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呐!快來人呐!”

“叫什麽叫?”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獄卒晃晃悠悠地走過來,沒好氣地吼道。

忍冬哭著喊道:“兵大哥,求求你幫幫忙,他快不行了!這裏又冷又濕的,老人家受不了!再不換個好點的地方恐怕就沒命了!”

獄卒瞥了眼牢裏邊縮成一團不斷咳嗽的鮑金言,沒心沒肺地道:“這大過年的沒人給你們換地!再說了進了這地牢的沒幾個能活著出去,死在這兒總比被斬首示眾了好——”

“禦兒……咳咳……”鮑金言喚著忍冬,奮力地又咳了幾聲,“啪”地吐出一口血來。“先生!”忍冬趕忙回身過去扶起他,連連說道,“先生你再撐一會兒,我叫他們把你送出去!”

“算了禦兒……咳咳……這人到了這年頭也就這樣了……別哭……”說著伸手去抹忍冬兩頰的淚水。

“先生……我……我去找皇上!我去求皇上救你!你等我!”

“不用了。”鮑金言用力地扯住她的手,從咳嗽中擠出一句話來,“這天下的病我最是清楚不過……你……你……知道我為什麽總是叫你禦兒麽?咳咳……”

忍冬哭著搖頭,把他攙起來坐在稻草上,冰涼涼的。鮑金言顫顫巍巍地從襯衣裏拿出一包東西,小心翼翼地打開。

是一對八卦玉佩!跟忍冬送給迷夏的一模一樣!

“這……”

“如果沒有記錯……你身上應該……咳咳……應該也有一對的吧……你娘自小就將它掛在你的脖頸上……”

忍冬錯愕地望著身邊不停咳嗽的鮑金言,雙手顫抖,驀地跪在他的麵前。

鮑金言吃力地笑著,用滿是老繭的手掌去撫忍冬蓬亂的青絲:我聰明的孩兒,這麽多年為父的沒有盡到責任,真是苦了你了。

“皇上吉祥!”地牢門口莫蘇黎一身皇袍,沒有侍衛跟隨,腳步匆忙,似是剛上完朝便往這邊趕了。

是日為黎帝元年正月初一。

“皇上吉祥!不知是什麽事情驚動了聖上?”獄卒的頭子畢恭畢敬地問道。

“牢裏怎麽如此冷清?”莫蘇黎故意走得緩慢,視差牢情。

“這……啟稟皇上,今天乃大年初一,兄弟們都回去過年了。刑部給他們都放了一天假。”

“哦?那你怎麽沒有回去?”

“奴才自小便是孤兒,又還沒有成家,自是無家可回。”

莫蘇黎漫不經心地應著,突然回身問了一句:“明日處斬的犯人現在關在何處?”

獄卒一驚,見皇帝忽然發威神情嚴肅,哆哆嗦嗦地將他帶到了忍冬的牢房前。

死犯的牢門是用鐵製成的,密封,隻有一個小小的天窗在一人高的頭頂處。莫蘇黎站在外麵根本看不見裏邊的忍冬,他默然地站著。

“皇上可是要奴才開門?”獄卒識相地發了問。莫蘇黎沉思良久,輕聲說道:“罷了,你先退下吧。”

就在獄卒退下了之後,鐵門被狠狠地敲擊著。

嗙!嗙!嗙!

一下一下打在莫蘇黎的心上。

“佳人何在……倚樓而待……綠水如光,明眸如溪,佳人何在,倚樓而待……倚樓而待……”忍冬蒼涼的歌聲從門內傳來,哭腔甚重,藏著深深的恨意。

忍冬……莫蘇黎心裏沉沉地呼喚著。他多麽想要將她解救出來,他多麽想告訴她這兩個月他生不如死,他多麽想告訴她那道聖旨實在是逼不得已。

“皇上……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莫蘇黎心裏咯噔一聲,被忍冬這一生慘烈的喊叫震了一下,便看見一雙滿是鮮血的手探上天窗。那纖弱的手指曾經是那麽的滑潤,而如今它們卻沾滿了鮮血!

“皇上,你為何要對忍冬這樣趕盡殺絕……為何啊……”說著門內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難道您一點都不念舊情麽……皇上……天地為鑒呐……昨日我害你父皇,今日你困死我們父女……莫蘇黎……我恨你……”

眼淚含在眶裏,莫蘇黎顫抖著皺了眉,負在背後的雙手握成了拳。

不錯,我明知他是無辜,卻仍舊聽從明妃的讒言將他打入地牢。隻是我不知道,他竟是你的生父!

莫蘇黎在門外站了半盞茶的功夫,聽著忍冬在裏麵哭得天昏地暗。突地,哭聲戛然而止。莫蘇黎一驚,再也無法故作鎮定,大喊:“忍冬!忍冬!來人,快給朕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