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麽奇怪的生物。

身邊沒人,死也就死了,一了百了。

但如果身邊有人的情況下就一定會多出一個要求,比如把他給埋了。

死者為大。盡管不情願,但寧采臣還是陪同聶曉茜做起了挖墳工人的角色。

值得慶幸的是,聶曉茜的車裏有把工兵鏟,倒是讓他們省了不少事。

就在半山坡,兩人花費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弄了一個簡易的墳頭,把卓三埋在了裏麵。

最後給墳頭灑上了一捧土,聶曉茜站在墳前駐足而立,麵色平靜似水。

“對不起!”寧采臣歎息了一聲,低聲勸慰道,“曉茜,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怪你。”聶曉茜搖搖頭微微的歎了一聲,閉了下眼睛重又睜開,身體顫動了一下,“這件事應該怪我,要是我聽你的,一早衝出去,教官就不會喝那瓶酒了。”

“毒在酒裏?”寧采臣一愣,問道。

“嗯!”聶曉茜垂下頭,臉上無聲的垂下兩行清淚,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身體顫抖,似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

“也不能怪你。”寧采臣稍稍愣了一下,輕輕的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下,安慰道,“你也看到了,卓教官活的很累,其實死亡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脫。”他指著倉促間堆成的簡陋的墳頭,沉聲道,“他來到這裏,其實是存了必死之誌的。”

“我知道。”聶曉茜點了點頭,最後看了眼那座矮小的墳丘,“我們走吧!”說著,她背轉身朝山下走去,竟然再也沒回頭看上一眼,好像這件事已經從她的生命中過去了一般。

這個女人!?對聶曉茜不可琢磨的行為,寧采臣再次感歎了一聲,緊走兩步,追在了她的身後。

聽到寧采臣追上來的腳步聲,聶曉茜頭也不回,柔聲道:“寧采臣,謝謝你陪我來這一趟。”

“不客氣。”寧采臣訕笑。

“葉氏集團的仇人中有李剛泰吧?”聶曉茜道。

“嗯!”寧采臣錯愕的一愣,不明白她問這些幹嘛,但還是應了一聲。

“你們的計劃中算上我一個吧!”聶曉茜停下了腳步,措不及防的寧采臣差點撞到她的背上,他詫異的叫道:“什麽?”

聶曉茜搖搖頭,重新邁動了腳步:“李剛泰現在也是我的敵人了。我們既然有了共同的敵人,自然應該站在統一戰線。另外,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我也比你那三個女人強的多吧!”

呃!寧采臣噎了一口氣,無力的翻了翻眼皮,這個家夥還真是無時無刻都在抬高自己啊!但他有無力反駁什麽,畢竟,她說的也算是事實。

驅車回去的途中。

聶曉茜倒沒了來時的迅猛,把車開的四平八穩。

寧采臣坐在副駕駛位上,閉目養神,也沒心情說話,卓三雖然和他非親非故,但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自己眼前,寧采臣的心情還是相當沉重的,說起來,這還是他得到《天機本錄》後,第一次救人失敗呢!

“教官是個很好的人,十八歲就進了部隊,從一個普通的士官一直拚搏到了雪豹部隊的教官,執行了很多對別人來說十分艱巨的任務。”突然,聶曉茜開始自言自語,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也打斷了寧采臣的思索,他睜開眼睛詫異的看了眼聶曉茜,沒有說話,安靜的聽了下去,“十五年,他在部隊一呆就是十五年,十五年,他帶出了一批又一批優秀的學生,可以說,他把整個生命都奉獻給了國家,奉獻給了部隊……”

聶曉茜聲音很平靜,像是敘述著一件和她毫無相關的事情一般,但從她握著方向盤的那蒼白的指關節,寧采臣還是能看出,她的心情是激動的:“……直到三年前,他回家的一次探親,就再也沒有回到部隊。”聶曉茜轉頭看向了窗外,“那次,雲安市國土資源局局長一家慘遭滅門,虎頭崖抓捕罪犯的過程中,死亡26名武警戰士……”

“卓三幹的?”寧采臣終於忍不住插嘴了,他想起了卓三那張清秀的臉龐和那滲人的疤痕,心忍不住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他們死有餘辜。”聶曉茜語氣陡然加重,但很快就又苦笑了一聲,“當然,那些武警戰士除外。”她低聲歎息了一聲,目視前方,“或許這就是教官不能釋懷的原因所在吧!”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寧采臣問。

“拆遷!開發!”聶曉茜冷笑,“卓教官的老母親在一次違法拆遷中,被強行推倒的牆埋在了下麵,教官的親妹妹被開發商唆使的小混混兒侮辱後自殺了。開發商和國土資源局局長是親兄弟……”

簡單的幾句話,聶曉茜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表述的清清楚楚,寧采臣隻以聯想,就什麽都搞明白了,他氣憤的握緊了拳頭:“該,那樣的人死有餘辜。要我在,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國家是有法律存在的。”聶曉茜不屑的笑了一聲,忽然,她一愣,轉頭看了寧采臣一眼,搖頭道,“我倒忘了,你這個家夥倒是有辦法逃避法律的製裁!可惜,教官他沒你的能耐啊,他也就能依靠自己從部隊上學到的那一身本領了……”

聶曉茜果然還是知道的!寧采臣無奈的苦笑。

“那個案件部隊知道的時候已經遲了,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得到的消息,隻是教官和26名武警戰士的死訊。”聶曉茜長籲了一口氣,眼中再次溢出淚水,輕聲道,“教官不知道,那次首長專門為他請求了一次特赦令的。”

“特赦令?國家還有這東西?”寧采臣驚訝的問。

“當然,對外不叫這個名字。”聶曉茜道,“也就是換個名字重新來過而已,很正常的一道手續。”

“這還正常!?”寧采臣哼了一聲,搖頭不屑的道,“怪不得人們都拚命的想當官呢!”

“昨天晚上我見到教官還活著的時候,別提有多高興了。誰知道還沒過了半天,就又成過眼雲煙了。”聶曉茜沒理會寧采臣的牢騷,微微歎了一聲,“不說這個了。說說我們的計劃吧!接下來的幾天都準備搞誰?我能做些什麽!這些家夥不懲治一番是不行了。法律幹不了的事情就由我們來替它幹吧!”

“這個一會兒再說!”寧采臣看著聶曉茜,問,“你也是雪豹部隊的?你不是說你不是特種部隊嗎?”

“是啊!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現在不是了。”自言自語的把卓三的生平敘述了一遍,聶曉茜完全恢複了輕鬆,她扭頭朝寧采臣促狹的一笑,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好了,我的好老公,別猜了,你真以為我悲傷的時候就不設防啊!我的身份你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的,做好了,我要提速了,忙活了半天,也該回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