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三橋所副所長)100 仕途起點

新年新氣象,新年新起點,公元1986年元旦剛過,第二次上三橋糧管所報到,大不同於四年半前的第一次。有王股長和張幹事的陪同,乘坐局裏的深藍色桑塔納轎車,行駛在煙塵鬥亂的砂石公路上,前麵一輛大貨車帶起的灰塵迎麵向我們撲來,灰蒙蒙一遍,連相距四、五米的大貨車車牌也看不清,駕駛員即按喇叭又左衝右突,對方就是不肯避讓,好在離三橋已不遠,無奈之下隻好放慢車速,躲得遠遠的。往後看同樣是塵土飛揚,偶爾有一輛自行車閃過,騎車人一手抓把,一手捂嘴,眺望遠處,江南難得一場大雪,盡是銀裝素裹,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是公路上行駛的汽車,打破了這個晶瑩透剔童話世界的寧靜。

車停在三橋糧管所的綜合樓前,駕駛員老到地按了三聲“嘟、嘟、嘟”的喇叭,我帶的還是四年前的一個行旅,在張幹事的幫助下,走進糧管所的大門,一切都是那麽熟悉,朱所長和錢副所長、老施已匆匆地在樓梯上迎接,來到二樓中間走廊,朱所長推開最靠裏的一間門說:“小李,這是你的宿舍,房間小一點,將就將就。”

就是這間不足十平方的朝南房間,當年我期盼的宿舍,結果被分配到了古鎮,想不到四年多後的我會以另一種身份住了進來,心裏有說不出的味道,放下行旅來到所長辦公室。

所長辦公室已改變了模樣,原來四桌並靠改成三桌品字形擺放,朱所長介紹:“老金和老施搬到了另一間辦公室。”他指著對麵空著的桌子:“這是你小李的辦公桌。坐,王股長、小張大家坐。”

“小李來三橋所要你朱所長帶了,多傳援些好經驗。”王股長說。

“哪裏,現在的年輕人有文化、悟性強、魄力足,在三橋所好好發揮就是。”朱所長說。

“向你學習,向大家學習。”我像在喊口號。

“小李,不,得改口叫李所長了。”金書記進來說。

“金書記,你好,還是叫我小李。”

“我有什麽好?離退休還有兩年多,就被人家趕下台了,我也不是金書記了,叫我老金。”金書記顯然有種不快,說完就離開了。

王股長的問話驅散了一度尷尬的場麵:“朱所長,你所裏怎麽安排?”

“歡迎會放在下午,所本級人員全部參加,糧站正副站長參加。”

在下午的會議上,有錢副所長傳達了局黨組關於我的任職文件,朱所長作了熱情漾溢的歡迎詞,當朱所長最後說到:“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李明華同誌來我所擔任副所長。”然後七零八落的掌聲對我是一個不小的打擊,這樣的見麵禮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心中有點酸楚,一眼望去大約隻有一個二十多歲、一個三十多歲,其他都是四十多、五十多歲的人,我在他們眼裏不過是一個胡須都沒長全的冒失小夥子,在古鎮是一個無名小卒,隻隔兩年多成了他們的領導,其中道理我懂,也情有可原。我從口袋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兩包香煙,男的不管抽不抽每人一支,又從另一個口袋裏抓出一把粒糖,給在座的女士每人一顆,也算是我給大家禮輕情重的一份見麵禮,拉近一下距離和感情。

“接下來由李明華副所長講話。”大概剛才稀疏的掌聲朱所長也感受到難堪,他後麵連“大家歡迎”的四個字也不帶,我隻看到王股長臉色沉重而嚴肅。

可我心裏非常緊張,在讀中專時能在幾百人麵前登台演講自如,可在這二、三十人麵前我的聲音在顫抖:“各位前輩,在座的都是我的前輩,都是我的老師,來三橋糧管所,是我人生中跨進了另一所大學,是向大家學習來的,能否畢業,評分的權力都在你們手上。”我手抖動的厲害,隻開了個頭,昨晚準備好的腹稿後續部分全忘了,停下來喝一口茶,穩定一下緊張的心情,硬著頭皮隻好作即興發言:“在今後的日子裏,大家是我的兄長、姐妹,不,論年齡,大多數是我的叔叔、阿姨,如在以後工作中有做得不夠好或不夠周到的地方,大家可以向我當麵提出來,更希望各位前輩能找我單獨溝通。我以副所長的身份與大家初次見麵,說得多不如做得多,歡迎大家監督我以後的一言一行,三橋糧管所是我走出校門踏上社會的第一個家,也是我的娘家,我深有感情,我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裏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幫助,為了三橋糧管所美好的明天願與大家共同努力。謝謝大家!”

緊隨其後,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激動的我站起來向大家一鞠躬。

別看王股長是一個中年婦女,從她的直言中可看出久經官場:“聽到大家剛才的熱烈掌聲,我放心了,如果你們不歡迎局裏下派的青年幹部,我可以馬上帶回。李明華是全縣糧食係統第四位具有大專以上文憑的同誌,也是我們糧食局自己培養的第一位大學生,我們下派他到三橋所一是要鍛煉他,二是為了開創三橋所的新局麵,希望發揮他的聰明才智,作出他的貢獻。我代表糧食局黨組對在座的各位提三點要求:一要全力支持和配合三橋糧管所領導班子的工作,尤其是對年輕的副所長李明華的工作要大力支持和配合;二要充分發揮群眾的監督作用,對三橋所,尤其是對李明華有什麽意見歡迎大家向局黨組反映;三要上下一致,同舟共濟,把三橋糧管所的工作做好,做出成績來,各站站長要把今天會議的主要內容帶回去,貫徹到每一個職工。最後我要補充一點,李明華來三橋糧管所工作純粹是做義務工,具體政策已下發到所,朱所長你要把好關,嚴格執行。”

會議結束後,我目送王股長他們的汽車漸漸遠去,心裏很感激王股長,但也有一種像二姐出嫁的感覺,接下來隻有靠自己在“婆家”扛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