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後,天就漸漸的熱了,薑圓圓這日約了鄭小娘子去布莊買幾匹布回來做衣裳,現在楚景有月奉拿,他們手裏寬裕了,多做幾身衣裳還是做得起的。

鄭小娘子陪她挑布,看的都是一些鮮活明豔的顏色,“圓圓,你長得這麽好看,就該穿顏色鮮豔的衣服,肯定能把楚大哥迷得死死的。”

薑圓圓看櫃台上的布匹,被她逗笑,兩個酒窩旋起來時嬌媚非常。

她今年已經十六了,這小半年來日子過得舒心,再加上皮相漸漸綻開,出落得更加動人,站在布匹鋪子裏,就有幾個年歲大的婦人往這邊瞧,有想托人去打探打探,為自家兒子相看的意思。

鄭小娘子愣愣看著她,不由得歎道:“若我是個男人,我也要娶圓圓你這樣的女子,漂亮、脾氣好,還有一手好廚藝。”

聞言,薑圓圓忍不住打趣她,“那你這輩子怕是沒機會了。”

鄭小娘子嘻嘻地笑,“我就算是個男的也沒機會,我怎麽比得過楚大哥英武俊朗呢?”

提起楚景,薑圓圓有些心煩,眼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兩人莫說成親了,就連個親密些的舉動都沒有,她想拉拉楚景的手都沒機會。

早知道當時就不讓他去衙門當差了……

薑圓圓搖搖頭,突然覺得自己目光狹隘,楚景去了衙門一定有更好的前途,她怎麽能這麽想呢,但肉就在嘴邊吃不到她也心急啊。

鄭小娘子可不知道兩人之間的事情,等老板把布包好後,走出店子,她才悄聲道:“圓圓,你前段時間不是說想開繡品鋪子嗎?繡娘可有招到?”

開繡品鋪子這事兒還隻是一個想法,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薑圓圓猜她有話要說,問道:“怎麽了?莫非你要來?”

鄭小娘子連連擺手,“我可不行,你知道的,我那繡活狗看了都嫌棄,是我娘那邊的一個表姐,家裏父母年紀大了,她又帶著女兒和離回來,縫補是一把好手,要是你那兒缺人,不如考慮考慮我表姐?”

薑圓圓的確要招繡娘,她想了想,先沒急著回答,“等晚些了,你讓她繡個帕子香囊給我看看,會不會繡大件?”

“應該是會的,”得了信兒,鄭小娘子很高興,“我待會兒就去問問。”

來到巷子裏,陳順家來了客人,好不熱鬧的樣子,薑圓圓走過去時,見裏麵是長輩在帶著新婦見親戚。

鄭小娘子道:“那是陳順他堂哥娶妻了,好像娶的就是附近一個村子裏秀才的女兒。”

小鎮上有功名的人不多,更何況是附近村子,薑圓圓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來一個不好的想法,於是往陳順家看去,那新婦的背影越看越熟悉。

她問鄭小娘子,“陳順他堂哥住哪兒,應該不在咱們巷子裏吧,好像沒見過。”

“不在,住在城西邊,遠得很呢,”鄭小娘子心裏還揣著自家表姐的事情,才沒功夫去關心別人家的堂哥,“我晚飯後就帶表姐來找你。”

薑圓圓點點頭,等回家放好了東西後,見家裏沒菜了,便拎著菜籃子出門,打算順道去打聽一下上次看好的鋪子的租金。

真要開鋪子了準備的東西定然多,先去打聽一下價格才是王道。

鋪子招租的單子就在上麵貼著,薑圓圓拿著單子找到了主人家,是一對兒夫妻,夫妻倆當年買那個鋪子做的是吃食生意,但是鋪子開起來入不敷出,賣又賣不掉,哪怕能租出去,都能賺點兒回來。

因此對薑圓圓,夫妻倆特別熱情。

那鋪子地段還行,沒有正街的那麽好,屬於有些偏的西街,但是不遠處就有一座學堂,人流量不錯。

夫妻倆是真的缺錢了,鋪子的報價是一年五兩銀子。

薑圓圓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要是她一個月能掙一兩銀子,一年就是十二兩,扣除成本、租金,也能剩一些,況且在乞巧節、過年這種節日的時候,鋪子的生意還會比平常好一些,算來算去,都比她在家裏一天偷偷摸摸繡一張帕子賺幾文錢要好。

鎮上的繡品鋪子,手帕賣的是十文錢一張,稍微繡工好些的就是十五個銅板,而針線又不貴,隻是費些時間,還可以去找繡娘收帕子來賣,賺中間價,隻要鋪子生意不是太差,就能開下去。

薑圓圓心動了,她又跟著夫妻倆去看了一下店鋪內的擺設,裏麵之前做的是糕點生意,故而沒什麽油煙氣很幹淨,還有一個之前擺放糕點的大櫃子,剛好可以拿來當展台。

薑圓圓將一切都想好了,不過先沒急著簽字畫押,而是回巷子裏托隔壁的何氏去幫她打探一下隔壁幾家鋪子的租金。

何氏雖說因為之前自家的誤會尷尬了一段時間,但兩家好歹是鄰居,沒多久就又放開了,真心喜歡薑圓圓這個小姑娘,這會兒見她有求,便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

那條街還有鋪子在出租,何氏打探的很快,大多是開價六兩銀子一年,那個正對著學堂的更是要十兩銀子,這麽比起來,那對夫妻開價還是很公道的。

薑圓圓決定好明日就帶銀子去把那鋪子租下來。

租好鋪子後,留三日打掃衛生添置物什,還要買個丫鬟、和供線布等料子的工坊聯係。

薑圓圓拿了支筆寫寫畫畫,一直等到鄭小娘子把她表姐帶來了才停手。

鄭小娘子的表姐姓沈,看起來約莫二十四五的樣子,此時拿著筐子站在院門口,有些拘謹。

薑圓圓揉了揉眼睛,對兩人道:“快過來坐,我去倒茶。”

鄭小娘子給沈娘子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兩人便在桌旁坐下。

倒完茶,薑圓圓簡單看了一下沈娘子的繡工,的確不錯,框子裏有手帕、錦囊,還有了,兩個巴掌大的小繡球,掛在屋裏新奇又好看。

“會繡大件嗎?”薑圓圓問。

“會的,”沈娘子此時沒那麽拘謹了,“隻是這段時間沒繡,沒東西拿給姑娘看。”

隻要會繡就成,薑圓圓沒再多問,商議好收貨的時間和價格後,就簽了半年的契。

她也說不準自己的鋪子能開多久,先簽半年再看吧。

沈娘子要養家,簽了契後問了花樣,便馬不停蹄回家幹活去了。

薑圓圓將家裏能拿出來用的銀子分為了幾個部分,分別是進貨的錢、租金、買丫鬟的錢還有工錢。

薑圓圓會做絹花,這是個精細活,需得手把手帶著人學,要是快的話,一天也能做個八九朵出來,就是累人。

她心裏有了打算,便先去做了飯吃,然後等楚景回來。

楚景今日回來的算早,他的眉宇間有一絲淡淡的疲色,當推開院門見到薑圓圓時,他露出一個極為淺淡的笑意來,遮掩自己的疲憊,“在等我嗎?”

薑圓圓快步過來接他,“可有吃飯?今日累不累?衙門裏今日可有發生什麽事?”

楚景以為她是好奇,想了想,和她講了一下這幾日發生的一樁入室殺人案,賊人喪心病狂,殺了主人家一家四口,一個活口都未曾留下。

薑圓圓聽的小臉慘白,緊緊揪著衣袖,偏生心裏好奇,忍不住追問,“然後呢,可有將賊人捉拿歸案。”

楚景便繼續講了起來,原來在慘案發生的第二日是學堂休假結束的日子,學堂裏的夫子見這家的兩個兒子全都未來,便在下學時讓這兩個孩子鄰居的同窗去問一問,那同窗去他家門前敲門,久久無人應答,便爬到牆頭看了一眼,這一看才知道,裏頭遍地狼藉,那家男人的屍體就很橫躺在院子中間,屍體上還有三個血洞。

聽到這兒,薑圓圓忍不住尖叫了一聲,順勢撲進他的懷裏,瑟瑟發抖。

楚景笑問,“還聽嗎?”

薑圓圓咬唇,點了點頭,“還想聽。”

還沒聽到賊人被捉捕歸案,故事怎麽能就這麽結束呢?

楚景便繼續講了下去,作案的人基本上沒有留下什麽證據,衙門裏的衙差不分晝夜在那院子旁蹲了好幾日,才捉到一個可疑的人,結果卻不是,就在一籌莫展之際,一位老衙役注意到,一家人的院子角落有一個酒壇子,而這家的男主人卻不飲酒。

於是衙門裏的人去查這酒是哪家酒坊賣的,然後另一撥人由楚景帶著到了鎮上比較混亂的一塊兒地方,裝成客人打聽消息,再結合酒坊給的消息,鎖定了幾個可疑的男子。

楚景沒有告訴薑圓圓他們找到幾個可疑男子後的逼供手段,避重就輕,講了那四個男人如何痛哭流涕後悔求饒。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薑圓圓聽完,還是歎息,“可憐那一家人了,那兩個孩子也都還那麽小。”

楚景“嗯”了一聲,“的確是可惜,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些人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如此也算是以慰那一家的在天之靈了。”

薑圓圓“唉”了一聲,想起來自己要說的事情,於是將自己的計劃與鋪子開張後的打算都與他說了。

楚景聽後,隻道:“你若喜歡,便隻管去做吧。”

薑圓圓摟了摟他似乎有些瘦了的腰,哼道:“那等我以後賺到錢了,我就養你,你就不用每日去衙門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