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章環兒在“章瀾軒”中已經住了一個月。

在這個月裏,幾乎每天宇文佑都會來臨幸,從他以前從不曾連續臨幸一個女人超過一個月的記錄來看,現在這種情形已經完全可以被看成是他“沉迷”下去了。這樣的狀況不僅令王府的下人們議論紛紛,也令顯親王感到無比的憂慮。

他知道那個章環兒就是所謂的“奸細”,原本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一個女人而已,兒子若是高興的話,占有了也就占有了,樂一樂也沒什麽大不了。尤其是原本是敵人的女人,被抓到之後就是被隨意處置的命運,玩過之後通常都會除掉,更是不會留下任何問題。

然而當他聽說兒子竟然將她收進了房中時,立刻便覺得有些不妙了。果然,後來發生的事情證實了他的預感,兒子果然被那妖女給“迷住”了!

他一直都是個有野心的人,雖然暫時蟄伏一隅,卻時時刻刻都在積聚著力量,準備有朝一日奮起一擊,實現自己多年的夙願。兒子在高人處學了一身本事回來,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眼看著距離實現願望的日子越來越近,他怎會允許因為一個敵方的女人而出現任何變數?!

不論用什麽手段,他都一定要想辦法除掉那個女人,把兒子從女色的深淵中拉出來!

心中雖然焦急著,但老奸巨猾的他卻並未在麵上流露出任何異樣。就如以前,交給兒子去辦的事情他絕不插手一樣,這次他也並未作出任何動作,似乎並不把章環兒的事情放在心上。然而在背地裏,他卻謀劃著無論如何也要見上這個女人一麵,看看她究竟有什麽特別,竟然能讓閱盡天下絕色的兒子深深陷落。

這件事情並不容易。兒子並不是個愚笨的人,自己一動作他就會知道自己打的什麽主意,兒子被妖女迷住就已經夠麻煩的了,如果再因為妖女的原因導致父子失和,那才是真正的飛來橫禍!

終於,這天,宇文佑離開了王府去辦事,顯親王立刻便坐不住了,吩咐手下人設法將章環兒哄出了章瀾軒,而自己則先一步來到花園中,裝出一副“偶遇”的模樣,人為地製造著與章環兒的“不期而遇”。

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隨著章環兒修為的漸漸加深,對“天道”的感應也在逐漸加強著,他費盡心思製造的這個場麵,在章環兒的意識中卻早已隱隱有了預兆,還沒見到人之前,她便已經有了一定的準備。

看見顯親王出現在自己麵前,她不由微微翹起了嘴角。若是到了這會兒她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真的是白活了這麽多年。

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情,她渾然不覺自己也是這出戲中的一份子,而且是屬於主角的角色,悠悠然福了一福道:“民女見過王爺,王爺千歲。”

顯親王詫異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子。雖然說得上“清秀”二字,卻絕對不是什麽絕世佳人,見慣了人間絕色的兒子怎會被這種女人迷住?就算她身上有一種不同常人的詭異魅力,兒子也不至於這般不濟吧?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探究,緩緩說道:“起來吧。你就是佑兒新納的小妾?”

章環兒不由啞然失笑。他這是明知故問,不是他費盡心機把自己引出來的嗎?這會兒卻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演技不可謂不高超。所以她才會覺得凡人真的很有意思,才會想要降生到這個世界中重新體會這種屬於凡人的快樂。

既然他想演,她也配合一下好了。她微微一笑,說道:“王爺錯了。民女並不是世子殿下的什麽人,事實上民女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究竟是什麽,隻是‘小妾’這頂帽子民女可不敢戴。”

顯親王顯然有些吃驚,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佑兒讓你住進他旁邊的‘章瀾軒’,也就等於收了你入房了,你卻不肯承認與他的關係,難道是另有企圖嗎?”

心中有鬼的人總不吝於用最壞的猜測來揣度別人,何況顯親王本就有意找茬,更是將話說得無比嚴重,正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章環兒卻不怕他,仍舊那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平靜地說道:“王爺,民女雖然出身不高,但卻也知道禮義廉恥。世子殿下至今沒有明確告訴民女自己如今的身份,一無媒、二無聘,怎能算得上是‘妾’呢?不過是個妾身不明的閑雜人等罷了。”

顯親王深思地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實在很有心計。他跟她接觸的時間並不長,卻已經發覺了她的與眾不同,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利欲熏心,也不像一般奸細那樣冥頑不化,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昭示著她的自信,她並未將自己或是兒子當成什麽高高在上的人,把她自己跟他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所以優雅盡顯,所以淡然出塵。

而更奇妙的是,他明知她根本不能跟他們的出身高貴相提並論,但麵對她這樣的表現卻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感到一種放鬆和親切,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和重擔,在她麵前無需任何裝飾,能夠自由自在做一個“人”,而感到舒服和愜意。

真是見了鬼了!他察覺到自己的心思,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怪這個女人能將兒子迷得昏頭轉向,就連自己都差點著了她的道,看來此女真的是個禍害,萬萬不能留下!

這麽想著,他的眼神中飛快閃過一絲慌亂,竟然不敢再跟她單獨相處下去,便急忙說道:“你既然跟了佑兒,自然就是他的女人了,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不過你不要得寸進尺,以你這樣的出身,能夠服侍佑兒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敢妄想什麽媒聘?不要做夢了!”

說完,他一拂袖,裝作怒氣橫溢地快步離開了當場,借機結束了這場出人意料的會麵。

章環兒看著顯親王類似於落荒而逃的舉動,不禁笑開了來,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花叢中,嬌美的花朵映襯著如花笑顏,氣質清靈的她看上去就像是墜落凡間的仙子,令人不知不覺就著了迷。

“什麽事笑得這麽開心?”宇文佑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身邊,癡迷地凝視著她的笑容,伸出手輕輕將她攬進懷中。

她頭也不回,也不問為何說是要出門辦事的他居然會在這會兒出現在這裏,就勢靠在他懷裏放鬆自己,一麵笑著說道:“你不是都聽到了?還問我做什麽?”

宇文佑從不懷疑她的洞察力,絲毫也不奇怪她一口叫破自己的行蹤,笑了笑說道:“原來你都知道,卻這般捉弄父王,你說該不該罰?”

她撇了撇嘴角,道:“若是要罰,也該從你開始才對。你身為兒子,卻如此設計你的父親,相比之下,我已經非常善良了!”

宇文佑不由失笑,忍不住轉過她的身子重重吻住了她的唇,猛烈地啃噬著她的唇瓣,似乎想要將她吞吃入腹似的。好半晌,他終於鬆開了她,隻見她的唇瓣已經變得又紅又腫,還有微微的刺疼。

“就你這個鬼精靈!父王對你心存疑慮,讓他見見你也未嚐不是件好事,這也是為了安他的心,又怎能說我設計他呢?”他眼也不眨地說道。

章環兒對他的話是一句都不信的。他自以為他的一身功法無人識得,卻沒想到她會對此了如指掌。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人哪裏會有什麽“親情”的概念?為了達到目標可以不擇手段,她幾乎可以肯定顯親王也不過是他實現目的的一個棋子罷了。對於這樣的存在,自是沒有必要在乎太多的,該設計的時候設計,該利用的時候利用,到了最後,最多也就是個各取所需的結局,想要讓他真心實意輔佐顯親王絕對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她並未將自己的心思表露出來,就讓他自以為自己隱藏得天衣無縫好了。若是太早揭開謎底,事情也就少了幾分趣味,她會覺得很無聊。

卻說顯親王略顯倉皇地逃離了章環兒身邊,眼前卻似乎一直浮現著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一雙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睛。在那雙眼睛麵前,他竟然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給了他相當大的壓力,也令他對她更為忌憚,當下更是堅定了要將她除掉的決心。

但這件事情卻並不能操之過急。現在兒子還在對她的迷戀之中,若是冒然出手,就怕兒子心裏過不去,怪自己胡亂插手他的事情,心生不滿的話就不好了。他必須小心計劃,不能讓兒子看出是自己下的手,這才能維持父子倆的關係,不至於在這成事之前的緊要關頭橫生枝節。

皺著眉頭在書房裏踱來踱去,他一時半會兒卻也想不到什麽好的方法。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周南的聲音在外麵說道:“王爺,京城裏有信來了。”

他一愣,站定了腳跟,章環兒的事情一下子便被甩到了九霄雲外,他急促地說道:“什麽信?快拿給我看看!”

周南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呈上一份看似普通的書信。信封已經打開了,但顯親王卻並沒有表現出詫異,他知道一定是兒子先看過了,因此也不耽擱,直接抽出了信紙便仔細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