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軍旌旗所指,勢不可擋。姚雨平,柏文蔚聯軍占領宿州之後進攻徐州,張勳的辮子軍如喪家之犬,棄徐州,向濟南逃竄。鄂州革命軍第一路、第六路繼續向河南進軍,夾擊段祺瑞統領的北洋第一軍。”林鐵長站在地圖前說得慷慨激昂,口水四濺。
圍在地圖周邊的有劉經等鄂州革命軍將領和改編過的陝西革命軍張鳳歲羽,張雲山等人。
從各地傳來的勝利,使他們每個人滿懷光榮和自豪感,渴望著早日投入征西的戰鬥。
“大廈將傾,清廷的宗室主戰勢力寄望升允,長庚等在西北撐起殘局。陝甘總督升允,甘肅巡府長庚策劃與新疆巡撫袁大化、伊利將軍誌銳聯合,萬一清廷危機,聯絡新、甘、內蒙為一氣,擁宣統西遷,暫謀偏安,徐圖恢複。”
北伐軍已經殺到徐州,此時的滿廷震驚,自知無望,袁世凱又袖手旁觀,不甘心徹底失敗的滿廷宗室,遂企圖盤踞西北漠南,連接東北滿洲,作為最後的反攻中原的基地,苟延殘喘。為此,他將維持殘局的希望首先寄托在西北地區最具戰鬥力的“西軍”身上,令有“滿清號稱三大柱石”之稱的升允和長庚配合作戰,聯絡伊犁將軍和藏蒙王公力保西北不失。
說到這裏,林鐵長的臉色也有點凝重:“大西北包括陝西、甘肅(筆者按:此時的甘肅還包括了現在的寧夏和青海兩省)、新疆,再連接西藏,內外蒙古,滿洲東三省,占去了全國總麵積的大半以上。而且地廣人稀,山脈縱橫,沙漠荒原橫亙其間,雖有高原、平川、盆地分布各省,但因大部土地貧瘠,氣候惡劣,加上長期處於滿廷和地方勢力,的黑暗統治和盤剝壓榨之下,以及英俄經濟、文化的侵略,使西北經濟凋敝,戰亂頻仍,人民生活困苦不堪。同時,由於地處邊睡,交通不暢,信息閉塞,文化落後,封建習俗、宗族統治、宗教勢力、種族爭端等社會條件錯綜複雜,加之國外列強滲透其間,進行挑撥離間,威脅利誘,等等。所有這些,構成了整個大西北地區特殊的人文和地理環境。特殊的社會曆史狀況,為安西革命軍進軍大西北、光複和經營大西北,帶來很大的不利和困難。”
林鐵長拿起茶杯喝口茶,繼續說道:“為了實現這一陰謀,阻止甘肅各地爆發革命和安西革命軍的西征,他們一麵組織反革命武裝力量,分三路向陝西進撲;一路以固原提督張誌行的“壯凱軍”十三營出鳳翔;一路以原甘肅提督馬安良的“精銳西軍”十四營和陸洪濤的“振武軍”一營出長武;一路遣黃鉞、崔正午率馬、步五營駐秦州;並以勸業道彭英甲為前敵營務處,由升允直接統率,傾巢而出,侵犯三邊,援救榆林,出兵隴東。一麵嚴令甘肅所屬府州縣嚴加戒備,加強鎮壓。但是,革命**已經形成,不可能阻擋住的。”
“其中實力最強的要屬於原甘肅提督馬安良的“精銳西軍”,”張雲山接過話題,“滿廷為了保住大西北作為殘喘之地,極力拉攏馬家軍。為此,還允諾其擔任甘肅提督,進而千方百計拉“馬”出兵陝西,同升允和長庚聯合起來,共同對付安西革命軍西進大軍。馬家軍與我軍為敵,有過多次不大不小的戰鬥,但尚未遭受過我軍殲滅性的打擊,因而氣焰一直十分囂張。得到許諾的馬安良,一時得意忘形,竟以“西北支柱”自命,發誓要挽狂瀾於既倒,定乾坤於西北,狂妄之至。”
林鐵長神色凝重地問道:“他是馬占鼇的兒子?”
張雲山點點頭:“精銳西軍,仍延續馬占鼇降清時的格局,即以馬占鼇之子馬安良為首,轄製馬海宴之子馬麒,馬麟和馬千齡之子馬福祿,馬福祥。馬占鼇降清時,馬千齡無軍職,後為朝廷鎮壓回民起義才自組民團成軍。諸馬先隸屬於董福祥的甘軍係統,後獨立一係,為清廷東征西討,特別是抗擊八國聯軍時,諸馬為當時清軍最英勇之部隊。”
馬家軍源於清末爆發的河湟回民起義。一八六三年,即同治三年,受陝西、寧夏回民起義影響,甘肅河州莫尼溝大阿訇馬占鼇起兵反清,青馬先人馬海宴此時投身軍中,為馬占鼇得力戰將。一八七二年,馬占鼇等太子寺一戰“黑虎掏心”大敗湘軍,之後力排眾議,在馬海宴、馬千齡的支持下,挾勝而求撫,率眾歸降朝廷。隨後起義軍被朝廷收編,重要頭目封以官爵。此事件奠定了河州諸馬崛起的基礎。
張雲山繼續介紹:“馬家精銳西軍是家族世襲統製的軍隊,其高層骨幹大都以家族宗法、姻親相聯係。其實上上下下隻知有馬家,不知有朝廷。部隊士兵主要來自甘省信奉伊斯蘭教的回民,部隊都有隨軍阿訇。馬家西軍在對外族和外族軍隊的征戰中表現了很強的內聚力和奮勇精神以及殘爆行為。”
“西北回民起義中,左宗棠對回民痛剿,馬家怎麽還能保存這麽強的實力?”林鐵長不解的問,這段曆史,他不怎麽清楚。也是時代的局限,訊息不夠發達的原因。
“被痛剿的是在甘肅寧夏府鬧事的馬化龍。”張雲山道:“馬占鼇在甘肅河州地區的鬧事,他們是在大敗左中棠西征湘軍後主動請求招安的,有魄力有能力之骨幹和河州回民力量都保全下來,在這場戰事中,實力未受損,反而在隨後的發展中得到增強。”
“馬家西軍再強能強過北洋軍!”林鐵長一拍桌子,冷哼一聲:“李大帥在製定安西革命軍向西北進軍的部署時,總攬全局,為加強安西軍的兵力,決定將原鄂州第一兵團劃歸安西革命軍。”
大軍西調,用心可鑒。其實,這一重大決定早在鄂州革命軍進入陝西期間就已敲定。
“我這次來西安前線辦兩件事,一是反攻潼關,二是來帶兵的。奪回潼關以後,第一兵團將調西北戰場參加對安西軍西征,爭取在一年左右的時間裏,全部光複大西北,平定西北邊疆危機。”
潼關戰役順利結束,徹底摧毀了北洋軍窺視陝西門戶的念頭,由守進入攻。
之後,南京政府對《鄂州約法》的修改,也讓陝西民軍首領徹底認命,乖乖服從鄂州統治。這樣,在大決戰開始時,西北戰場革命軍總兵力不但在數量上由兩萬人增至十萬人,與長庚,升允的兵力旗鼓相當,扭轉了西北戰場攻防,而且由於進行了整編,原陝西革命軍的六個哥老會都督三大勢力分別組成第一、二兩個大兵團,奠定了大兵團作戰的基礎,形成了戰略決戰和戰略追擊的有利條件。
因此,無論是滿廷偏安一隅的如意算盤,還是長庚和升允暫謀偏安,徐圖恢複的癡人說夢,都不過是他們的一廂情願。大勢所趨,人心所向,曆史車輪的前進是任何人都阻擋不住的。
燦爛的陽光溫暖和煦,屋簷下懸垂的冰淩閃亮異彩。
民國曙色初露,三千萬西北人民正引頸翹望。革命光複戰爭的隆隆炮聲正如陣陣春雷,在大西北上空滾過。
“挺進!挺進!向大西北挺進!千百萬受苦受難的同胞在等待我們……”
安西革命軍正向著大西北馳奔而來,歌聲嘹亮,鐵流滾滾,征塵蔽日。一場光明與黑暗、正義與邪惡。新生與腐朽的殊死較量,即將在中國的大西北――這片遼闊而蒼涼的黃土地上展開。
太陽底下,一個軍官穿著嶄新的軍裝,抹著防護油反複擦拭著步槍,已經油光鋥亮,嘴裏哼唱著《血染的風采》歌曲。
唱到動情的時候,他拿出女友的照片給他身邊的一個戰友看。
他經曆過武昌首義和陽夏保衛戰爭,在京漢線參加過無數次殘酷的戰鬥,他在黃村率領士兵突圍的時候中彈,令他本來就傷痕累累的身體更加虛弱。他那一次負傷之後被秘密轉移到漢口中西醫院。在風景秀麗的中西醫院療養時,他接到了複員的命令。他不想離開這支光榮的部隊,療養院一位女護士的愛情安慰了他的傷感,愛情在漢口剛剛來臨的和平生活中顯得格外溫馨。
當愛他的姑娘向他提出結婚要求的那天,他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個消息:西北邊疆爆發嚴重危機,李大帥組織安西革命軍西征。
當他在漢口的大街上奔走的時候,他聽說自己的老部隊,甘肅的同鄉被編入安西革命軍。他雖然傷沒有好利索,但部隊同鄉們向著戰爭,向著還沒有光複的家鄉的方向開進,使他產生出一種衝動,他能夠意識到的是:國家的邊境正出現危機,家鄉也還沒有光複,這時候的部隊正需要他這個了解甘肅情況,而且勇敢的老兵。
他的口袋裏此刻還揣著那個女護士寫給他的信,也許太肉麻,他都不敢拿出來,可又當珍寶一樣收藏著。中西醫院的護士,思想果真是開放,表達感情也和洋人一樣大膽火熱。
我親愛的:
一想到你要離開我,我的心就像撕裂了一樣!
自從見到你,我才曉得一個人應該怎樣生活。但,我畢竟還有些過於注意個人幸福,你的批評是正確的。
你說得對:“我不是不需要幸福,我不是天生願意打仗,可是為了中華民族民主共和,為了中華民族的和平幸福,我就要去打仗了。”
誰知道什麽時候能相見,但我要等待,等待,等你勝利歸來。我為你織了一條圍巾,請帶著它,就像我在你身邊一樣……我想總會有點兒時間的,親愛的,千萬寫信來,哪怕隻是一個字也好……
那條圍巾是白色的,上麵清麗的字跡繡著四句詩:“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日歸日歸,歲亦莫止。”
姑娘的美麗令戰友羨慕不已,他問道:“為什麽不結婚?”
他苦笑道:“萬一死了多對不住人家。”
戰友狡猾地試探:“是不是不太喜歡她?”
他的臉一下莊重無比:“死了我也戀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