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聞言,絲毫不小瞧薑圓圓的雄心壯誌,笑道:“好,那我等你養我。”
今日破了一樁大案,甫縣令大手一揮給所有人都放了一天假,楚景也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到洗漱完,他便進屋睡了,這一覺睡得很沉,但在天將亮時,他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人的神情冷漠,眼底似乎有些淡淡的疑惑。
楚景皺眉,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這是哪裏,他不是在回京的路上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的周身氣質矜貴,與周遭簡單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雖隻著這最簡單的中衣,也穿出了綾羅綢緞的氣質,不似在凡間。
楚景低頭,看自己的手,緊接著,腦中便一陣劇痛襲來,再睜眼時,眼底的冷意消失,轉而有片刻的茫然,而後恢複了平靜。
·
今日楚景難得休沐,薑圓圓也不打擾他,一大早就起了,先去那對夫妻那兒將鋪子租了下來,簽了契,然後又去人牙子那兒逛了一圈,挑了個八九歲,看起來機靈的小丫鬟回家。
一早上,九兩銀子就花了出去,其中薑圓圓買小丫鬟花了四兩銀子,現在年初,牙行手裏頭也富裕著,不好談價。
小丫鬟叫吉祥,是個喜慶的名字,適應的也很快,圍著薑圓圓一口一個“小姐”叫著,提籃子接東西,十分有眼力見兒。
她們倆回去時,楚景剛晨練後擦洗過身子,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吉祥眼睛轉了轉,迅速開口道:“吉祥見過少爺。”
楚景頓了頓,微微點頭,然後去了屋子裏擦頭發。
薑圓圓知道他應該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讓吉祥先去做飯,自己拿了東西出來做絹花。
現在是春季,大姑娘小娘子們都喜歡戴稍微明亮一點的顏色,薑圓圓先做了個粉色的桃花,然後問吉祥,“你看這絹花做的怎麽樣?”
吉祥端詳一番,誇道:“小姐您的絹花做的就像真的一樣,奴婢仔細看才能看出來是絹花。”
她或許有些誇張的成分在裏麵,但薑圓圓的絹花做的的確不錯。
她回屋將絹花別在發上,然後去楚景的屋子前敲了敲門。
楚景開門,便見她笑吟吟看著自己,發上有一朵嬌豔的桃花,她的身後懸著一輪日光,楚景不自禁眯了眯眼,薑圓圓的臉頰上便像是渡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好看嗎?”薑圓圓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絹花問。
楚景卻誤以為她在問自己她好不好看,他看了眼吉祥在廚房裏做飯,便迅速答道:“好看。”
話落,耳根上便已經升起了淡淡的紅色。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薑圓圓便又接著去做下一朵絹花了,楚景則是有些失落,最近薑圓圓對他似乎冷淡了一些,全心都撲在鋪子的事情上去了。
做一朵絹花大概需要半個時辰,等到薑圓圓做好第二朵的時候,吉祥也把飯做好了。
吉祥看出來主子在吃食上舍得花錢,應該還有些小挑剔,做飯時便使出了看家的本領,做了三菜一湯出來。
其實薑圓圓本沒打算吉祥這個小姑娘家能把菜做的有多好吃,不過是她現在一心想要多做些絹花出來賣,不大想做飯菜交給吉祥來做,但看到吉祥端出來的菜時,她稍微驚訝了一下。
雖說沒什麽太複雜的花樣,但是菜的顏色很好看,聞起來也很香。
薑圓圓問,“你以前可學過做飯?”
吉祥笑笑,有些有些羞澀,“我以前在家經常做,比不得外麵酒樓的好吃,但應該也過得去,小姐和少爺喜歡就好。”
其實薑圓圓覺得吉祥喊自己小姐沒什麽,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楚景配上“少爺”兩個字有些怪,感覺他更適合被叫“姑爺”。
當然,她沒說自己的小心思,等到吃完飯後,便又打算出門去一趟。
楚景忍不住道:“我陪你一起去。”
他今日穿著一身深色的袍子,看起來是那麽的威嚴且讓人有安全感,薑圓圓也想和他多一些相處的時間,便留下吉祥看家,兩人一起出門了。
他們要去的是城北麵的一家布坊,聽沈娘子說裏麵賣的布和線是裏麵最齊全的,而且價格也便宜。
薑圓圓想趁著楚景也在,多買一些回來,繡品鋪子開起來後需要用針線和布的地方肯定多,她還想買點絹布回來,做精致且價格高些的好帕子,賣給那些夫人小姐們。
她走路時眉間都輕輕蹙起著,楚景猜到她心裏又在想鋪子的事情,便靜靜陪在她身邊。
等到把要買的顏色和數量想的差不多了,薑圓圓才問楚景,“晚上想吃什麽,我去買菜。”
“大人晚上請我們去酒樓裏吃慶功宴,”楚景看她,希望她留自己,“不過也可以不去。”
薑圓圓道:“不去自然是不行的,縣令大人器重你才會讓你去衙門裏當差,你若不去,大人心裏或許會不高興。”
楚景回過頭,沒再說什麽。
來到布坊前,薑圓圓把要買的東西和掌櫃的說了,掌櫃的去拿貨時,她就在看架子上的布,的確是要比別的地方賣的顏色多且摸起來舒服些。
布坊裏麵走出來一個身影,她以為是掌櫃的,抬起頭去,卻見是那個之前言語輕薄過她的男子,於是往後退了一步。
楚景扶住她的胳膊,然後上前一步將她攔在身後。
楊誌遠早就打聽到了,兩人沒有成親,隻是住在一起,不過他也不在乎這是什麽不清不楚的關係,他隻想要玩女人,玩漂亮女人,僅此而已。
他此時麵上帶著笑,客氣道:“小娘子,我們又見麵了,你來買不?想買什麽,我直接送給你便好。”
薑圓圓沒說話,楚景冷聲道:“我們自己會買,不勞你送。”
楊誌遠的目光仍舊是留在薑圓圓臉上,像是在等著她的回答。
薑圓圓見到後麵掌櫃的已經抱著東西出來了,便安撫性地拉了拉楚景的手,然後掏出銀子付賬。
楊誌遠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見自己打量的目光被楚景遮住,也不急,慢悠悠搖著扇子,富貴閑人的模樣。
掌櫃的在幾人身上看了一眼,心裏有了譜,收了錢後從櫃台裏拿出兩包品質好的線來,“姑娘以後常來,這兩包線就送給姑娘了。”
薑圓圓不知楊誌遠是布坊的老板,以為是掌櫃的會做生意,道謝後就和楚景走了,就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楊誌遠。
楊誌遠則是笑,有脾氣的漂亮小辣椒,他喜歡。
楚景心有所感,冷著臉轉頭去,楊誌遠對他露出一個勢在必得且嘲諷不屑的笑來。
兩人之間,針鋒對麥芒,誰也不讓誰,但比起楊誌遠的富貴模樣,楚景更像是落難了的公子哥,一身布衣也難掩氣質。
楚景垂下眸,忽然有些擔心自己若不在家中,薑圓圓會被人欺負,就像他之前不過進山幾日,回來時便得知她受了那樣的欺辱。
正想著,他的手被一隻小小的手拉住,薑圓圓嬌聲道:“等我回去就可以給你做夏日的衣裳了,昨日買了兩匹布,也不知道顏色你喜不喜歡。”
“隻要是你買的,我都喜歡,”楚景輕輕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叮囑道:“以後我不在家時,記得將門落栓。”
薑圓圓點頭,“我自然是都知道的。”
回去後,吉祥已經將院子裏都掃了一遍,還將楚景早上換下來的髒衣服洗了,見兩人回來,又忙不迭去倒水。
薑圓圓先將買回來的東西收拾好了,才覺得有些累得慌,打算去歇個晌。
楚景的目光落在一丈高的圍牆上,開始做木刺。
兩人走後,布坊內,掌櫃的朝著東家討主意,“您喜歡那位姑娘,那我下次……”
楊誌遠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慢悠悠道:“她要開繡品鋪子,就離不開線和布,下次再來,你就不要賣給她了,我要讓她親自求過來。”
女人不能慣,楊誌遠扇著扇子,眼裏滿是勢在必得。
·
到了晚上,楚景來到和縣令一行人約定好的酒樓,進去時,縣令和幾個捕快都已經到了。
其中有個姓尤的捕快見他來,打趣道:“楚賢弟你住的最近,怎麽次次都晚到,莫非是弟媳不讓你出來?”
另外一個姓黃的捕快附和笑道:“我上次去幫大人送信,見過弟媳一次,長得如花似玉的,也難怪楚賢弟不願意出門。”
男人們在一起,難免會說一些葷話,楚景搖頭笑笑,並未否認他們口中改的“弟媳”這兩個字,而是去想甫縣令賠罪,“屬下來遲了,還請大人恕罪。”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向自己行禮時,甫縣令總感覺渾身不對勁,忙抬手道:“咱們之間不講究這些。”
甫縣令為人和善,吃飯時大家都很高興,談天說地,楚景大部分時間都隻是默默聽著,偶爾才會附和兩句。
見天色漸晚,他心裏記掛著薑圓圓,便提前告辭回了。
待他走後,幾個捕快都笑,看不出來這人還懼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