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伊森所使的竟是他的師傅,秦的獨門防禦絕技——盤龍大禦手!

伊森周遭的氣流都開始環繞舒展起來,身形變得若隱若無,如一堵無形的牆,卡拉曼的逼人的氣勁如同進了黑洞一般了無蹤痕。

「砰!」兩力相交,急流激蕩,卷得地上的草葉漫天飛舞。

身形分開,伊森和卡拉曼於交鋒處各退了三步,中間是胡狼巫師血肉模糊的遺體。而且更加駭人的是,屍體和血跡都是青黑色。

「卡拉曼,想不到你竟然如此陰險狠毒!」伊森聲音嘶啞。

威達心裏猜測,卡拉曼拋出拉烏時,已經透掌將其經脈斷絕,使其成洛u災v的一顆血肉飛濺的毒彈。未曾料到這手,或者認洛u災v武功高超尚想救人的伊森,聽上去顯是吃了暗虧。

「先生也不怎麽光彩嘛!」認不出伊森的底細,卡拉曼就是不甘下風,咬死了用先生替代伊森的名字∶「要借別人的功夫保自己的狗命!」

「當年你敗在秦的手上!」伊森臉上黑氣一閃,瞬即轉白∶「今天你照樣要死在秦的武功之下!」

說話間,伊森轉守為攻,雙掌拍出,如排山倒海般撲向卡拉曼,竟然又是秦的壓箱底絕招——裂雲掌!

剛剛落地的殘草又再度如遇上颶風般翻卷起來!

威達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來,盤龍大禦手、裂雲掌、雷音七式、狂風旋、梅花九弄┅┅這些都是秦的不傳之絕技,今天卻由這個素不相識的伊森使了出來,而且中規中矩,盡得招式之精髓,就如秦親自表演一般。看起來這個卡拉曼似乎也與自己的師傅也有極深的過節,但威達卻根本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

「轟!」閃電劃過,一聲悶雷。

兩大高手在威達的偷窺下鬥了將近半個時辰仍不見勝負,停止哭泣的老天爺終於又忍不住了,暴雨裂天而下。

伊森與卡拉曼鬥得正歡,又哪顧得上躲雨?他們激戰的場所,泥漿和草葉被雨簾所替代,豆大雨滴也攻不進他們比試時形成的那密不透風的氣場,落至此處便似子彈一樣反射四方。

兩人內力悠長,打了這麽久仍無疲倦跡象,反而是越打越快,越鬥越猛!

任是目力極佳,武功高強的威達,在雨霧下都有些難以分辨他們的招式了。

「轟!」

不知打了多久之後,又聞一聲炸雷,兩個身影終於分開。

「哈哈,告辭了!」卡拉曼噴出一道血箭,飛也似的逃離,聲音越去越遠∶「白鹿莊園的武功雖妙,可你卻徒得其表,不領其神,關鍵時刻還是露出了馬腳┅┅」

伊森挺立不動,看似無異。不過他也未追趕,掃望四周一眼,然後轉身回去。

威達心裏清楚,伊森也絕對不會好受,若不是也受了內傷,或者剛才所中的毒沒有消去,致使伊森不敢追趕的話,憑剛才伊森所展示的輕功,一定可以追上逃跑的卡拉曼並斬盡殺絕,消滅活口。

兩大高手都已經離開許久後,威達才敢小心翼翼地爬起身來,抹去額頭上的馬糞。此時,對這兩個身懷絕頂武功的神秘人物的好奇心,已經戰勝了包括脫身逃跑在內的一切。記起伊森上一次還約了自己在明天會麵,威達楞愣神,一咬牙,也沿著原路往回趕去。

等他誑u^自己幾天來棲息的場所——臭烘烘的馬糞圈時,天都快亮了,幸好負責看守他的獄卒仍在酣睡不醒。

威達捂住鼻子,躡手躡腳地返回「住所」,運功蒸乾身上的雨水和汗水,再凝氣靜心,施展縮骨功,將手腳套入鐐銬中,再巧手穿梭,自己縛上牛筋,令一切歸於原樣。

做完這一切之後,威達舒了口氣,和衣躺在乾馬糞堆上閉目休養。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威達從一心脫逃變成了心甘情願地回來當戰俘,在草原上溜了一圈又轉回了牢房。雖然身心疲憊,他卻毫無睡意,即使閉上了眼睛,剛才那詭異場景仍一幕接一幕地在眼前閃現。

馬車在坑坑窪窪的道上滾動,受到顛簸的提奧慢慢地蘇醒過來。幾天前,他被一個女人擒獲,還沒看清她的容貌,剛轉身時就被劍柄擊昏,隨後就遭反綁雙手,蒙上眼睛,用鐵鏈緊緊地縛在了這輛馬車上。

上了馬車之後,就沒有人再來理睬他,隻有吃飯的時候,有一個胡狼人過來喂他幾口羊奶和幾片肉乾。這期間,提奧的眼睛一直被蒙著,看不到任何東西,不知道白天黑夜,隻能憑耳朵去聽。無論是擒獲自己的那個女人,還是兵士,說的都是草原上的胡狼族語言。

看來不論是軍隊還是盜匪,都是一色的胡狼人。

另外,被毛氈蒙住眼睛的提奧也搞不清方向,不知道身在何處。他隻知道,這群人在不停地趕路,趕著馬車在荒野前進,每次醒來馬車都是在野外顛簸著滾動。

幸好猛虎軍團的特製馬車結實,讓這群人如此折騰,仍然完好無損,不然換了其他馬車,早就給他們整散架了。

提奧又記起了自己靴子底藏著的那把奎爾贈送的匕首——斷魂。這夥人搜身的時候,盡管他們搜了靴子,但沒有想到提奧習慣於在自己的高筒靴的靴子厚底裏藏東西。提奧知道奎爾的這把匕首削鐵如泥,他也一直努力想把它取出來,砍斷鐐銬逃跑。可是,他的雙手雙腳都被緊緊地固定在馬車的前後欄杆上,無論他怎麽扭動身軀,手腳根本不可能碰到一塊去。做了幾次無用功後,提奧也放棄了這種努力,聽天由命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提奧聽到了嘈雜的說話聲,想是這群人到了某個階uX點。這一次,除了胡狼語外,提奧還聽到了沃薩語。

正當提奧努力去聽他們的對話,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幾個胡狼人竄上馬車,解開固定在馬車欄杆上的鐵鐐銬,將他押了下來。

「喂,沃薩的雞崽子們,把這個蒂奇斯生番看好,打完仗我才有功夫審訊他!」

這個女人的聲音,提奧記得,正是上次擒獲自己的那個胡狼女人。

沃薩人以鷹為圖騰,但草原另一大族胡狼人卻輕蔑的將他們稱為雞崽子。

「我看你們兔兒族也不怎麽樣嘛,拿著這繡花針就去找猛虎軍團的晦氣?小姑娘,當心別讓人逮住,讓那群兵渣子們破了瓜。」

一個沃薩男子回應道。對以狼為尊的胡狼人,沃薩人也以兔子來表達自己的輕視。

聽到這裏,提奧的心咯登一下。聽這周圍的人聲嘈雜,估計人數相當多。他記起奎爾尚在荒原上趕路,倘若去這麽多人半路伏擊,奎爾相當危險!

「閉上你的鳥嘴!你那張臭嘴要是再噴糞,我把你剁碎了喂狼!」

女人比男人還要凶∶「等著瞧,看我怎麽用繡花針紮死猛虎軍團!」

女人說完離開,提奧聽到馬車車輪滾動的聲音,隨後,自己就被幾個沃薩人架上一匹馬,開始繼續趕路。

「威達先生來了,請坐。」當威達被幾個衛兵帶進來後,伊森放下書卷,語氣仍然是那麽平淡安詳,絲毫不見其他異樣。

衛兵們不免奇怪,為什麽伊森這個脾氣古怪、麵有菜色的老謀士,每次麵見武功高強的叛將俘虜,都堅持鬆開他們的一切綁縛,並且不允許旁人在邊上保護。隻有昨晚偷偷見識過老頭厲害的威達心裏透亮,想在伊森麵前逃跑,那簡直就是班門弄斧,關爺廟裏耍大刀。

這個伊森,顯然已經達到了元神內斂,隨心所欲的境界。無論怎麽看,他都是一個神情憔悴、清心寡欲的老書生,舉止和言語也與其身份極其相符。若不是昨晚親眼所見,打死威達也不會相信他實際上是一個身懷絕世武功的高手。

與這樣厲害的老頭交鋒,威達相當謹慎。他略一點頭,也不答話,坐到伊森對麵的長榻上。

侍童端上大盆的羊肉、牛肉以及酸酸的奶酒,威達則毫不客氣大吃大嚼起來。

「這幾天委屈閣下了!」服侍的人離開後,伊森說道∶「赤拉維將軍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戈勃特大汗要求將您關入馬糞圈內,否則我們就無法收容閣下。」

「談這些作啥?」威達嘴裏嚼肉,含糊著擺手∶「惡有惡報,他戈勃特終有一天要洛u馴I出代價的。咱們還是談正事要緊。」

「將軍好肚量。」本來是一句讚賞的話,經由伊森那淡如白開水的口氣說出來,聽上去卻往往串了味,彷佛是在嘲笑威達的吃相一般。

幸好上次威達與伊森談過話,知道他的這一脾氣,倒也不以為忤。

威達又抓起一大塊羊肉∶「赤拉維將軍呢?上次你不是說好了咱們一塊兒商議的嗎?」

對於眼前的伊森,威達的興趣,要遠比上次那個跟自己談崩了的草原蠻子赤拉維大得多。

為了這個神秘老頭,他連能夠脫身逃跑的機會都放棄了。不過,威達看上去雖然還是那副吆五喝六的德行,內心裏卻充滿了戒備,既然這次談話預定的正主兒是赤拉維,他當然也必須先行相詢,不能因此而露出破綻。

「哦,是這樣的。因戈勃特大汗的軍令,赤拉維將軍有事外出,無法回來與您相見,還望閣下見諒。」

「這樣啊!」威達不由停住手∶「該不是又去進犯我猛虎自治領了吧?」

「將軍好本事,猜的一點沒錯。」

「這就是你們的誠意?」

「隻有建立在實力基礎上的對等條約,才具有真正的束縛力,所謂誠意,在這裏邊的作用微乎其微。威達將軍,我想您應該明白這一點。」

「實力?我不知道赤拉維將軍的實力究竟在哪裏?他能控製整個漢諾大草原?還是能夠調動強大的沃薩族軍隊?」威達放下手裏的羊脛骨,抬眼看了伊森那毫無表情的麵容一眼∶「我們上一次會談達成的唯一共識,就是貴我雙方將協力打倒戈勃特,由赤拉維將軍取而代之。在完成這項任務之前,赤拉維將軍僅僅是一個俯首聽令的九羽將而已。」

「七羽將。」伊森平靜地修正威達的話∶「戈勃特大汗已將赤拉維將軍連貶兩級。」

「那貴方豈不是有更強的實力了?」威達嘲弄地聳聳肩,目光卻在仔細地探究伊森的反應。

「威達將軍,您說的沒錯,消滅戈勃特是貴我雙方目前的首要任務和頭等大事。」伊森平靜地說道∶「這件事主要由我方來負責,貴國隻需要做適當的配合與協助就行了。不過呢,完成這項任務,就可以免除貴國的滅頂之災,保證貴國能夠安心對付中央走廊的各國聯軍,因而我們也需要附加一些其他的條件。」

「伊森先生,幫助赤拉維先生完成心願,成為沃薩首領,我國自然是責無旁貸。不過這可是一項互利之舉。」威達插嘴道∶「難道還會有什麽其他條件不成?」

「有的。貴方除了須協助我們消滅戈勃特之外,還須一次付給我方兩百萬金幣的酬金,其中事先預付一百萬金幣,事成之後再付餘款一百萬。赤拉維先生出任沃薩首領後,貴國須割讓固原堡以東、疊瓦渡口以北、死亡峽穀以南的土地給予沃薩。我方可以保證的是,永不與貴國為敵。」

「伊森,你是不是┅┅」威達忍不住想問伊森,他是不是因為昨晚打的那一架把腦子都給打糊塗了,跟素以吝嗇聞名的丹西提這種荒唐的條件。話到嘴邊,威達才好不容易咽了下去,連連搖手∶「割地賠款,你完全把我們當成戰敗國一樣對待。算了,伊森先生,我看您還是別談了,免得大家傷了和氣。」

「哦,很過分嗎?我可覺得一點都不過分呢!」伊森淡然一笑∶「金幣雖然不少,但貴國府庫充實,支付能力應該沒有任何問題。這點錢換來北部邊境的永久和平,劃算得很哪!我們要求的領土,都是些毫無開發價值的荒地。我方之所以提出這項要求,在於丹西的野心實在太大,我方必須有一個廣闊的緩衝帶護衛自己的安全。我們可以保證,永遠不在死亡峽穀以南派駐一兵一卒。」

「太離譜了。我們雖然付得起錢、讓得起地,但這麽高的代價換取的隻是一個空洞的許諾,傻子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答應我方條件的人絕對不傻。想想看,威達先生,我們要對付戈勃特,隨時可以動手,最多不會有貴國的配合而已。可貴方要是不能迅速解決掉戈勃特,整場大戰就會完全失利。何況,戈勃特可不簡單,你們能不能打贏,還要畫個大問號呢!威達先生,你自己就應該有深刻的感受吧!」

「哼!」威達再好的耐性也不由得冷笑而起∶「我承認上一仗思慮疏忽,折了第一陣,不過我並不服氣!您也不要太誇大我方的困難和戈勃特的武功。我們猛虎軍團自一開始就是在夾縫中殺出一條生路來的,大小戰爭是家常便飯,赤拉維願意幫我們對付戈勃特,我們自然歡迎,不願意也沒關係,我的弟兄們會將戈勃特和赤拉維,連同他們手下的宵小們,一塊兒滅掉!」

「年輕人,尤其是統軍帶陣的將領,自信當然沒有錯,可千萬不要太衝動!」伊森冷靜如常∶「威達,告訴你,其實貴軍已經完全陷入了戈勃特的圈套,你們這一次是凶多吉少。」

「幾天前,你的兄弟凱魯已經擊退了遊牧聯軍的第一次進攻。安多裏爾率領的東征集團主力十幾萬人,也順利地與凱魯在破蠻岡會合。」

「好消息啊!」威達忍不住插嘴∶「凱魯這個大笨熊還真不賴,替我解了口氣。當然,隻有把你們這幫蠻子全數殺光,才能完全治好我心頭的創傷!」

伊森耐心地等威達發完,才不緊不慢地繼續∶「恐怕你要失望了。

在我看來,這是戈勃特誘敵計劃的第一步。舍不得凱魯的五萬人馬,安多裏爾的十餘萬大軍已經被釣上鉤了。」

「你開玩笑吧!連凱魯都啃不動,你們還想擊敗安多裏爾?!」威達都快氣糊塗了。在這個伊森眼裏,猛虎軍團彷佛是一塊肉,被人任取任奪。更氣的是,伊森說話的樣子,似乎是非常認真、非常嚴肅地做出這個結論。這是一直以猛虎軍團自豪的威達所無法忍受的。

不知不覺中,惱怒的威達已經全然忘記本次前來的初衷。

「是嗎?那我告訴你一件事吧!」伊森的聲音略略高了一點∶「赤拉維將軍已經受命領軍出發,目標就是固原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