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隻要鋤頭揮的好

大漢初平三年,十一月底。大漢左將軍,青州牧,溫候呂布突然發布了一係列惠民政令。

臨淄城府衙在臧洪的督促下,迅速在四門貼出了告示,編組招募流民青壯在城北郊外砍伐山中樹木,大批量建造房屋居舍,每日兩餐管飽;老弱婦孺也可以在同樣登記造冊之後,分配一些諸如清掃借道,縫縫補補之類力所能及的活計,換取一份口糧。若是能夠和臨淄府衙簽訂一份叫做“合約”的東西,開春還會得到土地和種糧,以及官府租給的工具,收成五五分;待耕種滿五年以後,這些土地就會成為自己的,按照大漢三十稅一繳納,但官府保留市價優先購買的權利。

這個消息一出,頓時在湧向臨淄的流民中口口相傳,從不信到狂喜,再到交口稱讚呂青州當真是民之父母,在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終於吃了頓飽飯之後,餓極了的流民如同發瘋似得湧入城北臨時搭建的營地之中,早已被生存折磨的漠然的眼神也逐漸有了些光彩。在這些流民看來,不管是五五分成,還是三十稅一,隻要有口飯吃,不必辛苦一年還欠著主家不少債務要好,至少生活有了盼頭。

一日之間,已有青壯六千餘人,老弱婦孺兩千多人被記錄在案;按戶頭分配在了臨時搭建的草棚之中,本是因為湧入流民太多,而顯得有些髒亂不堪的臨淄城中,頓時為之一清。倒也恢複了幾分作為青州治所的整潔。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因為這項舉措,加上對呂布忠心耿耿的飛騎營在負責這件事情,基本上敢趁機有所異動的有心人一經發現舉報,立馬被強橫的鎮壓了下去,使得臨淄城中治安也好了不少,城中交口稱讚呂布的聲音幾乎隨處可見。

這可令自殺丁原後,一直都在罵聲中過日子的呂布還真有些不太適應,好長時間臉上都掛著忍不住的笑意。

別人或許不知道,流民歡呼樂頌的也是呂青州的仁義!但跟隨呂布良久的高級將領們,用屁股想都知道這肯定又是已經被呂布擢升為青州牧少府,左將軍府主簿的秦旭的手筆。

自上次秦旭越權事件虎頭蛇尾的結束之後,有幸列席的臨淄官吏們,都見識了呂布的護短程度,不得不對秦旭能量的認識也做出了確切的評估;再加上秦旭之前敢當眾到海內大儒蔡邕蔡中郎府上搶親的“惡行”以及吳篪悲催的前車之鑒,以至於這些出身青州士族的官員們,對年不足十七的娃娃主簿秦旭都心存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

惹不起咱還躲不起麽?左右人家是青州牧老呂家的自己人,又同呂布一般不插手地方政事,沒見軍中大佬們都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咱們作為政務官員,又操那閑心,管他作甚?隨他鬧吧。連帶著這次秦旭夥同臧洪對臨淄政務的試水,也沒有引起這些人的反彈。不管怎麽說,手中有糧,心裏不慌,反正這些糧食都是秦旭弄來的,怎麽用隨便他了。

當然也有一些人,不知道如何作想,說這些事情是在胡鬧,暗諷呂布不通政務,聽信某個小人的讒言,徒耗軍糧,不過很快就淹沒在群口眾聲稱讚呂布的聲音之中。

秦旭聽到類似的言論,隻是淡然一笑。這些將家族看的比國家還重的人,以及其他勢力安插進來的人,對於青州的忠心可想而知。在經過和呂布的一番徹談之後,秦旭已經開始著手尋找能夠幫助臧洪處理臨淄事物的大能了。

臨淄軍營之中,由陷陣營兵士輪番秘密看押一處密室之內,秦旭正笑眯眯的麵對著三個衣衫整潔,身材羸弱,卻用吃人目光看著自己的中年人。

在冀州時,因為同屬袁紹麾下頂級謀士,相互之間不免相互攻訐的許攸、逢紀、審配老哥仨,總算是患難見真情,難得同仇敵愾的將怒氣撒到同一人身上。

“秦主簿!真是好手段!”一炷香的靜謐之後,許攸沉重的歎了口氣,率先開口,對眼前這個讓自己吃了好幾次虧,吐了好幾次血的年輕人幽幽的說道:“自懷城一見,許某人就犯下個大錯誤,怎麽招惹上了你這麽個煞星,真是時運不濟啊!”

“子遠先生切莫如此!旭對先生還是敬佩有加的!”秦旭看著眼前這個作為袁紹和曹操的鐵哥們,最終卻葬送了整個袁氏,反而被曹操殺掉的智者,也不禁有些感歎他的際遇,由衷的說道。

不錯,秦旭就是打的挖老袁牆角的注意!在秦旭看來,盡管許攸逢紀審配這三人有這樣那樣的缺點,貪財也好,或者嫉妒,易怒也罷,但才能卻是不可掩蓋的。能成為袁紹前期心腹,這三人在漢末曆史上也是不可小覷的。許攸善謀,逢紀善政,審配善守,若是用對了,前期的老曹哪裏會是袁紹的對手?

至於這三人對袁紹的忠心,秦旭堅信,隻要鋤頭使的好,沒有牆角挖不倒;反正也沒有打算讓這三人進入呂布軍的核心層,隻是榨取一下三人的能力罷了。就像是臧洪之前給秦旭說過,臨淄城官員之中,幾乎有近半有著周邊勢力的身影,但現在不也運轉的不錯?有絕對的軍事實力隔離在政務層之外,也沒見曹操袁紹公孫瓚等人靠著那幾個政務官員打進青州來嘛,更何況秦旭還在醞釀著一個幾乎革命性的舉措,待青州徹底穩定之後,將某項老曹的“發明”提前幾年擺在台麵上,徹底杜絕政務機密外泄的可能。

“今日秦主簿來,莫不是當日隻打逢某一人沒有打夠,再來練練手的?”逢紀是三人中最慘的,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一頓還滿口子稱謝,一副犯賤的模樣。直到被高順等人“接”回來之後,無意間發現了本應該死透了的那個和自己相貌差不多的人大搖大擺的出現,還和當日明明已經死在眼前的那些看管自己的人笑嘻嘻的交談打鬧時,才明白過來那頓打挨的多麽憋屈。

“逢先生貌似怪罪錯了人吧?”秦旭無奈的摸了摸鼻子,眼神直向黑著臉的審配那邊打量,無恥的施展著憤怒轉移大.法。

“哼!若不是你當日巧言令色,謊騙於審某,我又如何會中了你的奸計!”看來在被關押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審配已經和逢紀將那天的事情說開了,目前同仇敵愾的兩人自然將矛頭一致對準了始作俑者秦旭。

“元圖!正南!切莫說了,彼時我等各位其主,我三人智短而已,須怪不得誰!還是請秦主簿說說來意吧!莫不是要送我等上路麽?”許攸淡淡的笑著,竟然有了種脫俗的灑脫感,令秦旭一時間難以相信,已經被曆史蓋棺定論貪財自大的許攸竟然還能說出這番話來。

“今日秦旭到此,並非取三位先生的性命,而是,有一事相求!”秦旭定了定神,說道。看這三人的態度,秦旭有些後悔還是來的早了,三人心中怒氣未消,遠不是挖牆腳的好時候。隻是事情迫在眉睫,好比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不來送我等上路,難不成秦主簿是來勸降的?”見秦旭的神色有變,許攸嘴角微微一撇,語帶蔑笑的問道:“袁公得知我等在此隻是時間問題,待抽出手來,也不知道呂將軍能否抵擋袁公十萬大軍啊?”

“子遠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啊!”秦旭避開了許攸之前的話,注意到了許攸不再稱呼袁紹主公,心底有了一絲驚喜,穩聲說道:“正南先生或許已經告訴你等了,袁紹現在同公孫瓚已經開戰,兩人各據兩州,估計沒個三五年是分不出勝負的。他會因為你們三人給自己背後留下一個強敵麽?再說,就算袁紹贏了,你以為呂青州就會怕了他不成?”

“哼!”許攸三人聽到秦旭這話,雖然知道說的是事實,但仍舊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樣。

“不知道三位先生對青州黃巾怎麽看?”秦旭知道剛剛的話已經被三人聽到了心坎裏,至少也絕了他們渴望袁紹短時間來救他們的心思,見三人神色凝重,秦旭突然笑問道。

“這……”對於秦旭突然轉換話題,顯然並不在三人的意料之中,三人對視一眼,想不太明白秦旭此話中的意思。

許攸稍稍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青州黃巾之軍力,不亞於河北黑山賊,坐擁百萬之眾,又有山林之密,剿之不易。這些世人皆知,秦主簿莫非不清楚麽?還是快快回去稟報你家主公,早做防備吧!”

“先謝過子遠先生的建議!”秦旭微微一笑,沒在意許攸話中的嘲諷之意,說道:“黑山賊同青州黃巾軍力等同,這個秦某自然知道。但隻因黑山賊能困擾袁紹,就以為呂將軍奈何不了青州黃巾不成?”

“黃口孺子好大的口氣!”許攸尚未說話,平白被秦旭的人痛快揍了一頓的逢紀冷聲諷道:“莫非被袁公追趕的逃離河北的呂將軍,尚能超越袁公之能不成?”

“看來有必要給元圖先生上一課了!我家主公接到天子旨意,牧守青州,從司隸河內郡離開到此,何言逃離?”秦旭好整以暇的說道:“況且就算後有袁紹的軍隊,最近時相距不過五裏,也沒見袁軍兵士與我軍交戰過,又何言追趕?元圖先生莫要偷換概念啊!”

“哼,二位,莫要聽此孺子徒然誇大。青州糧少,流民愈多,黃巾裏應外合之勢已成,呂布怕是現在正為內憂外患而焦頭爛額吧?”秦旭剛剛的話,聽到審配耳中,仿佛就是在嘲笑他在懷城之時不敢同呂布軍接戰似的,怒道。

“看來三位先生都認為這百萬青州黃巾來襲之日,就是我家主公折戟之時咯?”秦旭嘴角微微一挑,問道。

“這……便是如此又如何!?”三人不知道秦旭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但已經被秦旭一連串連褒帶貶的話惹得心頭火起的三人,連問道。

“三位先生的歲數,都可以做秦某的長輩了,老是住在這裏,不上不下的,徒費糧食不說,秦某也是難起加害之心,不知可敢同秦某打個賭?”秦旭大灰狼終於有了顯露獠牙的意思,笑眯眯的看著三位中年小紅帽,說道:“若是秦旭落敗,便禮送三位先生回到袁紹那裏!如何?”

“此言當真?”逢紀的遭遇,是三人中最無辜的,也是最憋屈的,聽到秦旭這番話,率先開口問道。

“決不食言!”秦旭擲地有聲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