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濃蔭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
鄴城盛夏的美景已來不及欣賞,暖風吹得有些煩躁,可這並不能消去斛律府的喜事,斛律光將軍在兩周之後帶著他的兒子也紛紛回到鄴城,皇帝也選定了下個月,為新泰公主和斛律武都舉行婚禮。
新泰公主乃文宣帝的小女,自幼母親就去世,由容華王氏撫養,新泰公主也是性情中人,知道自己身世可憐,整日沉默寡言,不善言談,以至於人們幾乎淡忘了她。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也是她這樣的性格才得以在人人自危的亂世得以生存。其父文宣帝高洋雖殺人成魔,人人懼之。可對他的這個小女兒十分鍾愛,臨死前曾贈與她琵琶,她雖知道父親的為人,可還是很分珍惜這把琵琶,也是她天生聰慧、對音律十分有天賦,彈出的琵琶曲堪稱一絕。而且芳年十三,生的一副可憐樣,婷婷玉立、淡眉如水,肌膚如風,倘若輕雲出岫。
皇帝高殷看季靈公主是仙逝皇帝的小女,也到了待字出閨的年齡,隨把她許配給斛律光的小兒子斛律鍾都。
在外人看來,兩人郎才女貌,一武一文,門當戶對實乃天作之合。隻是對於從未謀麵的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但皇命難違,斛律鍾都隻希望自己將來的媳婦可以與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自從鍾都的父親斛律光回到鄴城後,鍾都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平時還可以跟孝琬他們出去瞎轉,可現在父親回來了,而且又是快要成家的人,斛律光整天讓他呆在府裏,讓他習武、修身,要不然成了親還像個孩子怎行。
這可憋壞了鍾都,整天跟一群奴才練武,奴才們哪打得過他,幾天下來,奴才們也學精了,見到這個小少爺就會說:“老爺找我有事,你要不信,奴才把老爺給你叫來。”看來這幫奴才也會抓鍾都的短啊!
“這幫奴才!”鍾都罵道。
也正因為如此,高長恭才準備到斛律府特意拜訪多年未見的斛律叔叔。
一路走著,那些被歲月覆蓋的記憶開始緩緩流淌。
從小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沒有體會過被母親寵過的溫暖與幸福。父親為此格外的愛他,待他不同於其他人。為此他可以為一點點父愛感到安慰。
可上天永遠不會眷戀一個人,天有不測風雲,在他幼年時父親高澄就被手下的叛頭將高澄刺殺。對於當時的具體事件並沒有人知道真相,隻知道那天晚上一名叫蘭京的廚子集合六名同黨闖進父親的大堂,一番激鬥之後,他的父親躺在血泊中。
自幼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父親又被暗殺。他從天堂跌到了地獄,這樣的變動在他的內心留下一抹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會悄悄打聽那次的刺殺事件,畢竟事情過於蹊蹺,太多的巧合讓他心存懷疑。譬如在事發前幾日,城裏就有童謠四處流傳:“百尺高竿竿折,水底燃燈燈滅(澄字的拆解會意)。”
還有他的侍臣崔季舒曾在諸大臣於北宮門外等候上朝時,竟無緣無故哭誦了這樣的詩句句:“將軍既下世,部曲亦罕存。”
因此,對於父親的死,最大的可能是緣於一場蓄謀已久、計劃縝密的政治謀殺。而那些看似迷信的謠言,恐怕隻是政敵精心籌劃的心理戰罷了。
對於過去他隻能猜測,可對於現實,他知道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永遠信任、沒有人可以留戀,為此,他始終以一種冰清高冷的態度看待世間一切。
那些給過他溫暖的人,大哥、二個、三個還有月兒,想到這,他的心不禁痛了一下,還有就是斛律叔叔了,在他無父無母的時候,不能不說斛律光叔叔給了他莫大的安慰。
那些如同父愛的關懷和鼓舞,在其他人不想、不敢接近你的時候,是斛律叔叔走進你身邊,告訴你不要怕,一切都會還起來的。
在其他人躲你,不敢跟你一起玩時,是斛律叔叔帶著一個小孩,告訴你,這是武都,以後你們一起玩。
回首天盡頭,那些不曾啟齒的過去,歲月掩埋的住,可那顆感念的心卻依然存在。
不知不覺已來到斛律府,鍾都正在庭院習武,因為找不到人來陪練,心情正鬱悶著,看到高長恭來了。
“我們來比武吧!”未等長恭答應,一拳已經過去了。
長恭沉浸在過去,還未完全反應過來,這一拳就紮紮實實的打了過來。
嘴角的鮮血頓時流了下來,那耀眼的紅,在烈日下那樣刺眼奪目,猶如盛開的紅色曼陀羅妖豔無比。
“我找斛律叔叔!”長恭對此好像並不是很在意,擦了擦血跡,就向前走去。
“喂!你個大冰塊!你站住!”見長恭直接忽視他,鍾都愈加的氣憤。說著就拉住長恭,因為氣憤力氣過於大,長恭一個回轉就被鍾都拽到身前。
“今天沒心情跟你玩!”長恭也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什麽態度?我今天非跟你比試不可!”鍾都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那種人。說著又給了他一拳。
長恭被他的無厘頭整的徹底憤怒了,看著眼前不自己小一歲的少年,他輕輕地擦拭了嘴角的血,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在鍾都看來,卻像是嘲諷,二話不說又是一拳過去,可這次他卻沒有這麽幸運打到長恭,長恭微微一個側身,就躲過他的襲擊,長恭趁勢抓住鍾都的胳膊,一個反轉,就把鍾都攬在自己胸前,姿勢在外人看來卻是相當曖昧。
“你放開我!”鍾都沒有料到長恭來這一招。
“小兄弟!”長恭微微一笑,“以後做事可不能這麽魯蒙啊!”與其說是勸解更不如說是挑逗!
說完便一用力把鍾都甩了出去,大笑而去。
鍾都被長恭整的很沒麵子,但依舊嘴上不饒人:“大冰塊,你、你、不是東西!”鍾都這是徹底被氣急了,居然語出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