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陳禦風推開門,屋內陳設十分簡陋,在靠牆的塌上,一名老道正在閉著眼打坐,神情氣色並不像臥病多日的境況。

陳禦風並沒有打擾老道,隻是覺得老道很是麵善。仔細端詳了一會,陳禦風忽然驚呼:“師叔祖,是您吧?”

老道睜開眼睛,看著陳禦風,忽然說:“你是,你是禦風?”

“師叔祖還記得我啊?”

“你的骨相異於常人,我自然記得!”

“十五年前師叔祖離開青城山,和師傅和師兄弟們就沒了消息,沒想到師叔祖一直在上清宮啊!”

“一言難盡啊,禦風,你來找我是否和孽徒有關啊?”

“師叔明鑒!”

“那也就是說,孽徒已經死了?”

“是,死於駐時散。”

“他留下一張符圖?”

“師叔祖,您看,就是這種符圖。”

陳禦風隻記得當時師父說,師叔祖姓周,道號元一,當年師叔祖一直覺得蜀地太小,難見大道,於是就離開青城山,雲遊天下去了。那麽多年來,陳禦風遊曆各大名山道觀,都一直沒見到師叔祖。就連上清宮都來過幾回,都沒見到,原來隱身在這道觀種菜。

道也是修身,本身並無高下之分,貧富之別,隻是師叔祖隱身在離長安很近的上清宮,定然有他的想法。

“禦風啊,這個符圖不僅僅是符圖,這是一個虛書。在這雜亂無章的符號下麵,看上去都是虛的,隻有閉心養神,與畫符者心靈相通,就能悟到虛書中的實意。”(備注:畫符者運用意念憑空書寫即加入符中的精神作用。目錄虛書即司書於虛空,紙上,亦可書於手心,腳心及肚臍,丹田人體的各個部位,乃至形形色色的物品)

“師叔祖,那您能看到嗎?”

“無量天尊,禦風啊,天地為爐,造化為工。大造化總在玄竅中,這個你自己去悟吧!”老道人聲音有些沙啞。說完再不一言。

“師叔祖保重!”

出了上清宮,三人在步行下山。李近風問:“先生,怎麽你出來一言不發,老道說了什麽沒?”

“難道他也不是令狐蠻的師傅?”餘天衣也說。

“不好,你們到山下等我吧,我一會就趕來!”陳禦風說完忙向山上跑去。

“無量天尊,先生,你要找的人已經羽化了。”道長在殿門口對陳禦風說。

師叔祖定然是知道什麽秘密的,隻是他明白他也不能說,既然我們能找到他,想必其他人也能找到,以其受辱,不如早些了結這些塵事。

唉,陳禦風啊,其實是你害了師叔祖。

帶著自責,陳禦風下了山,三人一起回城。現在,重要的是,要從這符圖裏找出裏麵的秘密。

禦風樓的二樓,陳禦風拿著那張揉得皺皺發黃的符畫。這紙好像不是普通的紙張,摸起來有些像絲。

琢磨了幾個時辰,陳禦風依然沒有線索,不論是之前自己接觸過的符畫,還是各種胡文、契丹文、吐蕃字,或者南召文,都沒有這種類似的東西。

為什麽師叔祖知道內容又不直接告訴呢?一定是人多,師叔祖怕別人聽到。他走之前也沒什麽遺言。就連最後一句話“天地為爐,造化為工。大造化總在玄竅中,這個你自己去悟吧!”

天地為爐,造化為工。莫非師叔祖是暗示用火?陳禦風拿起紙,猶豫了一下,把紙放在燭火上,點著後平鋪在桌子上,一會就燒完了。

這時,神奇的事情出現了,在燒盡的紙灰上,呈現了地圖一樣的東西,陳禦風忙用紙筆依稀畫了下來。剛畫完,紙灰上的圖案變消失殆盡。

原來符畫都是虛的,如果研究符畫就算一輩子無法明白。而如果太貪心的人,得到這個東西斷舍不得燒掉,那也就是永遠不會知道秘密了。

秋獵

《爾雅•釋天》中說:“春獵為蒐,夏獵為苗,秋獵為獮,冬獵為狩。”由此可以看出,至少從周朝,已經有秋獵的傳統了。

可就在京城凶案未破,朔州五百騎兵神秘失蹤尚未明朗的時候。一年一度的皇帝秋獵就要舉辦了。而舉辦的地方,就是長安和朔州的中間大山。

要是以往時候,皇帝一句話,不舉辦就罷了。可是如今皇帝進退兩難。按期舉辦呢,懸案未破,步步驚心。不舉辦呢,地方節度使以為皇帝膽小怕事,以後還不得更囂張。

李近風急匆匆的到禦風樓,一見到陳禦風,就說:“先生,今天我聽王大人說,後天朝中三品以上官員,都要陪皇帝去黃龍山秋獵。”

“秋獵每年都按時舉辦,有什麽不妥嗎?”

“李國昌近年來驕橫跋扈,會不會有所陰謀?”

陳禦風說:“既然皇帝決定了要舉辦秋獵,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雖然目前李國昌有些跋扈,但是還不至於會謀反。再說了,秋獵李國昌隻會帶數十人參與,而皇帝會帶五百天策軍,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李大人,我們還是盡快找到銀兩才是大事啊!”

“是啊,先生有什麽線索沒?”

陳禦風搖了搖頭,接著說:“符畫我根本看不出什麽東西,或許符畫和藏銀兩沒有什麽關係!”

“先生,令狐蠻那麽用心藏的東西,除非他不想讓後人找到,不然肯定會有線索的。”餘天衣說。

陳禦風對餘天衣說:“你和李大人一起再去趟馮府,仔細看有沒有什麽線索。”接著湊近,低聲說:“特別是注意他花園裏的那個大池塘,一定要留意,不要打草驚蛇。等有了具體線索後我們再大張旗鼓的搜索。”

“先生,你怎麽那麽肯定馮府有線索呢?”

“憑感覺!”

幾個時辰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餘天衣快速的進了禦風樓。對陳禦風說:“先生,有發現,池塘那裏我假裝掉了下去,發現池塘很深,我用竹竿觸碰了下,池塘下麵好像是有幾隻大箱子。我就讓李大人守著,我趕緊過來給你報信。”

“走,我們趕緊叫上衙役,準備打撈銀票和珠寶!”

“什麽?先生,下麵是失竊的銀票?”

“應該沒錯!”

“令狐蠻把馮子振苦苦尋找的銀票藏在馮子振的花園裏,真是好想法啊!”

“這就叫做,做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衣,閑話少說,走,我們要快!”

眾人趕到馮府花園,照亮燈火。幾個會水的衙役找了幾根繩子,下水後拴住箱子,大家一起把箱子拖了上來。箱子很重,廢了好大勁才拖上來四個鐵皮箱子,箱子並沒有上鎖,隻是拿鐵絲纏住,眾人都在想象會是珠寶玉器和眾多銀票的時候,可打開箱子,裏麵卻是一些長滿了青苔的石頭。這大大出乎了陳禦風的料想。

仔細搜查池塘,卻再也沒有搜到什麽東西了。

“李大人,剛才發生什麽事情沒?”餘天衣問

“天衣,你我分別後,我就一直在這裏等你們的到來,可以說是連眼都不眨啊”李近風說。

難道早被馮子振掉包了?不對啊,如果馮子振知道並掉包,他又何必殺死令狐蠻呢?還有一隻困擾自己的就是,自己分明就是餌,是幕後真凶設計尋找銀票的關鍵,如果馮子振都拿到了銀票。斷然不會有這麽複雜的情況。

令狐蠻苦心設計的符畫,就連自己要不是師叔祖提醒都無法想明白,其他人沒有任何線索,更不可能掉包啊?

難道線索出了問題,令狐蠻根本沒把銀票藏在馮府的池塘裏?

玄機

“天衣,拿地圖來!”陳禦風說。

鋪開地圖,陳禦風在上麵小心的標注著,死亡穀、清風客棧、黃龍山、天策軍營、橫衝都軍營、朔州城池、京都長安。

“天衣,你看,這次秋獵的地方是不是在這個位置?”陳禦風說

“先生,應該是這個位置。”餘天衣指了下地圖。

“這個位置離我們上次去的李家莊很近啊!”陳禦風說。

“先生,看著很近,但實際上隔著一座很大的山,這山到處是懸崖峭壁,別說是難翻,就算翻過這個山少說要一兩天呢。”餘天衣說。

“後天就是秋獵了,餘天衣,你去叫子秋來,我們商量一下。”

秋天,晴,天顯得非常的高。

在天災和人禍橫行的京都,連秋獵都顯得簡單了許多。皇帝帶著十餘名大臣和幾百名精選的天策軍儀仗隊,陳禦風也受邀參加了這次秋獵。

馬隊一大早就出發了,到了黃龍山已經是中午時分。李國昌帶領幾十騎已經在此安營紮寨,迎候皇帝了。

李國昌身材魁梧,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大胡子,眉毛濃厚,鷹鉤鼻,一身鎧甲,顯得甚為威武。

“陛下,您的馬看來腳力一般啊,我最近在韃靼新買了一些汗血馬,陛下去選幾匹吧!”李國昌大聲說。

“不勞愛卿操心,李刺史,朕聽說你最近忙著招兵買馬?”皇帝有些不悅。

“陛下,您也知道啊,那沒辦法,現在王仙芝和黃巢逆黨禍害各州,臣不做點準備,朔州危險那也就威脅到京都啊!”李國昌說。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朕準備一下,一會我們就一起秋獵。”皇帝有些不耐煩,但也沒辦法。

皇帝大帳關了起來,眾大臣在帳外候著。一會,滿身鎧甲頭盔的皇帝帶著王公公,騎著白馬,皇帝一揮手,便朝山上馳去。天策軍和李國昌等數十騎兵跟了上去。

繞過山坡,一直梅花鹿在樹林中吃草,皇帝張弓搭箭,一箭射過去,卻射在樹上,梅花鹿受驚,一路飛奔,皇帝縱著白馬,非要逮住這梅花鹿。

左拐右饒,忽然,一隻箭嗖的一聲,梅花鹿倒地。皇帝下馬,拔出箭,隻見上麵有著“橫衝製箭”字樣。就在這時,李國昌也趕到,皇帝把箭遞給了過去。

“陛下,這是我們橫衝都的箭啊,可是今天橫衝都的箭臣並沒有帶出來,今天用的都是皇帝您帶來的箭啊!”

難道還有其他人?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陣馬蹄聲,上千騎兵瞬間把皇帝的天策軍和李國昌的衛隊圍了起來。

而他們的裝備,竟然是朔州的橫衝都。

“李國昌,你要造反嗎?”王公公大聲的說。

“你們是什麽人?”李國昌對著橫衝都喝道。

“我們是什麽人?”騎兵團中間一匹馬上走出一個帶著罩著黑紗的人,他說:“我們是橫衝都的將士,來這裏是懲惡除奸的啊!”

“你是誰?橫衝都瓊靳何在?”

“我們是已經死了的人!”來人接著說:“皇帝陛下,李刺史,不用掙紮了吧,你們這裏一百人不到,沒有贏的機會。”

“你是要造反?”李國昌喝道。

“李將軍,話可不能這麽說啊!”蒙麵人得意的接著說:“應該是這樣說,李國昌乘秋獵機會,謀殺皇上,橫衝都救駕來遲,皇帝蒙難,擒殺李國昌。”

“你們,你們是失蹤的橫衝都騎兵?”

“你隻說對了一半,我們不隻是橫衝都的騎兵。”蒙麵人接著說。

“是啊,還有五百神策軍吧!”皇帝冷冷的說。

“你,你怎麽知道?”蒙麵人聲音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