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此生獨獨孤擲溫柔

晌午已過,宮九的臥房裏,卻還是床帷不揭。從層層疊疊的帷幔向裏看去,依稀還能看見兩個糾纏的身影。

這兩個人,皮膚都是玉也似的白,襯在杏黃色的床單上,蜿蜒出一段別樣的旖旎。屋子裏還殘存著杏花半苦澀半清甜的香氣,卻已經被掩映在濃烈的麝香氣味之下。

窗是用沉實的黃楊木製成,窗中夾的,卻不是尋常用的宣紙。是白雲城特產的水晶琉璃。雖然白雲城和中原通商多年,然而這水晶琉璃,卻是不市的珍品。它珍貴的地方在於,白雲城的水晶質地極為堅硬,加入琉璃中的時候,又隻能是粉末。所以,需要內力極高深的人催動內力,將水晶碾碎。普天之下,能做到這般的,不過五人。

葉孤城整整捏碎了五十多斤的水晶,然而水晶琉璃攏卻僅僅得了四五塊,製好之後,葉孤城先是給他娘的房中全換了這個,又派人千裏來把剩下的全部送給宮九,竟連他自己的屋中都沒有。

宮九自然也是珍惜,放在庫中許多年,直到大局已定,才拿出來鑲在了屋子裏。

此刻,陽光透過窗子照射下來,在地上留下點點碎光,星星點點的樣子,不刺眼,反而填了幾分閑趣。

葉孤城難得起得很晚,尋常日子,他早該起來練劍。哪怕他決戰之後,已經不必再用劍,與林中靜思,感悟天地的習慣卻沒有斷過。隻是,昨夜,宮九簡直是瘋了一般的索要,折騰得他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偏偏,葉孤城還神色清明,便將宮九興奮的神情記得分明。

葉孤城歎了一口氣,好幾次想適可而止,卻被那樣的神情弄得心軟莫名,隻能一遍遍的隨著宮九起伏,被他一次次的貫,穿。

而宮九也起的很晚。他若幹年前知道自己的心意,便自覺的隔離了身邊的女人。他總是在想,若有一天,哥哥知道他的心意,知道自己付出了什麽,他的哥哥,會不會稍微心軟那麽一下?九公子從來都是誌在必得,可阿九卻是患得患失。因為九公子麵對的,不過是世人而已,而阿九麵對的,是他的哥哥,是他唯一偏執的愛著的人。

宮九其實也沒有把握,自己有一天,能完整的得到葉孤城,從心到身。驟然得到,難免難以自製。

他們折騰到天明方歇,如今,都是困倦。

縱使困倦,身體的本能還在。葉孤城幾乎是強迫自己一般的,睜開了眼睛。身體依舊酸軟,可是幹爽。一動便知是有人仔細清理過。而這個人,除了宮九,不做第二人想。

葉孤城稍稍動了動,宮九便醒了過來。他對著葉孤城輕軟的微笑,在他唇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無關情,欲,卻分明是一種溫柔繾綣。

葉孤城微微笑了一下,並沒有什麽尷尬害羞的情緒。他就是這樣的人,純粹而真摯。既然從心裏承認了宮九的感情,並且,認清了自己對宮九的感情,那麽,哪怕千夫所指,哪怕前路艱難,葉孤城都不會放棄。

我若愛定,生死不離。葉孤城的道,便是如此。

宮九整個人靠在葉孤城身上,卻不忘伸出手墊著葉孤城尚且酸軟的後腰,兩人周身都是光,裸,宮九掌心炙熱的溫度,很容易沿著葉孤城緊實的腰線竄到整個脊髓。力道適中的揉捏,讓葉孤城僵硬的腰慢慢舒緩下來。

宮九啄吻著葉孤城圓潤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呢喃“哥哥,昨天是真的麽?不是阿九的春夢麽?”

葉孤城倒是看穿了他在撒嬌,微微挑眉,對宮九笑言道“怎麽,阿九做過春夢?”說完自己忽然覺得有些尷尬。春夢什麽的,他弟弟做沒做過倒是不知道,隻是他自己,有一段時間卻是夜夜都做的。

宮九仿佛沒有看見葉孤城的戲謔和尷尬似的,用牙齒試探性的輕磨著葉孤城的肩膀,直到葉孤城以為,宮九不會回答的時候,宮九才說道“哥哥,你知道麽,對於阿九來說,最好的春夢,是四周聲音暗啞,天光晦澀,我和你坐在一起,一言不發,我心裏就能歡喜得地崩山裂,好像要一直這麽坐著,直坐到良辰稀薄,地老天荒。”

宮九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低沉,他在葉孤城耳邊說著,仿佛念著一道魔咒,字字句句,都印在葉孤城心裏。這一刻,葉孤城忽然覺得,很心動。

胸口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有些溫暖,又有一點酸澀,葉孤城不知道怎麽宣泄這樣複雜的情感,他看著趴在他頸窩撒嬌的男子,忽然很想吻一吻他。

葉孤城也的確這麽做了。豐潤的唇珠壓上菲薄的唇,挺直的鼻梁微側,卻交換了火熱的呼吸。宮九沒有動,因為他覺得,就這麽廝磨著,甚至不必和葉孤城唇齒糾纏,就已經,足夠美好了。

兩個人安靜的交換了一個吻。宮九搭在葉孤城腰邊的手緩慢的摩挲,為他舒緩緊繃了一夜的肌肉。葉孤城不禁輕哼一聲,緊緊是短促的一聲,卻惹得宮九的眼神霎時幽深了下來。

宮九卻注定做不了什麽了,一直守在門外的婢女聽見裏麵的聲音,輕輕叩了叩門,小聲問到“大公子小公子可是要起身了?”

雖然葉孤城不是在床上放1浪形骸的人,但是昨夜房裏男人的悶哼聲,情1動時刻的氣喘聲,肉1體糾纏的碰撞聲,卻還是傳了出去。貼身的婢女都是宮九從桃花島帶來的人,自然知道,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不要聽。所以,守夜的婢女雖然心下驚駭,卻還是忠實的履行自己的職責。

宮九皺了皺眉頭,對等在房外的婢女吩咐到“去準備午膳,不必進來。”說完便隨手披了一件長袍,將門開了一道縫,飛快的取了洗漱用品,親自端進來。速度之快,外邊的侍女竟來不及看清床上半倚著的人。

“才不要她們看見這樣的哥哥。”宮九輕哼一聲,兀自將洗漱用品放在床不遠處的架子上,將一方溫度始終的手帕覆在葉孤城臉上,輕柔的擦拭起來。

葉孤城幾乎失笑了,握住宮九在自己臉上揉捏的手,扯下手帕,似笑非笑的對宮九說“以前可沒見過阿九你這樣。”以前雖然葉孤城不喜人服侍,可是婢女為他沐浴這種事情,卻還是有的。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裏。

宮九順勢握住葉孤城的手,用那方手帕沿著修長優美的手指逐根擦拭。末了,抬起葉孤城的手指,放在嘴邊啄吻。含糊的說道“以前那是不敢表露,哥哥,你信不信,阿九連你的衣服都會嫉妒的。”

溫熱柔軟的觸感在之間縈繞不散,葉孤城的聲音也有些暗啞,他清了清嗓子,仿佛能清走那些甜膩粘稠“有什麽好嫉妒的。”

宮九抬起一根手指,沿著葉孤城交疊的衣襟撫摸過去“因為,它們可以和哥哥,肌膚相親啊……”

話音未落,宮九的一隻手掌就插1進了葉孤城的衣服裏,撫過飽滿的胸膛,一路向下,來回撫觸葉孤城整齊的腹肌。

葉孤城呼吸一窒。宮九卻是蛇一般的纏上他,得寸進尺的將他壓在了床上。宮九隻穿了一件外袍,自然好穿好脫,葉孤城雖然穿了褻衣,可是頃刻間也被宮九剝了幹淨。

於是,玉羅刹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的一個兒子壓在另一個兒子身上,兩個人的唇還沒有分開。

玉羅刹的武功,沒有人知道高到了什麽程度。至少,比葉孤城強,自然,也比宮九強。整個太子府,饒是被宮九布置成鐵桶一般,也攔不住玉羅刹。

玉羅刹自然沒有敲門。他進他兒子的房間,難道還需要敲門?

隻是,門後的場景,卻讓玉羅刹十分後悔自己的目力高超。若是他隻是武功一般,五感遲鈍,他尚且還可以騙自己說,他兒子壓著的是個女人。哪怕,不是女人,是個別家的男兒,他也能接受。隻要他兒子喜歡,他幫著搶來就是。然而,雖然玉羅刹隻是往屋裏瞟了一眼,就將床上糾纏的兩人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倉促之間,讓他辯認不清到底是誰壓了誰,但是,他兒子的臉,玉羅刹哪裏會看錯。唇齒交接的情態,又哪裏是什麽兄弟打鬧。

玉羅刹的第一反應是關上門,退了出去。退到一半,又反應過來不太對勁。又猛然推開房門,衝著床上猝然分開的兩人大喝“混賬!”

宮九也葉孤城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對玉羅刹攤牌的方式有許多種,他們偏偏不得不用最糟糕的一種。被“捉奸在床”,連一點緩衝的時間都沒有給彼此。本來,葉孤城的計劃是,一點一點的試探,潛移默化,直到玉羅刹接受這個不會改變的結果。然而,這太突然了,全然超脫了他的預料。

宮九的計劃是,瞞得密不透風。當然,這個瞞,指的是他的父母。他不屑對天下人掩飾自己對哥哥的感情,卻唯獨害怕哥哥會對爹娘愧怍。他好不容易和哥哥走到了這一步,哪還能讓葉孤城因為對父母的愧怍而放棄他。然而,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被玉羅刹的闖入絕了可能。

見兩人不動,反而皺眉,玉羅刹怒火更盛,卻覺得兩人如今這光景,實在不適合談話,隨手抄起被葉孤城和宮九扔在地上的衣袍,拋給他們“還不快穿上,滾到前堂來回話。”

玉羅刹說完就摔門而出。宮九和葉孤城相對苦笑,眼神中,卻是亙古不變的堅定模樣。

此生獨孤擲溫柔,千金一擲,傾盡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