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梅姐接待我倆)113 寄宿曹家
晚上在宿舍裏,我想將章麗芬給的東西扔掉,懶得跑到外麵,思忖如以後果真要用的時候,去藥店免費處領不敢,開口買更不用說了,就原封不動地放在了衣箱的底層。
與小虹私下約好,互不通電話,半個月去曹副主席家一次,一個月來忙得團團轉,所裏沒有星期天,是調休製,計算一下小虹的班次,本周是夜班,明天星期天她休息,下周一翻日班,因此以回家的理由請假前往。
騎自行車趕到曹副主席家,阿姨見我第一句話就說:“上個星期天就等你來。”
“阿姨,真不好意思,讓你們等。我剛去三橋,工作較忙。”見阿姨一個人在廚房忙碌,問:“曹主席不在家?”其實我想問的是小虹。
“老頭子在前麵院子裏喂雞。”阿姨仿佛明白我的意思,又補充一句:“小虹昨天是夜班,還在睡覺。”
我穿過雜物間,來到院子:“曹主席。”
“你來了。”曹副主席戴著老花眼鏡在養護花草,我走近幫襯曹副主席端盆澆水。
“近來在忙些啥?”曹副主席問。
“曹主席你有遠見,今年的糧食定購政策導向發生逆轉,近來會議較多。”
“我說麽,還死要麵子活受罪,不肯把‘合同’兩個字砍掉。”
“我們對下宣傳是斷章取義,隻提是國家任務,必須保證完成。”
“還不是回到統購的老路上。”曹副主席直起腰道:“他*的,幹這一會活就腰酸背疼,小李,不幹了。”
“曹主席,你先進去,我來打掃。”
“小李,我問你?”
“嗯。”我停止手裏的掃把,看著曹副主席。
“你的組織關係解決了嗎?”
我一時沒有轉過彎,不知曹副主席指得是什麽,沒有回答。
“你入黨了嗎?”
“沒有。”
“可以申請了。”
“噢。”我應著,曹副主席隨即轉身進屋。
我捫心自問:我夠格嗎?想起電影裏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英雄火線入黨的情景,想起小說裏描寫爭取入黨的主人翁,個個有自我犧牲、公而忘私的高大形象,我覺得自己遠遠不夠,離黨組織的要求是那麽遙遠,看看身邊的黨員和黨的基層幹部,我離他們又是那麽近,要不是自己以往有過不為外人所知的複雜男女關係,我……
“一個人傻瓜似地站著幹啥?”小虹出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不多睡會。”我笑著打招呼,又動起掃帚。
“你工作這麽忙,今天有空來幫曹主席掃地?”小虹依偎著門框說。
“我是幫應該幫舅舅掃地的人。”我瞅著小虹樂著說。
“不跟你說了,你一個人繼續在院子裏做夢吧。”小虹見我也掃得差不多了,身子一扭走人。
吃完中飯,被小虹拉出去逛街,從百貨公司出來,她跟我去了新華書店,才看了兩個櫃子,她就挽著我的手臂往外走,我問:“到哪裏?”,她不答。我想起老地方開張幾個月了,我還沒去過,更深層次的原因,我要測試一下自己有小虹在場,我與梅姐會有怎樣的心態和表情,省得以後忽然相遇,麵臨尷尬,被小虹看出破綻。我征詢小虹:“我們去老地方好嗎?”
“剛吃過飯,你肚子餓了?”小虹有所不解。
“老地方開張的時候,大姐邀請我去,我是小人物,又沒有熟悉的其他人,不好意思去,今天我們去參觀一下,這台灣商人開的、縣城最豪華的飯店啥模樣。”
小虹沒有吱聲,腳步還是跟著我走了。
這是一幢庭院式的小樓,高三層,樓台亭角,古色古鄉,具有江南清末民初的風格。進大門,中餐已過,巴台上空無一人,問一位正在打掃衛生的大媽:“陳雪梅在嗎?”
“陳會計在後院。”我們隨大媽手指的方向,穿過一個挖有魚池的小院,一排二層小樓的底層一個辦公室裏傳出叫聲:“小虹、小李,你們難得。”
“我們來參觀、參觀。”我對迎出來的梅姐說。
小虹挽著我的手臂叫:“大姐。”
“好啊,我帶你們去參觀。”
梅姐前麵引路,來到二樓,全是一間、一間的包廂,一律中式裝潢的精致素雅,內有雕花桌椅,字畫齊備,花瓶點綴。我問前麵帶路的梅姐:“生意好嗎?”
“好得不得了,隻是地方太小,客人來晚了隻能回絕掉。大伯說層次造得太少了,應該造個五層、六層的。”
“老地方,現在江濱名氣大了。”
梅姐介紹:“大伯,將原先準備開客房的三樓也要全部改造為用餐的包廂。後排底樓是辦公室,樓上是廚師等人的宿舍。”
“你也住在上麵?”我問。
“我住在馬路對麵,以前工程籌建辦公室租的房子裏,我媽和我女兒都來了,女兒下半年要上幼兒園了。”
我說:“很久不見你女兒,又長高了吧。”
“她經常問起‘幹爹’呢。”
我察覺到梅姐眸子裏放出異彩,好在小虹沒有發現,小虹說:“是呀,那有你這幹爹,過年也不去看看幹女兒。”
“你做幹媽的也不一樣?”
“誰答應嫁給你了?臭美。”小虹鬆開一直挽著我的手。
“你們今晚上我家去吃飯。”
我說:“不了,不了,改天我們再來。”
小虹說:“大姐,今天不去你家了,舅舅、舅媽要等的。”
“我看到曹叔叔來這裏吃過幾次飯,下次你們和曹叔叔、嬸嬸一起過來。”梅姐也乘水推舟轉口說:“去我辦公室坐坐。”
閑聊中,小虹話少,眼神不停地在我與梅姐之間遊移。
從老地方飯店出來,小虹步履輕快,說說笑笑,還不停地讚賞:“老地方比縣府招待所不知好多少倍。”
我說:“人家請得是台灣專業人才管理,又是新造的,你看老地方好,回去叫梅姐跟她大伯說,明天來這裏上班。”
“我才不為資本家打工,受他們剝削。”小虹重新挽上我的胳膊,一路往回走。
我見小虹開心的表情,心裏的顧忌全被梅姐粉刷得天衣無縫,但願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與梅姐之間阻隔的帷幕越來越厚,各自回歸到自己的人生軌跡,不管是平行還是相向,再不要發生交叉的碰撞。
吃完晚飯,曹副主席問我:“小李,天黑了,你騎自行車回去能行嗎?”
我說:“沒問題,我眼睛好使,能回去。”
阿姨說:“還是明天早晨回三橋,夜裏騎車不安全。”
“老太婆,家裏有空餘的棉被嗎?”
“有。”
“小李,跟我去邊上這間,把折疊床臨時搭一下。”
“曹主席,別麻煩了,我還是回三橋。”說完看了一眼一聲不吭的小虹。
“曹主席、曹主席,聽起來怪別扭的,好改一下口了。”阿姨抿著嘴對我說。又喚小虹:“你去我們房間的櫃子裏拿棉被。”
小虹咚、咚、咚上樓。
阿姨讓我改口,總不能現在就跟著小虹叫舅舅吧,我想了一下對阿姨說:“阿姨,我叫曹叔叔好嗎?”
“好。在家叫什麽,也不能叫曹主席了。”阿姨燦爛地笑了。
“小李,別跟老太婆那麽多話,搭床鋪去,明天早晨走。”曹叔叔一言九鼎,我也不再堅持。
小虹拿來棉被幫我鋪好,才聊了一會天,阿姨就從樓上喊下來:“小虹你明天上班,小李明天一大早也要回三橋,早點睡了。”
這當舅媽的比當母親管點還寬,小虹上樓,我在曹叔叔家住下了第一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