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是個女人的聲音，柳煙怔住了，半響才緩緩抬起頭。那張臉雖然髒汙不堪，但還是能看出麵容極佳，一雙桃花眼含淚顫抖，看得顧嘉祺都於心不忍了。
就是她要找的人。
顧嘉祺激動的直接掀開簾子，從馬車上下來。
柳煙看請顧嘉祺的麵容，頓時驚訝的張大嘴，然後仿佛被人羞辱了般無地自容，豆大的淚珠流下來。
“夫人，夫人可憐可憐我吧，賞口吃的吧。”
柳煙知道自己這樣很不堪，她還曾經還想過勾引顧嘉祺的丈夫，但她為了活下去實在是沒辦法了，隻要能活下去這點尊嚴又算什麽呢。
顧嘉祺蹲下，看著柳煙實在可憐的模樣，道：“粥已經沒了，我今天也沒帶別的吃的回來，不過我是來特意尋你的。”
柳煙愣住。
她睜大著眼，似乎想到什麽可怕的事，瑟縮著後退，朝顧嘉祺不停磕頭，“夫人饒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這就走。”
顧嘉祺沒想到她這麽大的反應，伸手準備安撫她，卻見柳煙像小鹿般的抖了一下。
顧嘉祺把手收回去，用平穩的聲線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找你，不是為了來找你算賬的。”
柳煙瑟瑟發抖的看著顧嘉祺，說不出話。
顧嘉祺見她這個嚇壞了的模樣，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塊銀子：“沒帶吃的，但是錢有，你拿著這個應該也能生活一段時間。”
“我找你，是有件事和你商量。”
柳煙看著顧嘉祺認真的表情，這才漸漸冷靜下來，小聲問：“夫人要商量什麽事？”
顧嘉祺開門見山道：“我開了家，但是裏麵的姑娘不太行。我瞧著你漂亮，所以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幹。”
“當然，我不是勉強。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會為難你。我這粥棚會一直開，你照樣可以來。”
柳煙愣住了，呆呆的看著顧嘉祺。
片刻後，柳煙忽然朝顧嘉祺膝行了幾步，說：“我願意的，我願意。”
顧嘉祺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麽快。
“你不用這麽著急答應我，可以多考慮考慮。”
柳煙哽咽著，問：“我要是答應了，是不是能賺很多錢？”
顧嘉祺誠實的點頭。
“那我答應！”
她要賺錢，要養兩個妹妹，靠別人施舍是活不下去的。
顧嘉祺見她如此堅定，於是道：“那跟我回去吧。”
顧嘉祺直接將人帶回了萬木春。
此時前廳已經開始營業，燈火通明，絲竹不斷，顧嘉祺將柳煙帶到後院。第一次來到這麽繁華的地方，柳煙有些局促不安，芙蓉聞聲趕來，遠遠聞到柳煙身上的味道，連忙捂住了鼻子。
“東家，這是從哪帶來的乞丐，怎麽帶進咱們樓了？”
顧嘉祺笑著說：“你仔細瞧瞧她的臉。”
芙蓉狐疑，走過去湊近一看，頓時大喜，“好容貌，東家真是慧眼啊，這姑娘可比樓裏那些好看多了，就是有點髒。”
“不礙事，梳洗一下就行。”
顧嘉祺將人帶進洗澡的地方，仔細洗幹淨了臉上的汙泥，又把打結的頭發梳順。
再次從房間裏出來後，柳煙活脫脫一個清水出蓉蓉的美人兒，芙蓉瞧了一眼，高興的合不攏嘴，不停的誇：“好看，真是好看！”
“這樣貌，快趕得上咱們東家了。”
顧嘉祺笑著訓了她一句沒正行，將柳煙帶到鏡子前，問：“怎麽樣？滿意嗎？”
柳煙看著鏡子裏，幹幹淨淨的自己，好像再看一個陌生人。
顧嘉祺繼續道：“我還是那句話，不會勉強你。你有手有腳，就算不當姑娘，當個幹活丫頭也行，你仔細考慮。”
這一次，柳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沒說話。
芙蓉聽見顧嘉祺這麽說，急的不行，將人暗暗拉出來，“東家，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呢，萬一人跑了怎麽辦。”
顧嘉祺搖搖頭，說：“我從不做勉強的買賣，樓裏的姑娘一定要是自願的。”
過了一會，柳煙從房間裏出來，表情和動作都自信了許多，眼神裏帶著一種令人驚豔的光芒，堅定的道：“東家，我想好了，我要做。”
顧嘉祺勾唇，看了眼芙蓉，說：“看，她剛才的眼神，和你當初有些像呢。”
是個成為花魁的苗子。
既然同意了，顧嘉祺便拿出紙筆來簽字據。
柳煙不認識字，顧嘉祺便念給她聽。聽完了，柳煙有些怔然，問：“居然不是死契。”
顧嘉祺沒好氣的說：“什麽死契不死契，你又不是我買回來的。我樓裏的姑娘都是這樣，想幹就留，不想幹就走，合同工。”
柳煙看出顧嘉祺是個好人，心底感激，忍不住開口：“東家，還有一件事……”
顧嘉祺看出她可能是有事要相求，於是道：“你說。”
柳煙屈膝跪下，道：“東家，其實我還有兩個妹妹。她們是我最後的親人了，我不能拋下他們，求東家讓我帶著她們吧。”
顧嘉祺聽完，問：“你妹妹多大？”
柳煙說：“十四了。”
顧嘉祺皺眉，要是年紀小點還好，這個年紀有點尷尬。
見顧嘉祺不說話，柳煙連忙道：“她們都很聽話的，不會添麻煩，吃的就從我那份扣。我會努力接客，求東家讓她們跟著我。”
顧嘉祺看她這樣實在可憐，歎了口氣。
“不是我不願意讓她們留下，實在是她們這個年紀，你是想讓她們去前廳伺候茶水，還是待在後院做個灑掃的丫頭？”
這其實就是在問柳煙，是希望她們當姑娘還是丫頭。
一般養大了用來當姑娘的小孩，都會派去前廳幹活，一來是漲漲經驗，二來是刷刷存在感。但後院的丫頭們，基本就不會去前廳，也比較安全。
柳煙遲疑了一會，然後道：“就讓她們留在後院吧，她們幹活都很麻利的。”
顧嘉祺點頭，她自然是尊重柳煙自己的想法，於是對芙蓉道：“你在後院安排個房間，讓她們住著，規矩就按照丫頭的人，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