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崢羽沉沉地歎了口氣,在蕭惠的額頭上深深吻了一下,柔情道:“會!但是人生沒有如果--”

蕭惠抿著嘴,忍不住淚水又滑落下來:“哥,我明白了!雖然說人生沒有如果,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如果十年前我遇到你,我一樣會不可救藥地愛上你。你是我夢裏的男人,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傻丫頭,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項崢羽笑著說,心裏卻是滿滿的感動,“你真要嫁給我,說不定也要後悔呢!”

“不,我不後悔。我隻想要歌裏唱的這種幸福,要你對我的愛和嗬護,要你做我一生的靠背,再大的風雨也無所謂--”蕭惠說得很動情,眼裏又是淚光閃閃。

“嗬嗬,我也喜歡這首歌,我就是歌裏唱的那個男人--”項崢羽笑道,“不過,你要是嫁給我,哪有今天的驕人事業啊!我可是普通男人一個,過不了你這樣奢華的生活--”

“隻要和愛的人在一起,就是粗茶淡飯也快樂!”蕭惠說道,“錢和幸福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我今天擁有的一切,並不是我來到這個城市的初衷--”

“你為何來到潁州?”項崢羽毫不猶豫地問道,蕭惠對他來說就是個謎,現在他很想揭開這個謎底。

“哥,你是潁州人嗎?”蕭惠看著他問道,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你沒回答我呢?”項崢羽笑道,“你個小狡猾,還反過來問我!”

“女士優先,你先回答我!”蕭惠故意撒嬌道。

“嗬嗬,行,我回答了你得告訴我--”項崢羽笑道,“我可以說是潁州人,也可以說不是潁州人--”

“這叫什麽回答,等於沒說。”蕭惠佯裝生氣,瞪了項崢羽一眼。

“嗬嗬,你這麽聰明的腦袋,怎麽不繼續追問呢?”項崢羽笑道,“算了,我還是自問自答吧!我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長的潁州人。我父親當年參軍去了部隊,跟著隊伍輾轉南北,後來定居在北京,和我媽媽結婚,所以我出生在北京,小時候也生活在北京。如果按照出生地,我是北京人。後來我參軍到部隊,國家開始登記身份證的時候,我在大西北,按我的身份證號碼,我是西北人--後來我父母退休前回到潁州,我退伍也就回到了這裏。你說我是不是潁州人?”

“你的身份真複雜,你是聯合國人!”蕭惠笑道,“出生北京,祖籍潁州,當兵西北,你是四海為家啊,哥!”

“差不多,所以我說我的故鄉在遠方,具體在哪兒我也不知道。現在父母在潁州,潁州就是我的故鄉,其實我在潁州沒生活多久,就是父母退休前回到這兒後,我才開始每年回來探親,直到去年退伍定居下來--”項崢羽說道。

“你不是潁州人!”蕭惠很肯定地說道,“首先你不是潁州出生,其次你的身份證不是潁州的,再者你的口音不是潁州的,你是一口的京味兒普通話,根本沒有潁州人的半點兒影子!”

“哈哈--”項崢羽笑了起來,“你這麽直接就把我從潁州人的隊伍裏劃拉出去了?”

“對,你和我一樣,根本不是潁州人!”蕭惠笑道,“我說了算!”

“你個霸道妞!”項崢羽假裝罵道,“不許這麽跟哥說話,哥是正宗潁州人的後代,怎麽能說我不是潁州人呢?老祖宗的家譜上都有我的名字!”

“哈哈,那你說個潁州話給我聽聽!”蕭惠笑道。

“甲得--”項崢羽很生硬地說了一句。

“哈哈--”蕭惠笑得仰起頭,那驕傲的曲線都在流動,“你還沒有我說得好!甲得!”

潁州話“甲得”就是“喝茶”的意思。

蕭惠說得也是半生不熟的,兩人都笑得前仰後合。

笑了一陣,蕭惠突然停下來,看著項崢羽:“哥,你剛才叫我什麽?”

“什麽?”項崢羽沒聽明白。

“你剛才罵我那句!”

“霸道妞!怎麽?不行嗎?”項崢羽不解地問道,還以為她要生氣呢。

“嗬嗬,這個名字我喜歡,哥,你以後就叫我妞兒吧!”蕭惠笑道,“我就是妞兒!”

“小妞兒?”項崢羽試探著問道。

蕭惠點點頭,“嗯,叫妞兒,或者是妞妞,都行--”

“你的小名兒?”

“對,我爸給我取的,家裏人都這麽叫我!”蕭惠說道,“你是我哥,你也這麽叫我吧!”

“嗬嗬,好,妞兒,這個名字好!聽著好像我天天調戲你似的--”項崢羽笑道。

“壞蛋,不許這麽說。這是小名兒,我爸爸媽媽都這麽叫,那是親切,你可以在私底下這麽叫我--”蕭惠笑道。

“嗯,我知道,妞兒!”項崢羽摟著蕭惠的肩膀笑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妞兒--”

“妞兒,告訴哥,你為什麽來到潁州?”項崢羽問道。

這鬼靈精蕭惠兜了這麽一圈,就想把這個問題給兜沒了,沒想到項崢羽還扯著不放。

“嗬嗬,為什麽?因為我傻唄!”蕭惠笑道,“被人騙了,被人販子拐到潁州來了--”

“別打哈哈,認真的,哥真想知道--”項崢羽一本正經地說道。

蕭惠馬上沉默了,低著頭不看項崢羽,往事不堪回首,每次想起,都讓她無法抑製心中的傷痛。

“哥,你信命嗎?”蕭惠突然問道。

“我是無神論者,但是我敬重民間的這些說法--”項崢羽說道,“怎麽說到命了?”

“我覺得是命,是命中注定我必須來到潁州,所以我在大學的時候遇到了他,一個土生土長的潁州男人。我們是校友,我比他大一歲。大三的時候,一次活動上他認識了我,然後開始瘋狂地追求我,後來我成了他的女朋友。畢業後父母在老家給我找了工作,但是他一定要我來潁州,說要娶我。於是帶我到潁州見他的父母。他的父母一聽我比他兒子大一歲,堅決不同意。為這個,他和家裏鬧翻,跟著我去了沙南市。他是家裏唯一的兒子,最後他的父母妥協了,同意我們結婚,條件是必須回潁州。可是,我的媽媽又不同意了。因為他在我家住了幾個月後,我媽媽覺得他太大男子主義,堅決不同意我嫁到潁州。但是,我當時沒有聽媽媽的話,決意跟著他來到了潁州--”

蕭惠像在講故事一樣講著她的往事,她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是,這一次她說這些的時候,居然很平靜,沒有以往那樣的傷痛。

項崢羽很認真地聽著,雖然蕭惠說得言簡意賅,故事隻剩下了一個枝幹,沒有了旁支細節,但是項崢羽能夠想象到蕭惠嫁到潁州所經曆的種種磨難。

潁州媳婦是最難當的。因為潁州這個地方的古老習俗太多,繁文縟節的各種節日,老輩傳下來的各種規矩,外來媳婦是根本不懂的。

光是這一點,蕭惠就無法做到入鄉隨俗。

再就是語言不通。

潁州人講話,隻要有兩個潁州人在一起,絕對隻講潁州話,不會講普通話。到現在這種現象依然十分普遍。何況是在十多年前?

還有飲食習慣不同。

潁州人飲食精細清淡,以海鮮為主,少食多餐,和中部省份的口味大為不同。

蕭惠是湖南人,一開始肯定無法適應潁州人的飲食。

不過,蕭惠沒有把故事講完,隻講了一個開始,後來呢?項崢羽很想知道。

“後來呢,妞兒?”項崢羽笑著問道。

為了一個人,愛上一座城,如果是幸福的旅程,那也值得。

“後來?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愛錯了就是一輩子的傷害--”蕭惠輕輕唱道。那些讓她傷痛欲絕的細節,她不想再回憶了。

項崢羽摟緊了蕭惠的胳臂,他明白了,後來的故事不用講他也明白了,嫁給潁州男人,沒有極大的忍耐度,是很難幸福的。不過,他不太明白,蕭惠是離婚了嗎?

他想問,卻又不敢問。

“妞兒,以後不再提起這些不愉快的事兒了。是哥不好,又讓你回憶這些傷痛了--”項崢羽心疼地說道,“你是個好女人,以後一定會幸福的,一定會的!”

蕭惠靠在項崢羽的肩上,說不出的輕鬆,以前她最害怕別人追問她的過去,因為那是她的血淚史,她最不想回憶的過往。

可是,今天向項崢羽講這些的時候,她並沒有特別傷心,說完後反而感覺到了無比的輕鬆。

可能她太久沒有向人傾訴過心事,也太久沒有這樣痛快地哭過吧!

有時候,痛快的哭一場,也是幸福。

“哥,嫂子一定很漂亮吧?”蕭惠靠著他問道,腦海裏想起項崢羽家床頭那副結婚照裏左梅的樣子。

“還行--”項崢羽淡淡地說道,現在,他幾乎都不這麽認為了。女人貌美重要,脾氣更重要。

“你兒子呢?像你一樣英俊吧?”

“嗯!”項崢羽使勁兒點點頭,幸福地說道,“我兒子是我的真傳,長得和我一模一樣!”

“那真好,將來得迷死多少女孩兒啊!”蕭惠笑道,“我真想趕緊生個女兒,將來嫁給你的兒子!”

“嗬嗬,這個可以有!抓緊時間,我看來得及!”項崢羽笑道,“不過要像你一樣漂亮--”

“那是,我的女兒肯定漂亮!”蕭惠笑道。

蕭惠心裏在想,我要是能和你生個女兒,那該多好!

可這話她怎麽敢再對項崢羽說,縱然是有千倍萬倍地愛他,她現在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項崢羽不是她的,就算是她不想從他那兒得到任何結果,項崢羽也不可能是他的。他有一個幸福的家,有可愛的兒子,你就死了這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