第十八集 第六章

鼓號齊鳴,北征艦隊的各艘戰艦收起船錨,掛上半帆,開始向前激活。

旺熱的旗艦“星辰號”排頭,孔狄的指揮座艦“亮月號”緩緩跟進,在後策應。

烏雲遮月。

港灣旁的密林撲麵而來,白日裏綠油油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如今變得黑沉沉的,像兩隻斷了氣的巨獸,匍匐在艦隊的左右兩側。

戰艦上的水兵將士們,用火炬點燃了綁在箭桿上的灑有火粉的禾草束,火箭呼嘯著射向蒼穹。

火箭劃著彩虹一樣的軌跡,飛向兩岸密林。火星在枝葉間灑落,左右兩岸開始掀起叢叢大火。

藉著燈籠與火把的亮光,可以看到一柱柱濃煙越來越寬,左右搖蕩,彼此相連,連成了幾道直通雲天,滾滾抖動的巨型屏幕。

“敵人在幹什麽?”赤拉維不由驚道。

“放火燒林。如果我軍埋伏於密林,就會被烤成肉串。敵方艦隊這麽做之後,就可以安心地正麵強攻,無虞來自側翼的威脅,避免三麵受敵的不利局麵。”魯道夫冷笑道:“現在你該知道了,當初為什麽我隻派出幾支小分隊,披上生牛皮進駐樹林,而不是像你建議的那樣,成建製派出大軍前去布防了吧?”

“媽的,這幫混蛋們夠狠!”赤拉維恨然道。

“正麵對壘就正麵對壘,看看到底誰更狠!”魯道夫打個響指:“所有部隊進入防區,嚴陣以待!”

嗚嗚的牯牛號角,在河岸響起;滾雷般的戰鼓,急促地震蕩著耳膜,傳遞出古老而神秘的死亡氣息。

沃薩蠻兵從水寨各處跑向岸邊陣地,無數枝火把組成一條盤曲的火龍。

火龍碩大而奇長的身軀,在疊瓦渡口蜿蜒扭動,沃薩射手憧憧的身影,在碼頭、箭塔、土壘等各防禦設施處晃動。

火光耀映於河麵,淚河湧動起紅色的浪濤,彷彿變成了一條血河。

北征艦隊的戰艦魚貫前行,如同隻隻巨鯨,激起陣陣水花,劈波逐浪,朝著疊瓦渡口撲來。

與這些巨艦相比,港口周圍的沃薩巡邏艇恍如螞蟻之與大象,它們不敢以卵擊石,紛紛調轉艇頭,逃向渡口的浮台船塢。

它們身後,前鋒編隊戰艦群以泰山壓頂之勢迫來。

“遽!”

一枝響箭自岸邊的觀察指揮哨塔飛出。

響箭帶著極其強勁的內力發射,氣流狂速穿過箭頭的鳴孔,淒厲的嘯聲足以將空氣撕成碎片!

“轟!”

響箭的嘯聲戛然而止,換之以硬物折斷倒塌的爆裂聲,旺熱所乘旗艦“星辰號”的主桅竟然被一箭射斷!

沃薩水寨守軍的鬥誌受到極大的振奮,雷鳴般的歡呼喝采聲在岸邊回蕩。

赤拉維吹個口哨,瀟灑地將一張巨大的鐵弓斜挎肩膀,雙手抱胸,學著魯道夫不可一世的模樣,望向對方的目光中充滿挑釁。

任何時候保持鎮定自若的假麵具,是戰場指揮官的必修課。魯道夫冷哼一聲,對於蠻族副將神氣活現的樣子視而不見,繼續遙觀戰場形勢。

不過,表麵上不屑一顧,內裏卻不免暗暗心驚——這個桀驁不馴的禿頭蠻將,箭術和內力精湛若斯,的確有驕傲的資本。自己剛才隻是命令他發射響箭,誰料想他竟一箭雙得,在射出響箭發出進攻信號的同時,還將敵軍旗艦粗如小樹幹的主桅射斷!

赤拉維打響了疊瓦渡口攻防戰的第一箭。

響箭的鳴聲就是命令,聽得攻擊信號,岸邊響起成千上萬扳弩掛弦的摩擦聲!

沃薩蠻兵發射的火箭集群,自岸邊騰起,形成片片絢麗的火紅色瀑布,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流瀉在各艘敵艦上。

艙頂、甲板、護牆和盾牌上,到處都是劈劈啪啪,比冰雹還要密集的敲擊聲,少數地方還燃起叢叢濃煙。

剛才被赤拉維一箭立威,雖然士氣受到一定的打擊,但閃特將士們的水戰經驗畢竟非常豐富,在旺熱、孔狄及各艦指揮官的高聲嗬斥之下,迅速恢複了鎮定和秩序,行動起來,組織反擊。

艦上的水兵們個個身手矯捷,行動有序,在顛簸的甲板上健步如飛,似履平地。比之當日的遊牧艦隊,這支閃特船隊的水戰技巧確實高出不止一籌。

旗手冒著箭雨和火海,搖燈為號、擂鼓施令,號手則奮不顧身地吹鳴軍號。

槳手、舵手密切配合,在湍急的水流之中、在凶猛的外部箭雨打擊下,動作仍然整齊一致,想盡一切辦法控製船隻的航向和速度。各船間距適宜,無虞碰撞。

一麵麵巨型鋼盾被盾手整齊地架放到船舷護牆上,將小矮垛築成數米高的城牆,令整條戰艦變成一座堅固的水上堡壘,以抵擋來自岸邊的箭雨,保護槳手、舵手、箭手和投石手的安全。

持著射程更遠、質量更優的弓弩,水上箭手朝天仰射,發出排排火箭。

水上投石機也開始轟鳴。在比星星還要密集的火箭群中,燃火的石塊如同劃破夜空的隕石,呼嘯著朝岸邊的水寨撲去。

提著泥桶、抱著水盆的士兵們,在船上穿梭來往,撲滅火苗。

……

“各艦注意,布雁形陣!”

旺熱一手舉盾,一手舞動一根長長火把,立於船頭狂聲暴喝。

北征艦隊一直開到河岸約莫百米處距離的地方才停止前進,領航的“星辰號”應聲而止,拋錨立定。

其他各艦紛紛降下風帆,搖槳轉舵,從側翼撲出。

一邊回擊,一邊布陣,不到十分鍾時間,五十餘艘戰艦,就從進港時“1”字狀的魚貫陣,轉變成“人”字狀的雁形陣。

“星辰號”居前,排於“人”字撇捺相交的頂端。其他船隻分左右兩翼布列,一律斜形向前,首尾相接,以一側船舷麵向河岸。

雁形陣是水軍麵臨水陸對射局麵時最常採用的陣形。

以一側船舷橫向對外,可以加寬弓箭、投石機等遠程武器的攻擊幅麵,形成極具威脅的排射,增大遠程武器的打擊麵積和殺傷效果。

迅速完成變陣後,水上艦隊扭轉了射界窄於敵軍的不利局麵,取得同等條件的戰場地位,形成了一條廣闊而綿長的正麵交火戰線。

在這條戰線的兩邊,水陸對陣的兩軍開始了近乎瘋狂的遠程對射較量。

在這場遠射對攻中,火箭成為雙方不約而同選擇的主戰兵器。

北征艦隊的火箭,以火粉撒於草束助燃;蠻族的火箭,則以油脂裹入氈布引火。

雖然燃材各異,但效用相同,都意在借助火力,殺傷敵人,引發敵陣混亂,令本軍從中得利。

冷兵器時代的兵器,無論刀棍劍戟、弓弩槍矛,都隻是點式殺傷武器,無法做到幅麵殺傷。

若想實現幅麵殺傷,無外兩法。一是組成一定規模的戰陣,像長槍如林的步兵方陣、雨點般密集的箭陣等,以量的積累,化點式殺傷為幅麵殺傷。二是借助自然之力,如火燒連營、水淹七軍等。

前者需要龐大的兵力和長時間的訓練,後者則受自然條件和環境的諸多限製。人們糅合兩者之長,發明了兼具二者特色的遠攻利器——火箭。

水上戰艦與河岸之間僅百餘米的河麵上,密布著劃空而過的箭矢。

陸基火箭群和艦基火箭群在半空相會,相互擦身而過,然後循著既定方向,飛往各自的目的地——岸邊的防禦設施和水上的戰艦編隊。

因月亮缺席,原本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被無盡的火箭照得恍若白晝明亮。

如同現代社會節慶日的煙火集中燃放地,疊瓦渡口從未有過這樣繽紛多姿的美妙夜景。

成千上萬拖曳著長長紅色尾巴的火線、火球,從岸邊和水上昇起,在漆黑的夜空勾勒出無數條曼妙的拋物線,在岸邊、水麵和船頭綻放。

煙塵、火苗、波濤、刃光,為這幅激戰圖畫塗上或迷離、或炫目的背景底色。

色還必須配上聲,方可謂有聲有色。

帶著“嗖嗖”的破空聲、“轟轟”的呼嘯聲,箭頭“叮叮咚咚”地親吻著盾牌;石塊“嘩啦”、“匡啷”地砸擊著土壘、箭樓;胡角哀訴、軍號厲獰、戰鼓雷鳴和聲聲呐喊,彙集成一曲令人熱血沸騰的激昂戰歌!

孔狄杵劍立於艦尾,一邊引弓發箭,一邊遙望戰場。他的座艦“亮月號”位於水陸遠射交火的末端,可以非常方便地通觀整個戰局。

由於北征艦隊擁有布魯斯長弓和投石機等射程更遠的投射武器,正常情況下,水師應充分利用這種優勢,漸次近岸,由遠及近,一波接一波地壓製陸地目標。在對岸邊敵軍進行飽和打擊後,再靠近河岸百米處,實施登陸快攻。

可這一次,北征艦隊卻一下子就衝進了密集對射區,跟對手進行猛烈接火。

特殊的戰術布置,必有特殊的理由。

北征艦隊此舉絕非性急,而是因時、因地製宜的正確戰術。由於淚河漲落潮僅有兩個小時左右的間隔時間,因而水師不能如正常水戰程序那樣步步為營地推進,必須在短時間內完成遠程壓製地麵目標的任務,迅速進行搶灘登陸,否則一旦退潮,各艘戰艦就有擱淺的危險。

雖然時間緊迫,但孔狄對於完成任務、實現作戰目標,信心十足。

在遠程對射中,除了射程外,武器的破壞和殺傷威力、抵禦傷害的防護力,也是影響勝負的具有決定意義的因素。而在這些方麵,北征艦隊同樣擁有著無可比擬的優勢。

奉行精兵政策的猛虎軍團,在武器裝備方麵素來舍得投資,投石機的砸擊力、布魯斯長弓的射程、速射弩機的射速和穿透力等,都要優於岸邊沃薩人的普通弓矢。

遊牧蠻軍因為在草原征戰時幾乎沒有攻城需要,加上缺乏這方麵的製造技術,沒有配備投石機,而按標準規格建造的每艘閃特戰艦上,都配備有兩至三台投石機。

戰艦上發出的投石,其作用不僅僅在於造成直接的砸傷,更重要的是能引發相當可怕的間接傷害。

因為岸邊土壘等掩體工事的牢固度較低,艦上投石機發出的沉重石彈,加上投射衝力,幾逾千斤。

在石彈群的砸擊下,岸邊塵土飛揚、瓦礫迸裂,沃薩守軍的河岸防禦工事破損嚴重。

失去掩護的蠻兵們,被迫暴露在空曠的灘塗陣地上,水上射手們再施以箭雨澆淋,令其傷亡極其慘重。

弩機和布魯斯長弓的優勢,也在對射中顯露出來。

弩機的射程雖短,但射速極快、穿透力很強,在弩手的操控下,它們不斷地“突突突”作響,不知疲倦地噴吐著弩枝,以革盾革甲護身的蠻兵很難抵擋。

除了弩機外,一些水上神射手還拿著強弩進行射擊。

強弩與弩機相似,射程短、威力強,雖然射速較慢,但三點一線的瞄準功能,令它們十分適於水平點射。

在神射手們的操持下,強弩專朝岸邊前線的沃薩下層軍官下手,破壞蠻軍的指揮體係。

射程是布魯斯長弓的傳統優勢,比起一般弓箭,其有效攻擊範圍更大,火力覆蓋麵也更廣。配備布魯斯長弓的水上弓手,不斷朝岸邊守軍的縱深區域發箭。

在他們的打擊下,岸邊的武器補給體係遭受很大的破壞,前線的射手與後勤區的聯係經常出現延誤、脫節,甚至短時間的隔斷。

當岸邊的蠻族箭手射完皮囊裏的三十枝箭後,因無法及時得到補充,往往隻能挨打而無法還擊。

不僅進攻武器先進,水上戰艦因其防火設施、衛護體係的完善,防護力也遠高於對手。

牢固的戰艦兩側,閃特盾手們在護牆上麵再壘出一道盾牆,將船隻完全堡壘化,抵擋住岸邊大部分遠射武器的侵襲。

特殊的防火塗料,讓岸上守軍的火箭攻勢大多成為徒勞之舉,即便引發小團火苗,也迅速被滅火手澆滅。

而且,水師每船自行攜帶補給,運輸線很短,無虞破壞。

以上因素加在一起,在這場水陸對射中,北征艦隊的優勢不言自明,勝利天平自然開始向水軍一方傾斜。

艦基遠程武器壓倒了陸基遠程武器,矢石漫天飛舞,在岸邊守軍陣地上傾瀉,地毯式轟擊砸得蠻兵們血肉橫飛。

“該下令還擊,給病貓崽子們一點顏色看了!”

這次受命防衛疊瓦渡口,赤拉維非常重視,不僅自己的親兵“黑鷹隊”,很多本族、本部落的戰士都在河岸參戰。

看著辛苦修築的土壘被人像大錘敲核桃一樣砸碎掀翻、看著本族戰士被一排排釘死在岸邊、聽著蠻兵們在烈火中撕心裂肺的哀嚎聲,赤拉維怎不心急如焚。

“慌什麽?!”魯道夫不為所動,輕蔑地嗤著鼻子:“赤拉維,虧你還是老行伍,難道打仗要死人的道理都不知道嗎?”

出身於文明世界的貴冑豪門,魯道夫對於遊牧蠻族相當輕視,更不可能對其軍隊有什麽歸屬感和認同感。

過去指揮打仗,魯道夫從來就是為了勝利毫不忌諱死傷多寡的主,連本族軍隊都如此,遑論被自己瞧不起的沃薩蠻兵?

“媽的巴子,老子當然知道打仗要死人。”無端又遭到搶白,赤拉維的肺都快氣炸了:“可老子更曉得,自己人死得比敵人多,那就是敗仗!”

“赤拉維,你可知道,要是我較真,你的這些鳥話,可就是妖言惑眾、攪亂軍心,按罪當斬!”

魯道夫冷眼斜乜著身旁的蠻族大將,一點也不客氣地回敬。

盡管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球都快迸出眼眶,赤拉維仍隻好忍氣吞聲,氣呼呼地轉過頭去,心裏頭把魯道夫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看看這個平日一直跟自己擰著幹的蠻將現今尷尬而惱怒的模樣,魯道夫心裏充滿了報複的快意。

置氣咻咻的赤拉維不管,魯道夫繼續倚欄觀戰。

隨著岸邊箭塔、掩體工事等防禦設施一個接一個地土崩瓦解,水上艦隊在對射中的優勢越來越明顯。

蠻族守軍在如此不利的條件下,依然沒有什麽反擊之策,仍隻能徒勞地使用弓弩進行著無效的回射,招致的結果卻是本軍傷亡慘重,水上艦隊一方的損失卻相當輕微。

遭受著來自水上的猛烈遠程打擊,正麵的防禦工事和縱深的補給線都傷痕纍纍,體無完膚,岸邊前線的射手傷亡過半。

兩千多具沃薩蠻兵的屍體橫躺豎臥,還有不下此數的傷員倒地呻吟,後方擔架隊卻不上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戰友們沐浴在恐怖的箭雨中,成為艦上敵軍的活靶子。

每倒下一人,發自岸邊的箭雨威力就減輕一分,而水上的矢石攻擊卻不見絲毫減弱。

經過約莫四五十分鍾的遠程對射後,艦基石彈群和火箭群成功實現了火力壓製和戰場遮斷,河岸守軍搖搖欲墜的防禦體係終於崩潰。

岸邊前線和灘塗陣地上的沃薩射手們,盡管異常蠻勇,但在幾近無休止的石雨和箭雨的覆蓋下,頑抗如此之久,到此時也終於支持不住。

殘存的沃薩守軍,沿著河岸丟下厚厚一圈屍體和大批喪失移動能力的受傷同袍,一群接一群地向後潰退,逃往更為安全的後方陣地。

北征艦隊一名勇敢的水手以盾遮身,爬上“星辰號”尾桅,用長長的火把打出第二輪進攻的信號。

“星辰號”艦尾,十幾支軍號同時奏響攻擊衝鋒令,刺耳淒厲的聲音傳遍河麵。

登陸的時機終於成熟!

孔狄和旺熱兩人都是剽悍凶猛的騎將出身。孔狄不用再說,旺熱當年是閃特六大諸侯之一——圖卡史麾下的首席大將,就是在以騎兵稱雄的閃特,亦是排得上號的人物。

孔狄早年跟隨丹西南北奔波,經曆豐富;旺熱曾全麵主持一處領地的軍事工作,兩人對水戰都不陌生。

不過,老本行對一個指揮官的影響是那麽的根深蒂固,即便是水戰,兩人也崇尚進攻,不改其快衝猛打的指揮風格。

本次進攻疊瓦渡口,兩人一上來就憑借武器優勢,進行排山倒海般的艦對陸遠程壓製,摧毀岸邊灘頭的防禦體係後,馬上進行登陸強攻。

登陸艇被各艘戰艦一艘接一艘地放下水麵!

每艘戰艦的周身都搭下幾百長長的纜索,全副武裝的登陸甲士順著船舷的纜索,接連不斷躍入艇中!

遠遠望去,艘艘戰艦恍如個個巨型葡萄架,上麵爬滿了果實纍纍的葡萄籐。

為了抓住戰機,加快速度,一些水性好、不願排隊等候的登陸甲士甚至直接從船上飛身躍入水中,然後再爬上登陸艇。

將士們早已演練純熟登陸程序,技術動作協調合理、戰術運用快捷高速,不一刻,滿載登陸甲士的數百條登陸艇就在艦隊外緣聚集完畢。

登陸作戰,除了艦隊的遠程武器壓製和支持能力外,登陸兵力的投放量也是攸關成敗的決定性因素。對此,北征艦隊亦是有備而來。

每艘登陸艇可容納十數人,四百多條登陸艇同時向岸邊進發。如此算來,北征艦隊在進攻疊瓦渡口時,一次登陸兵力的投放量就超過了六千人。

至此,旺熱和孔狄的策略一覽無遺,無需再作贅言。那就是先通過遠程壓製,摧毀河岸灘塗的守軍陣地,緊接著一次性投入巨量登陸兵力,突破第二道守軍防線,在漲潮期的短時間內徹底破壞疊瓦渡口。

這種戰法,既滿足丹西確定的外科手術式戰役的要求,也與兩位艦隊指揮官的個性契合。

四百餘艘登陸艇,如同炸了窩的蜂群,朝著屍橫遍野、血流滿地的河岸灘頭洶湧而進!

每一艘登陸艇上,兩側的浮板恍如飛鳥的羽翼,在波動鼓蕩的水麵上輕快地翱翔,無論潛流沖刷還是水浪撲擊,都保持著輕盈的平衡,無虞傾側。

劃槳手奮力地搖動棹櫓,甲士們持劍舉盾擋住岸邊射來稀稀拉拉的箭枝,避免流矢的傷害。

反觀岸邊守軍,依然是一副無計可施的被動挨打狀態。

戰艦上的射手和投石手調整射程,撇開灘塗陣地,開始打擊水寨第二道防禦線。

從一線敗退回來的潰兵連同二線陣地的守軍一起,成為箭矢釘刺、石塊轟擊的重點目標。

布魯斯長弓和投石機的射程優勢此時得以展現,船上的武器能打到他們,他們卻不能還手,隻好各自縮身躲避,幾乎無法抬頭。

如若登陸部隊順利上岸,未遭到有力的箭弩阻擊,以輕微的損失衝入二線陣地,對於沃薩守軍而言將是一場可怕的災難——以射手為主力的守軍,與武器精良的猛虎軍團登陸甲士進行近身肉搏,後果可想而知。

慘烈的形勢,幾乎一邊倒的敗局,令赤拉維咬牙切齒,血脈噴張!

“舍不得香餌,就釣不到大魚。沒有這麽多鮮美的沃薩肉餌,旺熱和孔狄這兩隻凶殘的狗魚,還真難釣上鉤哩!”魯道夫依然雙手抱胸,事不關己般地冷眼觀戰。

“收桿的時間到了!”又掃望一眼戰場形勢,魯道夫臉上露出惡毒的笑容,親手射出第二枝響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