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不好的預感

“皇上身邊什麽人沒有?國師怎麽能有這樣的心思,不過是想盡點心,出點力。”

“國師的心意,我領了,不過你也知道那孩子是案子的關鍵人物,萬一不小心被治死了,那案子就是沒得結了。我不是不放心國師,隻不過,有些事還是避忌著好些,免得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就說不清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意思是她不相信他們,萬一他們把人弄死了,倒時賴在她的頭上,誰是誰非就扯不清楚了。

師爺嘴角抽了一下,如果不是怕她把人弄死了,他哪用得著來這裏看她的臭臉。

“既然郡主把話說到這份上,國師也有句醜話交待。”

“什麽話?”

“萬一,人死了郡主手上,這案子怎麽結?”

“既然國師擔心這個,當初就該好好地給他治傷。你們太醫給他治傷,治表不治內,照這麽看,他也活不了幾天,你們卻來拿他的生死找我說事,是想把你們做下的事,嫁禍給本郡主嗎?”

鳳淺這話,含沙射影的說他們弄傷了那小子,然後想嫁禍到她身上。

那小子本來就傷重,如果他們去看過那小子,萬一那小子死了,鳳淺鬧到虞皇那裏,硬說國師的人陷害她。

虞皇追究起來,國師未必肯為了保他們,和虞皇正麵交鋒,到時他們可真是偷魚不成惹了一身腥,弄不好還得被國師丟出去做替死鬼。

師爺額頭滲出冷汗。

鳳淺說得出這話,可見是真的知道那小子的傷勢情況的。

同時說明雲末的醫術不是他們想象的那麽膿包。

那麽他們也不用再擔心金竹很快死掉。

不如就這麽回去回稟國師,就說鳳淺死活不讓他們見。

國師在廣場上都奈何不了鳳淺,他一個小人物,在虞皇眼皮底下,還能怎麽?

“郡主誤會,那些日子,一直在趕路,所以才延誤了他的傷勢……”

鳳淺不耐煩聽他哆嗦,揮手打斷他的話,“我比誰都不想他死,你回去吧。”

雖然沒能看見金竹,但有了鳳淺這句話,加上確實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藥香味,也就是說鳳淺確實是不想金竹死的。

他也算可以回去向國師交待了,師爺了放心,辭了鳳淺,帶著人一溜煙地離開移宮。

鳳淺撐著下巴,看著金竹閉緊的房門,在台階下慢慢來回踱步。

金竹被送出陳州後就帶著雲末的信函,被快馬鞭地送去與容瑾身邊,剛剛已經接到消息,金竹已經安全到達。

對於金竹的傷勢,容瑾隻傳來一句冷冰冰的回話死不了。

但有這句話,鳳淺就可以放心了。

既然容瑾接下了這個傷員,就不會讓他成為廢人。

金竹吃了這一次虧,以後行事就不會再那樣意氣用事,他凡事小心,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保護自己。

所以對於金竹的安危,鳳淺不必再擔心。

隻是無顏還沒有消息送來,也不知道案子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到底有沒有足夠的證據駁翻國師。

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她就得另外想辦法來對付國師。

對付國師,硬來肯定不行,隻能掐住對方的軟肋,讓對方自動放手,她才可以安然渡過這一關。

她對國師,對虞氏都還陌生,還不能準確的掐住他們的軟肋。

掐不住對方的軟肋,這一仗就會打得無比艱難。

雖然可以去求母親,但她不願一來就因為自己的任性,給母親帶來麻煩。

鳳淺不知轉了多少圈,驀地停住,嘴角浮起一絲狡猾淺笑。

她不了解虞氏,不了解國師,但有人了解。

鳳淺轉身回屋,一頭栽上床,蒙頭就睡。

挖地道,雖然不是她親自動手,但她怕發生突發事件,一刻不敢放鬆,連盹都沒打一個,確實也困了。

這一覺直睡到傍晚。

千巧揣了晚膳進屋,見鳳淺仍躺著,放下托盤,走到床邊,揭起床幔,“郡主,吃些東西再睡吧?”

鳳淺蓋再多被子也不覺得暖和,但仍把被子緊了緊,“我身上乏得很,沒胃口。”

“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了?”千巧驚了一下,摸上鳳淺額頭,一如平常的冰冷。

她們這郡主從來不會發燒,隻會突然昏迷,身體冷得象死人一樣。

不過她一旦昏迷就是大事件,隨時可能再不醒來,或者死去。

鳳淺推開千巧的手,“沒有,就是沒味口。”

“那郡主可有想吃的東西,奴婢立刻叫人去做過。”

“我想吃野山芋饅饅。”

以前長樂把能去的飯店都去了個遍,去了後點名要野山芋饅饅,雖然每次吃了之後,都並不多喜歡,但鬧著要野山芋饅饅卻是千巧常見的,也不覺得奇怪。

“奴婢這就去讓廚房做。”

如果不是家裏窮得買不起糧食,也沒有人會吃野山芋,所以野山芋也不算太難挖到。

叫人去挖來野山芋,讓廚房做做,也隻不過是麻煩點的事。

但這點麻煩比較長樂以前的各種無禮要求,實在算不上麻煩了。

但野山芋挖回來,千巧卻開始犯愁了。

這個野山芋饅饅,上回廚房就做了好幾回,鳳淺都不肯吃,最後還是雲末公子親自做的,郡主才消停。

現在就算廚房做出來,千巧也沒把握能合鳳淺的胃口。

千巧猶豫了好一會兒,硬著頭皮去了雲末那邊。

雲末象剛從外麵回來,外出的衣裳還沒換下,見千巧一臉為難,掃了眼她提在手上的小竹簍,迷惑問道:“有事?”

千巧張了張嘴,沒敢把話說出來。

雲末雖然留在鳳淺身邊,但他卻是虞皇最看重的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一而再地讓他下廚,幹下人的活,實在是太過分了。

何況上一次是他自己主動下的廚,並不是誰指使他。

而她隻是一個下人,她哪有資格讓雲末去做吃食。

但想到鳳淺那有氣無力的樣子,壯著膽子道:“郡主不舒服,沒胃口吃飯。”

雲末臉色微微一變,“怎麽不舒服?”

“郡主說身上乏得很……”

“郡主從皇上那裏回來,都做了些什麽?”

千巧還能吞吞吐吐,說明鳳淺現在的情況不會太糟糕。

雲末反而沉下氣來,不急著去看鳳淺。

千巧把鳳淺回來後的舉動仔細說了一遍,把鳳淺想吃野山芋饅饅的話也說了。

雲末聽完,撇臉一笑,挖地道,她沒動過一根手指,睡了一天,缺的覺也補起來了,哪裏還會累?

分明是裝病。

“所以你來找我做野山芋饅饅。”

千巧瞬間漲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雲末,“奴婢知道不該有這想法,可是……”

“你做的很好。”雲末拿過千巧手中小簍子去了廚房。

鳳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就算千巧現在不來找他,鳳淺也能折騰得千巧不得不來找他,早晚的事。

小半個時辰後,雲末親自端著一碟野山芋饅饅走到鳳淺的床前。

千巧識趣地退了出去,關攏房門,並支開院子裏的所有人下人,她自己也隻是遠遠守著,不讓其他人打擾屋裏二位。

鳳淺是睡醒了就在床上躺不住的人,聽見外頭傳話說雲公子來了,才重鑽進被窩。

她匆匆鑽進被窩,用被子把自己裹實了,但太過匆忙,仍有一點衣角露在了被子外麵。

雲末看了眼露在被子外頭的那點衣角,是外袍的衣角。

如果她真病了,一直沒有起床,那麽身上穿的應該是褥衣,而不是外袍。

雲末微微一笑。

鳳淺隨著他的目光,看見自己的那點衣角,知道露了餡。

索性不裝了,翻身坐起,直接去他手中盤子上拿野山芋饅饅。

野山芋沒有甜味,還會澀口發苦,而且隨便你怎麽蒸,都不會象別的饅饅那樣鬆軟,粗糙難咽。

所以隻要不是窮得吃不起飯的,都不會吃這玩意。

鳳淺咬在嘴裏的野山芋饅饅,沒有加糖加蜂蜜,隻不過另外加了點不知什麽藥草,吃上去不會那麽澀口發苦。

這就是鳳淺兒時所吃,認為是人間美味的東西。

鳳淺在二十一世紀,訓練雖然辛苦,後來的工作也極為危險,但從來不缺吃,而且她為了尋常兒時的那種感覺,可以說是吃遍了天下美味,回來後更是豐衣足食,吃的用的,沒有一樣不好。

但她不管吃什麽,都沒有兒時的那種感覺。

直到上次吃到雲末做的那些野山芋饅饅,那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次也是一樣。

平心而論,吃盡天下美味的她,再吃這盤野山芋饅饅,實在算不上有多美味,但那種暖心的感覺卻不是天下美食能有的。

鳳淺安靜地把那盤饅饅吃完,才抬眼起來,看向一直溫和地凝視著她的雲末。

他單看五官或許略顯平凡,既不如玉玄美豔絕倫,也不如無顏的萬般風情,也沒有止燁的爽朗陽光,也不如惜惜的精致討喜,甚至不如皇甫天佑的朗朗英氣,卻溫文俊儒,沉靜如水,讓人看著莫名的心安,再不願看去別處,哪怕是世間最美的風華,也不如他這張臉,這雙眼耐看。

她很小的時候,坐在小郎懷裏看他看書,看他寫字,就從來不願再看去別處,隻想這麽看著,在她心裏哥哥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那種感覺,就如同現在看著雲末的感覺。

她凝看著雲末,雲末也平靜地看著她,不避不讓,坦坦然。

半晌,鳳淺才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濤天的浪潮,平靜地問,“你不想說點什麽,或者解釋點什麽?”

“郡主想我說什麽?”雲末神色從容,絲毫沒有半點不自在。

鳳淺掃了眼他放過一邊的空盤子,“比方說這盤野山芋饅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