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謀
這畫像張漢笙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把自己誣告關進來的就是這個人,他就是天下第一捕頭,龍三龍神捕,當然其實他原名叫宗申。
“這個我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要不是他,我能在這裏嗎?”
“麵赤鼻露麵肉橫,眼中如火伎倆廣。這是你的批語嗎?”張漢笙接著說:“這批語很準。”
“嗬嗬,多謝大人認可,大人不想聽聽他的故事嗎?”童遙接著說:“他在這個故事裏可是承上啟下的啊。”
張漢笙看了看細微的天窗,接著說:“現在應該是卯時了吧?”
“正是,裏祈雨大典也就剩兩個時辰了。”
“那就聽聽你講故事吧。”張漢笙顯得很悠然。
“龍三本是虎賁內衛中郎將,這點我們已經調查出來了。可是他這個虎賁內衛卻不是忠誠於皇帝的,而是專門清理和他單線聯係的虎賁內衛的。”童遙接著說:“或許張大人會問為什麽要清理,因為他不想讓這些消息傳到皇帝耳裏。於是就專門通過他們內部的聯係方式,把這些潛伏在全國範圍內的虎賁內衛挖出來。”
“那你的意思是,龍三是這幕後的主謀?”
“龍三固然罪大惡極,也是一個毫無情義之人,但是他要做主謀,還早。”
“那你的意思,裏麵還另有主謀?”張漢笙說。
“那看來張大人還需要再看看這張。”童遙說完遞了一張過去。
張漢笙看完,冷冷的笑道:“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張大人是不滿意畫像,還是不滿意‘耳骨空洞最聰明,視上顧下多詐心’的批語不滿?”
“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麽,可你這是誹謗,我都被誣告入獄了,再加點也沒什麽?”張漢笙冷笑道。
“張大人別急,我就講講你的故事,看看哪些不對,可好?”
“我想張大人是在一次什麽事情中,與翁監正得以相識,或者說你抓住了他什麽把柄,畢竟你是刑部嘛。你們兩人認識後,他便和你吹噓當年是如何幫助皇帝堅定奪取天下的信心等事情,於是你就在開始謀劃了。”童遙接著說:“我之前斷然沒有想到和你張大人有關,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你原來也是國舅爺,於是,事情就再不明白不過了。”
張漢笙一言不發,不屑的看著童遙。
童遙接著說:“謀大事本來就不易,更何況你張大人謀的是天下。這時正巧天下大旱,翁監正便把他如何把消息告訴楚挽楓,並且在天下借祈雨大會收攬民心和斂財的事情告訴了你。可這時消息無意中被虎賁內衛得知,不得已你才聯合龍三,並許諾龍三得天下後將給予其功名財富,龍三這些年也感覺自己漸漸受皇帝冷落,於是你們便合夥清洗天下各州的虎賁內衛。當然,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以及以後你出來收拾局麵,你不惜自己設計誣告自己,坐到了這裏的牢中。”
“我發現你編故事的能力真是強。”張漢笙說。
“這個故事的局,也正是你在翁監正一次聊天的過程中觸發靈感想到的,公然叛亂,你自知實力遠遠不濟,但是如果借上天,借天雷來行事,那麽天下民心將沒有怨言。而你們又怕雷電就算擊死皇帝,可太子就算隨從,也無法同事擊殺,於是你們想到了黑火藥。而這個東西曆來是國家運輸的禁品,來往賬目都非常清楚的。於是你就安排龍三去買通霹靂堂的堂主。可堂主手下的幾名弟子明白這裏麵的輕重,想勸師傅參與這台事情。於是都被滅了口。我們在來開封的途中,曾經遇到一具浮屍,本來我以為隻是巧合,後來調查才知道,原來霹靂堂被殺的不僅是兀立,另外還有三人。”
“嘿嘿,看來是我小看你了。”張漢笙說道:“我以為陳禦風被軟禁,你和餘天衣編不了什麽故事。”
“後來我們來到了開封,悄悄的找了很久,才發覺黑火藥根本不是偷放在霹靂堂分舵,也不是大相國寺,而是司天監,那你們的計劃就再明白不過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張漢笙問道。
是誰
“那你覺得我是誰呢?”童遙問道。
“你,你難道,難道是他?這不可能啊?”張漢笙有些激動。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童遙接著說:“在去往許州的途中,我們或許是無意,又或許是你們刻意的在途中與我們相遇,我看龍三的骨像,便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於是我們就悄悄的互換了身份,楚挽楓多年未與我見麵,自然不會記我那麽清楚,被你們軟禁起來的不是陳禦風,因為我才是陳禦風。為了徹底讓你們疏於防備,我們還不惜裝作離開開封的樣子。可是我沒想到的是,為了這次開封的計劃得逞,你們竟然把楚挽楓都殺死了。而且殺他的方法和他殺虎賁內衛的一樣,服下麻木神經和無法說話的毒藥玉屑散,在大火中火火燒死,你們的手段真是喪心病狂。”
這時輪到張漢笙啞口無言了。他久久不說話。
過了一會,他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麽,說道:“就算你們知道了這些情況,可是皇帝生性小心謹慎,早在三天前變已經禁街,你們是無法阻止皇帝去司天監的。”
“沒錯,這個事情確實比較為難,當時餘天衣也是想了好多辦法,可是就是無法靠近司天監,也無法去破壞萬歲傘和黑火藥。”
“那午時一過,祈雨大會一結束,雷電便會劈向萬歲傘,你也無法阻止我的計劃的。”
“為了這個事情,我設計了兩個方案,方案一就是我固然無法破壞司天監,但是我可以破壞大相國寺的祈雨大會,如果祈雨大會大亂,無法正常舉行,那麽司天監的皇帝、太子好大臣就自然不會久留,那麽你的陰謀便也無法實施。”
聽完陳禦風的話,張漢笙頓時呆坐著,他心想,如果這個計劃實行,那麽他的陰謀必然暴露,皇帝的手段他是清楚的。牽連的不隻是他,還有他的妹妹,還有侄子。
“但是後來我發覺,就算皇帝看到大相國寺的情況想撤,你們也有可能狗急跳牆,孤注一擲的點燃黑火藥,這當然不是完全之策,於是我就想到了第二個方案。”
“什麽方案?”張漢笙顯然已經很急躁了。
“這個方案可入不了流,甚至說有些取巧。說來也巧,多年前我在破獲豪紳被殺案的時候,認識了當時一個叫柳一刀的衛士,打聽才得知,現在他已經是龍驤都副都衛,我於是趕緊和餘天衣找到了他,把這些情況趕緊告訴了他。他得知後自然非常重視,親自帶人去搜查了司天監,找到了黑火藥和在那裏的龍三。”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唬我?”張漢笙急著說道。
“你不用不相信了,張漢笙!”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隨即一批龍驤軍都進了牢中,當頭的真是柳一刀。
“要不是陳先生和餘俠士把這個情況通報給我,那麽皇帝、太子、大臣和開封百姓,都將被你炸死了,你真是用心狠毒啊!”柳一刀接著吩咐:“來啊,把他帶走!”
接著柳一刀轉過身,深深的對陳禦風鞠了個躬,說道:“非常感謝陳先生,皇帝準備詔你入宮受賞。”
陳禦風自然是淡泊名利的人,可是他也要親自去見見皇帝,看看皇帝是不是拯救蒼生之人,以及自己能否規勸皇帝,為天下謀一些福祉。
“陳禦風,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張漢笙有些歇斯底裏,氣急敗壞。
“你和我無冤無仇,可你卻在做危害天下蒼生之事,再說把我牽扯進來的不正是張大人你自己嗎?”
張漢笙連連搖頭,跺腳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怎麽會這麽笨,把你牽扯進來,我活該啊我!”
“陳先生,五天後的卯時,皇帝在尚武殿召見您、餘俠士和童俠士。”柳一刀說道。
“柳將軍,童遙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們已經找到他了,他一切都好,現在回到了京運居客棧!”
“有勞柳將軍。”
麵禦
唐僖宗當時要封賞陳禦風,但是陳禦風悄悄的走了。論人品口碑,朱全忠好不到哪裏去。餘天衣就是不明白,為什麽陳禦風會接受朱全忠的召見。
“陳先生,我知道這次朱全忠肯定會厚賞你,可你不是那麽在乎名利的啊!更別說是朱全忠給的了。”
“嗬嗬,天衣,見見無妨。”陳禦風笑道。
“是啊,餘兄,見見沒什麽錯!”童遙打趣道。
五天後,一大早宮裏的太監們便抬著轎子在京運居門口候著了。三人洗漱完畢,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便隨太監一起進宮。
平日裏閑散慣了,這上了轎子,陳禦風倒覺得不舒坦,可要下來步行呢,到時候皇帝可能要責罰這些太監。陳禦風也就作罷,閉著眼睛,約莫過來半個時辰,轎子停下了,三人下了轎,一看果然也就到了宮裏。
宮裏掌事的公公帶著三人上了數十層台階,到了一大殿,上麵用顏體寫著“尚武殿”。公公說:“皇帝吩咐,陳先生和兩位俠士不用等候,直接進殿,他老人家也就等候多時了。”
三人進殿,果然見在殿台北麵的龍椅上,坐著的正是朱全忠。
三人正準備行禮,朱全忠道:“陳先生和三位俠客有恩於我,特免禮賜坐。”
落座後,朱全忠命禦膳房上佳肴菜品,特命柳一刀作陪。朱全忠舉起杯子:“陳先生、餘俠士、童俠士,先滿飲此杯,謝你們救朕和大梁於水火。”三人飲罷。
朱全忠接著一招手,宣召的太監便過來宣召。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陳禦風、餘天衣、童遙破獲驚天大案,於國於民於朕有功,特封陳禦風為大理寺客卿,可在朝堂行走,有調動大理寺、刑部和開封府尹的權利,領二品俸祿;餘天衣為忠勇將軍,領四品俸祿,童遙為忠義將軍,領五品俸祿。另賜黃金千兩,開封府宅一座。”
陳禦風忙說道:“皇上,我是修道之人,閑散慣了,這做官反而會束縛於我,餘天衣和童遙也是閑散之人,懇請皇上收回恩賜。”
“嗬嗬,我料想陳先生也不習慣做官,那這樣吧,你這個客卿是虛職,如果有案情可以有欽差的權利,平日裏想上朝就上,不想上就不用來。兩位將軍也這樣,你們住開封,以後有懸案疑案還需要仰仗三位呢,你看這樣如何?”
陳禦風還想再推脫。朱全忠說道:“不用再推脫了,你的禦風樓我都把你從長安搬到開封了,禦風樓的主人也搬過來了,當然,這個也是在她允許的情況下才搬過來的。這下陳先生沒異議了吧。”
“多謝皇上。領命謝恩。”
開封的汴河旁,在雨後的春天,草漸漸的長起來了,一座修葺後的宅院依山傍水,遠遠望去,果然是風水勝地。宅院大門上寫著三個大字“禦風樓”。陳禦風看起來非常眼熟,沒錯,正是長安禦風樓的牌匾,原來前麵五天的時間裏,朱全忠命柳一刀星夜趕往長安,說服了閆子秋,一同把禦風樓的東西都搬了過來。可大亂之後,就算什麽東西都搬了過來,也少了長安的那一輪月亮,以及那韻味了。
正思考間,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讓陳禦風又回過神來。“先生,你來啦!”雖然是短短的幾個字,卻聽得出包含深情,陳禦風抬頭一看,她是多麽熟悉,又是多麽陌生啊。雖然稍微胖了一點,可神態比當年確是更加的風韻十足了,特別是穿衣打扮,也明顯不同於當年隻會做仵作的小姑娘了。
“看什麽看,還不快快帶先生進屋吃飯?”閆子秋笑著埋怨餘天衣和童遙。
這個時候,開封城西的菜市場,張漢笙、龍三和翁監正被斬首示眾,而數十名祈雨者也在這裏被砍頭,就連張貴妃和豫王,都被朱全忠下令處死。
開封的上空,陰雲密布,隨時都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