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讓他後院起火

“我有什麽可解釋的?”雲末微微一笑。

“那我是該叫你小郎呢,還是該叫你一聲詔王?”鳳淺直袖著他的眼,袖中的手緊攥成拳。

雲末笑而不語。

鳳淺心裏酸楚,微仰了頭,所湧上來的淚意壓了下去,譏誚一笑。

這個世界真是荒謬,他對虞氏恨之入骨,卻一直潛伏在身為虞皇的母親身邊。

母親與國師是對頭,助母親,可以打擊國師,但母親終究是虞家的人,是太上皇的親生女兒,虞金彪的親妹妹。

她不知道他以什麽心態助母親往上爬,但她肯定,他對母親是不在意的,否則他不會擄了長樂去,並當著虞金彪的麵對她施暴。

他當初擄去的雖是極品女,但同樣是這具身體,是虞皇的名義上的義女,實際的親生女兒。

偏偏她那時醒來,親身體會了身心俱傷的痛。

他對她做下那些殘忍的事,和她打下那荒謬的賭,卻化身雲末,跟沒事一樣伴在她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用他的溫柔一點一點感染她,讓她習慣依靠他。

身為詔王的他,因為仇恨變得人性扭曲,她雖不能接受,卻可以理解,但這樣的他,卻讓覺得無比可怕。

鳳淺的指甲掐進掌心,掌心的刺痛讓她盡可能的冷靜,忍著沒一巴掌往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上摑去。

他的手指撫上她咬緊的下唇,“再咬就破了。”

鳳淺揮開他的手,“拿開你有髒手,別碰我。”

他輕歎了口氣,垂下手。

鳳淺冷笑了一下,“你是認定當年那小女孩已經死去,再不會回來,沒有人會認得這味道,才這樣肆無忌憚?”

他笑了一下,目光仍然暖風春陽,“淺淺。”

鳳淺身體微微一震。

那聲‘淺淺’,口氣聲調和七年前的小郎一模一樣。

已經事隔七年,這些年,他們不曾見過,而他這聲淺淺,卻自然得如同一直叫著的。

饒是鳳淺再是怨恨他,心頭也是酸澀能忍,鼻子一酸,又差點掉下淚來。

他接著道:“你是不是覺得借屍還魂的事,沒有人會相信?”

那熟悉的嗓音讓她如陷夢境,還沒能回過神來,冷不丁聽了這話,驚得睜大了眼。

麵前的人雖然是她自小就拜過天地的丈夫,但回來後的種種經曆讓她無意識地對他防備,她不知道他說這話是在試探她,還是真心話,更不猜不到他現在是什麽心思,保持了沉默。

“有人讓怨魂養了這身體七年,就是為了等你回來,聽起來是不是很荒謬?”

鳳淺呼吸一窒,胸口緊得透不過氣來,“確實荒謬。”

雲末微微一笑,“別人覺得荒謬也就罷了,死而複生的人,仍會覺得荒謬?”

鳳淺慢慢呼出一口長,漸漸地冷靜下來,“詔王是不是也覺得荒謬呢?”

“萬事皆有可能。”

雲末眸子暗了下去,雖然七年前,長清說隻有讓她暫時離開這具身體才能活下去的時候,他不相信。

但不相信又能如何?

她病入膏肓,已經無藥可治,他能做的不過是眼睜睜地看著人事不知的她斷氣。

別說他並不相信她真的能回來,就算相信,而她是他的仇人家的女兒,哪怕她回來了,他與她之間也再不能回到過去。

他但終究最存下了那點想頭,小心地嗬護著這具本屬於他小妻子的身體。

無論怨魂如何任性胡為,他都小心地護著,不過是怕傷了這具身體。

後來,怨魂頻頻昏迷,終於有一次昏睡過去,任他如何施針,都不能醒來,而且沒了呼吸。

長清說怨魂已經離體,體內的那脈殘魂難以長時間支撐,鳳淺的主魂雖然不穩,但如果再不回來,以後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要想招回鳳淺的主魂,隻有喚醒存在這具身體裏殘魂的意識。

但那脈殘魂象是在躲避著什麽,潛意識地排斥重新醒來,任他用盡了辦法,仍然沒有半點反應。

就在他快認命的時候,豐城傳來消息,虞金彪前往豐城小住。

他靈光一閃。

之前他隱隱覺得,如果長清所說是真的,那麽鳳淺那脈殘魂沉睡不肯醒來,或許與之前經曆的那些事情有關。

她不能接受那些事情,才選擇了逃避。

世上因為受到過度的刺激失憶的人不少,他們過度的害怕,潛意識的保護自己,所以才會把過去忘記,但如果再經曆一次同樣的刺激,那些被封印的記憶就會重新開啟。

鳳淺是昏睡,而不是失憶,但情形卻是大同小異。

而長清說,再喚不醒那脈殘魂,她真的會就此死去。

他雖然不知道昏睡中的她是不是還有感覺,但他此時再沒有別的辦法,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豐城本是原南朝長公主,也就是他母親的封地,豐城淪陷,百姓被屠,豐城變成了虞金彪的封地。

隻不過虞金彪狼子野心,豈能滿足於豐城之主,所以長年仍留駐在虞金,極少前往豐城。

在虞京要想殺了虞金彪,不是辦不到,但那樣的話,就會驚動太上皇,把他在虞國多年的部署暴露出來。

那樣的話,他的人不知要死去多少。

為了虞金彪的一條狗命,讓他多年的籌謀毀去,不值得。

他為了大局,可以忍,但不表示他可以放過虞金彪。

虞金彪前往豐城,正是除掉虞金彪的絕好機會。

他把人事不知的她偷送出長樂府,帶去豐城,圈在懷中,一路廝殺,踏著鮮血,打開豐城大門。

他沒有屠殺百姓,甚至沒有屠殺虞金彪手下無辜的戰士,但虞金彪的親衛隊以及他帶去豐城的妾氏兒女,卻殺得一個不剩。

整個過程,他沒有放開她。

鮮熱的血濺上她白皙的臉龐,他感覺到無知無覺的她在他懷中輕顫。

也正因為這樣,他才虞金彪夫婦的性命,把當年虞金彪對他們母子做下的一切,重演了一遍。

那些慘絕人寰的往事,光想想就能痛入心髓,如今重新演示,他絲毫感覺不到複仇的快感,隻有刺心刮骨的痛。

不料,她竟真的在他身下醒來。

刹那間的歡喜竟是七來年從來不曾有過的,但隨即想到,豐城失陷,滿城的百姓被屠,而他目睹了母親受辱的全過程,以至於被迫殺母,最後與母親**裸的綁在一起,懸與城門之上,受盡屈辱,險些被挫骨揚灰。

這些生不如死的往事,全拜她所賜,再想到父親的慘死,族人還在生不如死的劣境中掙紮,恨意翻江搗海地湧來。

他在她身上縱橫,身體的歡悅無法言喻,但心裏卻是讓他窒息的痛。

等事後,徹底的冷靜,仍不敢就這麽相信,真的是她回來了。

所以才會把那麵具放在她容易發現的梳妝台裏。

她看見那麵具後的表現果然和之前不同,為了那個麵具甚至不惜與鳳錦翻臉,接下來,她竟去了麻婆村,而且準確地找到那個‘天’字……

所有種種,他哪裏還有懷疑。

但這些,他隻能埋在心裏,不能告訴任何人。

他背負著太多,有太多的事要做,他不能有情。

更不能對仇人家的女兒有情。

鳳淺的身份,有太多的人恨她,太多的人想她死。

不過因為她是一顆好棋,為了大局,他們才讓她活著。

一旦被人知道,他對她有了情,她在他心裏不再僅僅是一顆棋子,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毀了她。

到時,臣民,族人,還有她,他如何選擇?

雲末苦笑。

他是不能有情的,對任何人都不能,包括他結發的妻子。

鳳淺看著雲末的眸子黯了又黯,不知他在想些什麽,不由冷笑,“你該不會是被我發現了身份,就打出親情牌來感動我,讓我念著與你兒時的情誼,把以前的事就此揭過,甚至幫你隱瞞?”

“我真是想瞞你,又何必做這山芋饅饅,或許在做的時候,隻需少加樣東西,或者多加樣東西,就不再是這味道,你還會不會一直糾纏著我是小郎的想法?”

嘴角卻浮上一抹嘲諷,“這麽說,你知道是我,故意這麽做的?”

他心思細密,又最會摩擦人心,但仍做出與當年一樣的野山芋饅饅,隻有兩種可能。

一,就是她所說的,他根本不認為她還會在這具身體裏活過來。

二,他明明知道,卻故意這樣做,讓她有所察覺,前提是,他真的知道她回來了。

但鳳淺不相信會是第二點,因為穿越這種事,實在太過離奇,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過的人,根本不會想到,也不會相信。

“是。”他平靜地直視著她的眼,眼裏是一望無底的黑,這個眼神,如果換成別的事,即使是鳳淺或許也會就這樣相信了他。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你會信。”他臉上神色沒有半點變化。

見過自大的,沒見過這麽自大的,就象他強暴了她,還敢向她開出那樣的賭約一樣。

鳳淺氣得笑了,“我母親可知道你詔王的身份?”

“不知。”他微微一笑,詔王是皇家心目中的惡魔鬼煞,虞皇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公然把詔王放在身邊。

“那麽你該想到,如果北皇和我外祖母知道雲末就是詔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沒有一個皇帝不想要詔王的命。

詔王殺死了虞金彪,還把他挫骨揚灰,太上皇隻怕也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咽了。

雲末對鳳淺的威脅,沒有半點動容,“雲末是虞皇的謀士,天下皆知。如果虞皇的這個謀士突然變成了詔王,淺淺認為會怎麽樣?”

鳳淺臉色一變。

母親是雲末一手扶持著走到今天的,雲末是詔王的身份,一旦暴露,最先中槍的就是虞皇,就算虞皇推說不知道雲末的身份,也不會有人相信,別說國盟不會放過虞皇,就連太上皇也不會饒了虞皇。

虞皇必死!

而由雲末一直陪伴著的鳳淺也不可能有活路,所以說,詔王、鳳淺和虞皇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蚱蜢,他果然有持無恐。

鳳淺攥著的手緊了又緊,“詔王好手段。”

雲末對鳳淺的諷刺沒有絲毫惱怒,“還有什麽想問的?”

“你圖的是什麽?”

“生存。”他的族人在水深火熱之中苦苦掙紮,隻要能把自己的族人從那生不如死的地獄中帶出來,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