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走遠的刀魂
血刀共有九式,之前蘇永已經領悟到第八重的波動。此刻他一招手,空中血刀旋轉而回,輕輕落於手中如一片柳葉。
刀刃紫紅一片,明晃晃的刀光中有兩個字筆走龍蛇:“極限”。
紫衣並沒有看見這兩個字,隻是震驚的看著不遠處臉色蒼白如紙的蘇永,看著他手中那把無比詭異的冰冷血刃。
最後一刻的突然逆轉,實在令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蘇永在鑄劍師的話語中陷入了沉思。
從第一式的身若飛絮到第九式的極限,當中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廝殺,多少匪夷所思的事件,但此刻他心中依然有著無數疑問。
“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麽我能修煉到九重,卻不能如同你遇到的那些武學強者一樣永生不滅下去?”鑄劍師的聲音在他腦海裏悠悠響起,帶著一種滿足與解脫的情緒。
蘇永緩緩點了點頭。
此時的鑄劍師非常的有耐心,有別於任何一個時候。“對於刀劍招式的領悟,恐怕沒有任何一個比得上我,包括你在亡魂沼澤遇到的白衣劍神。”他非常驕傲的說道。
“但對於招式的理解,跟修為及內力是兩碼事。”鑄劍師非常慈祥的笑道:“我對於招式的理解早已登峰造極,在當年無人能出其右。便是你後來遇到過無數的強者,要輪到招式,也離我還有著差距。”
“但我老了,而在我老去之前,才堪堪達到靈武者的境界,軀體無法保持長久的青春。”鑄劍師笑著,蘇永知道他也許正在不斷搖頭暗歎。
“我留給你的九個招式,也隻是招式而已,當中或許有些需要內力激發的招數,例如劍氣、刀勢等等,那也隻是些初級的修為就可以達到,要求並不算高。”鑄劍師在他腦海裏笑道:“如果我當年有你的內力與修為,加上對於招式的領悟,恐怕早就無敵天下了。”
蘇永無言一笑,沉默著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這些招式確實非常精妙,有著越級殺人的可能。就算當年的鑄劍師還沒到達靈武者,但如果遇上自己曾經碰到的靈獸,還是能依靠招式的玄妙來製服。
甚至對上更高一級的真仙級別,在沒有防備之下,恐怕也會為其所製。
他知道鑄劍師上百年對於招式的侵淫、潛修與領悟,要遠高於自己。同樣的一招,就算他內力再強,恐怕跟鑄劍師親自出手,還是有著某些軌跡與精準度的不同。
“如今你既然已盡得我當年的招數領悟,也是我離去的時候了。”鑄劍師無聲一笑:“在跟隨你的這段日子,甚至比我以前親曆的往事還要動魄驚心,我應該要謝謝你才是。”
“你要走?”蘇永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令不遠處的紫衣一愣。
“是的,”鑄劍師帶著解脫的口吻長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如今你已經全數領略血刀上的招式,那刀上已經再沒有容納我這副魂靈的空間了。”從今之後,那把刀就隻是一把利刃,一把血紅的絕世兵器,上麵或許會沾染上更多的鮮血,但卻再不能依附任何的魂靈。
蘇永沉默了很久,在他感覺手上的血刀似乎正在一絲絲變輕,鑄劍師的魂靈正在飄走的時候,趕忙急聲問道:“那……那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你什麽都不必做。”腦海裏傳來的聲音已經比較微弱:“我很開心,我沒有看錯人。哈哈。”
蘇永把血刀平放在草地上,俯身恭謹的跪下,然後深深的貼地磕頭,砸的地麵“呯呯呯”一陣響。
“哈哈……”他腦裏的笑聲越來越小,卻聽得是非常暢快之意。
鑄劍師已經無憾,盡管心裏也有過那麽一絲留戀。
良久。
蘇永抬起滿是青草綠色汁液的額頭,發呆的盯著天上。
天上漫天的蒲公英花朵之上,是淺淺低飛的白雲,也不知那幾線遊離的雲彩,是不是離去的鑄劍師臨行前的最終一瞥。
在紫衣不解的目光中,他輕輕而無比珍惜的雙手捧起血刀,再一次細心的打量著。他看著那圓潤的古怪刀尖,那比紙張還要薄的刀刃,那彎彎傾斜的護手鄂,還有刀把上的龍吐珠……看的無比詳細,無比認真。
那是鑄劍師留給他的禮物,唯一的禮物。
在他輕輕的拈量中,他發覺這把刀輕了二兩。
那是一個靈魂的重量。
在手心握緊熟悉的刀把時,心中有股悵然若失的感覺,不禁長長歎息,眼含淚光。
“怎麽了?”紫衣恢複了一些力氣,終於走近了來。
蘇永緩緩轉過頭去,深深的看著她的臉。他輕輕的伸出顫抖的手指,小心的擦去她臉上的一點點血跡,留下一些圓形的紫紅粉末,就像快要脫落的傷疤。
但很美。
“我要你永遠陪著我。”他認真的說道:“你在空中說的那句話,我聽到了。”
就是在失落高地傳送被引發的那一刻說的那句話。既然他能伸手去拉紫衣的足踝,當然還保留著一絲意識。
那時候雖然他滿身鮮血。但疼痛,不更是讓人清醒麽?
紫衣任憑臉上淚流如溪,也顧不上抹去,隻是深深的用力點頭。
“恩。”她帶著滿臉的梨花笑道。
就在兩人扶攜著一瘸一拐的剛要邁步時,四周突然傳來了悶雷一般的腳步聲。
那是千百雙沉重的步伐踏在大地上的聲響,每一雙都有千百斤的重量,帶著可怖的肅殺氣息。
千百雙淩亂而又有著規則的腳步聲震響,就如同雷鳴般的戰鼓,轟隆窿的敲響,密布在一千裏長、一千裏寬的失落高地上,仿似這裏是個雷域。
看著前方出現的無數魂鬥士,飄蕩翻飛的黑煙密集的如同一隻來自冥界的部隊。紫衣黯然一笑:“看來我們沒法走出去了。”
蘇永握緊了血刀的刀把。他雖然在最後一刻領悟了極限,但方才已經用過一次,全身軟弱無力,加之身上傷勢尚未恢複,某些傷口上,鮮血還在滴滴答答的落下。
而且他剛才能一舉滅殺那名魂鬥士,是因為對方毫無防備,才被土裏飛射的血刀一切兩半。
如果真要握刀去麵對這些相當於假仙的層次,他何嚐有一絲把握?
更何況現在不是要麵對一個兩個,而是一整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