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適合遊玩會友,紀承謹正在禦花園湖邊的角落裏喂魚,就見三位皇子皇女閑庭信步的走進湖心亭裏。

“自從那日宴會後,不見三哥出門,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原本三公主和四公主都對此避而不談,可四皇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們都聽聞宴會結束後,大皇子先是對三皇子耳提麵命的訓斥一番,又讓他留在房中抄書,最後還是江貴妃在一旁勸解,大皇子才放過他,隻是不知道現在是否仍在禁足中。

三公主聽四皇子這麽說,用團扇掩住嘴,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之前就與你們說過,明若姐姐如今厲害得很,你們還不信,如今自己見識了,有何感想?”

四公主與四皇子對視一眼,心有餘悸地說道:“明若姐姐如今性格大變,我們還是少惹為妙。”

這三個人都在程曦那裏吃過虧,彼此已經是心照不宣,再不敢輕易去招惹她了。

“我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三公主坐下來,表情嚴肅地說道,“以前明若姐姐雖然不好惹,可有規律可循,也容易摸透,但現在心思深沉,喜怒無常,毫無破綻。”

四皇子與四公主自然也和三公主一樣,深有感觸,他們的心目中也有著同樣的疑惑。

“明若姐姐落水後,一切都變了。”四公主沉思著說,“而且她沒有落水後遺症,一點都不怕水,似乎還很喜歡,上次我們還看到她站在湖邊往水裏望。”

三人沉默了片刻。

四皇子想了想,語焉不詳的開口:“我聽說水裏有一種精怪,可以附身到落水之人的身上,如今明若妹妹這麽可怕,像個魔鬼,莫非她……”

四皇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四公主打斷:“渡哥哥,這話我們三個人聽聽也就罷了,你千萬別在外麵去說。”

“這是自然。”

四皇子識相地閉口不談,三人又聊起其他事,直到他們離開,紀承謹才喂完手上的魚食,回到鳳陽閣。

程曦從紀承謹的偏院出來,看到桌上的那束桃花心情正好,於是拿過紅葉手上的水壺,開始給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澆水。

在澆得差不多的時候,紀承謹從外麵走了進來。

“紀公子,你去哪啦?”程曦將水壺還給紅葉,走上前去問道。

“去外麵逛了逛。”紀承謹回道。

紅葉聽見兩人的對話,她原本澆花的手頓了頓,怎麽回事,紀公子竟然回答了公主的問話?!

程曦聽他說去外麵逛,不由擔心道:“你的傷好了嗎?昨晚……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傷勢恢複?”

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但離恢複還需要一段時日,紀承謹見她有些難為情,難得安慰道:“已經不礙事了。”

“那就好。”

程曦甜甜的笑起來,又叮囑他還是要多休息才行,正說著,水月就領著杜雲雁進了院子。

程曦這才想起來,昨天與她約好了今天切磋棋藝。

杜雲雁剛走進院子裏,就看見程曦正在和一位陌生男子閑聊,她不由大吃一驚,一時之間呆愣當場,沒有反應過來。

紀承謹見狀,徑直回偏院去了。

程曦走到杜雲雁身前,在她直勾勾的眼神麵前晃了晃手,笑著說道:“杜小姐?”

杜雲雁回過神,趕忙朝程曦福了福身。

“哎呀,這裏又沒有外人,杜小姐就不必如此見外了。”

程曦請杜雲雁到前廳坐著,又讓紅葉和水月去準備棋盤和點心,杜雲雁喝了一口茶,思慮片刻,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公主,方才院中那位男子,可是傳聞中的辛陽國質子?”

“是啊。”

程曦毫不掩飾地回答,可紀承謹什麽時候成了傳聞中的人物,她有些好奇的向杜雲雁打聽:“杜小姐都聽說過什麽傳聞?”

原本杜雲雁見程曦這麽爽快的應聲,都不知道應該怎麽繼續話題了,但程曦隨後又問道關於她自己的傳聞,想來也是十分好奇。

猶豫片刻,杜雲雁回道:“公主的那些傳聞,大多都是關於您為沈小侯爺與江二小姐爭風吃醋的事,還有辛陽國質子住在公主院子裏受您欺負的事,不過這些傳聞大多添油加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今日見到辛陽國質子出現在公主的院子裏,杜雲雁就知道這些傳聞也不全然是誇誇其談,可又見程曦光明磊落,似乎不覺得這件事不妥,反倒讓她羞愧起來,覺得自己受到了輿|論影響。

當初她在花朝棋弈上,第一次見到這麽淩厲果斷的棋風,就打心底認為程曦並不像旁人口中所說的那般草包無用,加上與她交談過兩次,程曦為人處世大方利落,不像養在深宮裏的公主,多了一份灑脫與豪氣,這讓杜雲雁刮目相看,生出好感。

聽完杜雲雁的回答,程曦沒想到她不加掩飾地把流言蜚語都交代出來,並沒有像養在深閨的小姐們那樣人雲亦雲,還安慰起自己來,一時之間,對杜雲雁更是欣賞。

待真正在棋盤上廝殺起來,程曦越發覺得沒看錯人,杜雲雁棋藝高超,每一個落子都充滿智慧,棋風也如她所鍾情的豪放派,頗為大氣,兩人切磋幾局,有輸有贏,在品茗期間又聊到書畫與民間趣事,不知不覺,已接近晚膳時間。

程曦本想留杜雲雁在鳳陽閣用膳,但柳德妃派人來邀請她前去小聚,她隻得再三叮囑侍衛,一定要將杜雲雁安然無恙的送回杜府。

先前在武鬥大會時,她曾答應柳德妃多聚聚,過些時日又是柳德妃生日,正好借這個機會,和孝武帝心儀的五皇子聯絡下感情。

美滋滋地想著,程曦穿過一條極少人知道的近路前往景華宮,剛用輕功跳過院牆,就聽見兩位女子說話的聲音。

月黑風高夜,正適合做些不可告人的勾當,她現在站在牆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是逼她聽牆角啊!

“二姐姐,你先別衝動,如今的明若姐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好哄騙的人了,咱們萬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三公主勸導的聲音穿進程曦的耳朵裏,她不由眼角一跳。

“三妹,上次在禦花園,她給我們下馬威的這口氣,好不容易咽了下去,但這次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傷了涉哥哥不說,還害的他被淵哥哥又罵又抄書又禁足,淵哥哥把她當妹妹,她呢,可給過好臉色?”二公主暴躁的聲音傳來,“難道有父皇和皇祖母的寵愛,就可以為所欲為?”

對不起,還真可以,程曦在心裏吐槽。

“誰讓她是咱們大越最受寵的公主,我們這些跟她相比,算得上什麽呢?而且她身後還有柳家呢。”

三公主輕飄飄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嫉妒。

“皇後早就沒了,如今柳家的家主也不在京中,連柳德妃都要閉門卻掃,更何況她程曦?”

聽著二公主憤恨的話語,三公主拉了拉她,貼近道:“二姐姐,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不如……”

程曦豎起耳朵貼著牆角,但沒聽出個所以然,三公主的聲音很快小了下去,不多時,便聽院門響動,之後院落再歸於平靜。

看來她被大皇子黨派惦記上了啊,走在路上,程曦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想想也是,大皇子和江家在朝中風頭正勁,江貴妃在後宮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各種各樣的人都上趕著巴結他們,二公主身為江貴妃的唯一女兒,自然風光無限,可偏偏自己是皇後的嫡女,處處壓她一頭,怎麽能心服口服呢?

長公主之位,危矣!

裝著心事,程曦不知不覺走到了景華宮。

抬頭看看門匾,想到在七歲之前,她都住在景華宮裏由柳德妃撫養,直到五皇子慢慢長大,皇太後才把她接到身邊照顧,再年長一些,孝武帝賜了鳳陽閣,她有了自己的居所,可是對於柳德妃的景華宮和皇太後的永安宮,還是有特殊的感情。

收起雜亂的思緒,她輕車熟路的進了門,見到柳德妃叫了一聲姨母,剛要撲上去,沒曾想孝武帝也在,於是收起頑皮的心思,福了福身。

孝武帝正在和五皇子下棋,見程曦飛快的小跑進來,板著臉開口道:“曦兒,你如今都長成大姑娘了,怎麽還這麽咋咋呼呼的。”

“還請父皇見諒。”

程曦吐了吐舌頭,偷偷打量了一眼孝武帝,見他完全沒有生氣,這才走上前,摟住了他的脖子。

“平日父皇總是為國家大事操勞,要見您都得去禦書房,今日怎麽這麽好興致,來景華宮指導泓弟弟下棋啊?”

“曦姐姐來就來唄,這麽高聲喧嘩,已經打擾到我和父皇的對弈思路了。”

聞言,程曦的視線從書上落到五皇子程泓的臉上,見他像個玉雕的小人一般可愛,隻是此刻故作成熟,抱著手臂,噘著嘴,不滿地看過來。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棋盤半晌,認真說道:“泓弟弟既然想找人指導下棋,我也可以教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