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懷瑾走過來,指尖撫上顧嘉祺的額頭,輕輕摁著,“無妨,此事交給我來解決。”

祁懷瑾的指尖溫暖而幹燥,力度舒緩的摁在她發脹的地方,顧嘉祺漸漸放鬆下來,靠在祁懷瑾的懷裏,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

既然說了他能解決,那就不用多擔心了。

次日,知府身旁的人照常送公文來給祁懷瑾。衙門人多眼雜,祁懷瑾去得少,若需要見麵都在外麵,查閱什麽公文便是下麵的人送過來。

此人是知府身邊的親信,每次來送東西都是他,一來二去還能跟祁懷瑾搭上幾句話。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來送公文了,班宏看著祁懷瑾認真的模樣,試探性的問:“王爺真是辛勤,不知道這麽多公文看下來,可有沒有什麽問題?”

祁懷瑾不知喜怒的看了他一眼,說:“沒什麽問題。”

班宏顯然一點也不意外這個結果,道:“想來也是沒問題的,這些公文都是我們知府看過的,且都和上麵說過,王爺大可放心。”

祁懷瑾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

這些明麵上的東西,自然查不出什麽問題。祁懷瑾每每隻要這些,無非是為了麻痹知府的眼睛罷了,看來他們是真信了。

祁懷瑾把玩著茶盞,岔開話題道:“此事先不提,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班宏一聽,頓時喜笑顏開。

有事需要他辦就好,祁懷瑾要是一直無欲無求的,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討好。等了這麽久,就等著祁懷瑾說出這句話。

“王爺隻管說,屬下一定為您赴湯蹈火。”

祁懷瑾說:“赴湯蹈火用不著,隻是內人的店裏最近總是有人找麻煩,擾她煩心,此事你們衙門管不管?”

班宏一愣,沒想到祁懷瑾開口提的又是有關顧嘉祺的事。

看來這傳聞祁懷瑾看重王妃,是真的。

要不怎麽三番兩次替她掃清障礙。

班宏點頭,“自然是管的,王妃既然在咱們肅州城的地界開店,自然不能讓她受委屈了。定是那些人眼紅,屬下這就下去好好敲打敲打。”

祁懷瑾看著班宏,忽然冷笑一聲,“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班宏臉色一變,察覺到氣氛不對,自己說漏嘴了,立馬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王爺明鑒,屬下對王爺王妃一片赤誠之心,萬萬不敢和那些人同流合汙的,請王爺明鑒!”班宏求生欲爆棚的表忠心,生怕祁懷瑾想多。

祁懷瑾從袖子裏拿出一個東西,丟在班宏麵前,問:“認得嗎?”

班宏看了一眼,臉色突變。

這東西他隻消看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他常去的那家的籌碼。

祁懷瑾語氣加重,一掌拍在桌子上,“班大人,雲國律法嚴禁官員參與賭博嫖,而你卻和一群商人頻繁出入,還與煙花女廝混,當本王是瞎的嗎?”

班宏嚇得渾身一顫,驚恐的磕頭。

“屬下知罪,屬下就去了一次,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王爺饒過屬下一回!”

此事可大可小,律法雖然是這麽規定的,但下麵又有幾個人真正遵守?京城還好,天子腳下自然無人敢太放肆,但這裏可是肅州城。

別說他,就算是衙門裏沒有官身的捕頭,有幾個沒進去的,沒嫖過女子的?

就連知府自己都帶頭行事。

可祁懷瑾是京城派過來的,這麽久了,班宏自認還摸不清他的為人,不知他會不會真揪著此事不放,隻能不停求饒,“求王爺看在屬下為您盡心盡力的份上,饒過這一回。”

“屬下以後一定改過自新,絕不會踏入禁地。”

祁懷瑾一言不發,看著班宏不停磕頭求饒,最後淡淡道:“你不是我的人,我不罰你。你自己去找知府請罪吧。”

班宏一聽,頓時鬆了口氣。

這便是給他留了一條生路了。

看來這位王爺並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不敢輕易動自己。

班宏心裏有了底,但不敢表露出來,戰戰兢兢的離開了。

走出院子時,正好看見顧嘉祺回來。

兩人在巷子口撞了個對麵,顧嘉祺認出他是衙門的人,有些驚訝。進屋後,便看見祁懷瑾還陰沉著臉坐在原地,四周縈繞的低沉氣壓似乎還未散。

這還是顧嘉祺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祁懷瑾,如此威嚴。

她楞了一下,隨後進去道:“發生什麽事了?我看那人出去時滿頭大汗。”

她看祁懷瑾的樣子不像發脾氣了,頂多是有些心情不好。

這點程度,就把人嚇成這樣?

祁懷瑾看見顧嘉祺,臉上的表情頓時收斂,眉頭舒展,簡單說了一下方才的事。

顧嘉祺聽著,卻聽出些別的意味來,道:“如果隻是一個下屬賭博嫖這樣的小事,應該不至於讓你這麽生氣吧?”

祁懷瑾稍加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道:“你說的沒錯。”

“賭博嫖隻是表象,他們真正做的事情不止於此。”

顧嘉祺聽到自己沒猜錯,更加肯定了心裏的猜測,說道:“班宏說白了就是知府身邊的一個小廝,得了知府重用撈了個官身,算起來也沒多少俸祿。”

祁懷瑾冷笑,“何止班宏,就是知府的俸祿也算上,也供不起他們這樣的逍遙日子。”

“所以他們定然是收了許多賄賂,而在肅州城裏有錢賄賂官員的,無非就是那些商人。你是懷疑,班宏和那些商人在賭進出密切,是有別的勾當?”

祁懷瑾點頭,明眼人都能看出這背後有貓膩。

隻是他們藏得太深了,一時半會還真不好找。

顧嘉祺想了想,倒是有了思路,道:“如果說煙花地酒適合傳遞情報的話,那賭這樣的地方,我覺得恐怕最適合洗錢了。”

祁懷瑾挑眉:“洗錢?”

顧嘉祺坐下說:“那些商人想賄賂知府,自然不能直接送錢,那不是落人把柄?可若是這錢,是班宏自己在賭賺的呢?”

賭那種地方,大把的銀錢進出,都不會引起懷疑。再加上運氣這個事情誰也說不準,萬一周掌櫃為了討好班宏,特意在賭桌上做手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