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妄想症是病得治

“難道說詔王的能耐,僅限於折騰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

“是。”他頭也不回。

鳳淺噎住,簡直對牛彈琴,猛地轉身,往反方向急走。

人影一晃,他攔住她的去路。

“你以為,憑你能製止那些屠殺?”

“你不是說,我將是下一任的虞皇。既然這樣,我說的話,總能有些用處。”

“在你坐上那個位置以前,你的話,什麽也不是。”

鳳淺沉默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你為什麽說,我可能成為下一任的虞皇?”

“因為你有一個不簡單的娘。”

“我娘是誰?”鳳淺之前已經想到。

“你該去問你爹。”他拉住她的手,拽著她繼續前行。

“那你放我回去。”鳳淺視線落在被他緊緊抓住的手上,覺得自己特別的無辜。

那一世,六歲就死了,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卻攤上了他這麽大的仇恨。

夕日的溫柔夫君,變成了變著法子折磨她的惡魔。

問題是,她沒小說裏的受虐嗜好,被人虐身虐得要死,還能無怨無悔。

就算他是小郎,她也會恨死他。

“想回去?”

鳳淺立刻點頭,她寧肯去對著長樂府裏的那幾個混蛋,然後想辦法讓自己變強,也不願在這裏對著他的仇恨。

“那你就好好想想,怎麽討我高興,我一高興,沒準就放了你回去。”

“難道你都是用老二想問題?”

“這些年,你盡學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好氣又好笑。

“這還是斯文的。”鳳淺哼哼。

“還有什麽,說,我聽著。”

“見過厚臉皮的,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自個問著挨罵。”

他真要她罵,鳳淺反而罵不出來了。

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柔軟淺笑。

吹了聲口哨,喚來馬匹,帶著她翻身上馬,‘駕’了一聲,竄進無邊的黑夜。

天亮後,他們進了一所臨時搭建的營帳。

一個身穿盔甲的軍官迎上來,“敵方情形可探查好?”

詔王點了點頭,鳳淺這才知道,他進婉城是為了探查敵情。

鳳淺被詔王粗魯地丟給了兩個士兵,看著他和那軍官轉身走了。

她被推上軍隊中的戰鼓車。

“詔王呢?”她向四處張望,大批的部隊按陣形排開。

鳳淺這才知道,地宮,並不是她想象的,隻是在暗處活動。

“詔王正在帶兵攻城。”負責看守她的士兵雖象不願搭理她,但仍老實的回答。

“攻城?婉城?”鳳淺心生寒意,昨晚所見曆曆在目。

“是。”士兵看向前方,整個部隊除了腳步聲和馬嘶聲,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可見軍紀十分嚴謹。

望向前方,一個矯捷的高大身影身披銀甲黑色風氅翻飛騎著汗血寶馬,揮動長槍,撥打著城牆上射來的箭雨,勇猛得如天將一般。

到了城下,棄馬帶著先鋒部隊頂著箭雨巨石,衝上城牆。

不斷有人被亂箭穿身,巨石擊中滾落竹梯,慘叫聲綿綿不絕……

鳳淺的心瞬間揪緊,是他……

衝在最前麵的黑袍人正是她兒時的夫君小郎,現在的禽獸詔王。

他迎著箭雨而上,那些箭隨時可能穿過他的胸膛。

雖然已聽福權說過,他帶兵打仗總是衝在最前麵,但親眼所見卻又是不同的感觀。

槍起槍落,滾打在刀光血雨中,決斷勇猛。

這一刻,她算明白了什麽是真男兒,何為英雄人物。

在心懸在嗓子眼上,久久不能落下的同時,對他的勇猛卻深深折服。

能長年衝在最前麵,出生入死而生存下來的人,絕非僅可以用一個“勇猛”來形容的。

馬匹踐踏著屍體,鮮血染紅了土地,呼吸間全是濃濃的血腥味。

放眼全是無情的殺戮。

小手緊拽著衣角,不知何時早已把衣角揉碎!

接下來就是無休無止的焦急等待。

就在她感到縮緊的肺部,再也無法承受她的緊張和擔憂的時候。

聽見遠處歡聲四起,死寂的氣氛變得熱騰起來。

“詔王告捷了!”

鳳淺懸著的心驀地落下。

城門打開,隊伍緩緩前進。

鳳淺被送進了婉城,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城門口赫然掛著昨晚所見屠殺城民的副將的頭顱。

心慢慢下沉,今天會不會又是另一場殺戮。

一個士兵向她走來,“詔王要你去侍候。”

鳳淺美絕的小臉上,露出淒然一笑,他終究是要用她來娛樂手下將士。

現在反抗,隻會惹來更多的侮辱。

鳳淺木然地跟隨在士兵身後,進了一所大院。

大院中到處是男人歡悅爽朗的笑聲。

鳳淺雙手緊握,掌心冷汗涔涔。

詔王回頭看到她一副緊張的模樣,不由得一笑,那笑中竟透著幾分苦澀,又再轉過頭去與將士們一同飲酒。

他已除下了銀甲,但殺場上的英武卻無法從她腦海中抹去。

鳳淺靜靜地看著他,原來他與他的將士們一起,是如此愛笑。

被人從後麵一推,向前撲倒,在倒地前,被他一把提起,“來,陪我喝酒。”

說著他便拿起酒壇,率先喝了一大口,酒水從他的嘴角流下,沾濕了衣襟,不在意地用衣袖拭去酒漬,將酒壇遞給她。

“我不會喝。”鳳淺緊抿著嘴,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將臉撇向一邊。

她態度的惡劣本在他意料之中,隻是微揚了揚一邊的眉梢。

周圍的將士哄笑起來,“我們的詔王在戰場上百戰百勝,沒有斬不下的敵首頭顱,卻搞不定自己的一個丫頭,哈哈哈。”

那人與他說笑完全沒有顧忌,如不是親眼所見,誰會想到,被他們取笑的人是讓人聞名變色,在沙場如魔似煞的地宮宮主詔王。

詔王不在意地,微微一笑,“你們這些家夥。”

就著酒壇又喝了一大口,睨視著鳳淺,“真不會喝?”

鳳淺咬緊了唇瓣,閉口不言。

她一直陽氣低,一旦醉死過去,就可能再也醒不來。

所以從來不沾酒。

他見她不回答,搖頭歎道:“我這剛打了個勝仗,正在興頭上,你不陪我喝酒,勝利的喜悅便少了幾分,豈不是遺憾……今天就由我來當你的啟蒙夫子,如何?”

話音剛落,長臂一伸,極快地將她卷入懷中。

頭一仰灌了一大口烈酒在口中,一低頭,對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她的小嘴猛然壓下。

鳳淺在驚慌中被灌入烈酒,辛辣無比,腹中一股熱氣象是有生命一般,向她撲來,竟讓她感受到他們戰捷的萬千豪情。

周圍又是一陣哄笑,“詔王,你這就不對了,我們喝的是寡酒,你卻是美人加美酒。”

一邊的士兵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詔王嗬嗬一笑,“喝酒,喝酒!要抱,回家抱老婆去。”

“你……”鳳淺心裏一蕩,難道他當她是他的妻子?

念頭剛過就被鳳淺否認。

但如果他當她是妻子,又為什麽當著眾人的麵羞辱她。

不管他當她是什麽,她也不願當著眾人的麵,被他輕薄。

想著他的種種惡行,怒氣再次湧了上來。

哪肯被他當眾欺辱。

雙手使勁推拒,卻被他強壯的手臂牢牢鎖在寬大的懷中,動彈不了絲毫。

“這烈酒感覺如何?”詔王笑吟吟地凝視她,單手拭去她唇邊酒滴,深眸裏閃過痛楚。

“人在傷心的時候,沒有這陳年烈酒怎麽成?”

說完,默默鬆開手,又和將士們飲酒。

看是豪爽,卻透著淒然落漠。

鳳淺脫離了他的掌控,卻沉默了。

她知道他在為死去的城民難過,忍著酒氣回瞪著他,於他的無禮卻並不著惱。

再強悍的男子,也會有一塊不可觸摸的柔軟地帶,一經觸撞,便會攪起剪不斷,理還亂的柔腸,有時也需要一杯暢飲解愁腸。

而她就是他的愁腸,他曾豪情壯誌,不會為任何女人動情,可是她卻讓他失落了心。

原以為借著國仇家恨可以抵去對她的兒女情長,可是試過方知,對她已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