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那一次我們在**一番雲雨之後,唐軟軟仍然沒有對我做出的過分舉動感到厭惡,從而有意地疏遠我。與唐軟軟交往時間長了,我覺得她非常了解我,不,不僅是了解我,而應該說,她非常了解男人,了解男人這種動物,所以當我做出那樣的事情之後,她才能夠理解我,理解我那時隻是雄性的一種本能、一種衝動。因為她對我的寬容,唐軟軟在我心中越來越像一位女神,現在,我不隻是喜歡她,而且還有些仰慕的感覺。
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六月初的天氣就已經相當炎熱了,我租的那間公寓沒有空調,老化的電線是帶不起耗電大的電器的。白天熱得坐不住,我隻好把作息時間重新調整,白天睡覺,夜裏寫作。
這段時間我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唐軟軟的傳記上,腦袋裏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把書寫得更為巧妙一些,情節更為感人一些,因為這本書對於我來說不隻是一份工作,書裏麵還沉澱了我對唐軟軟那不切實際的感情。
這些天,我又與唐軟軟見了幾麵,因為天氣熱,唐軟軟沒接什麽拍攝工作,她主要住在山裏的別墅避暑,所以我和她談話的地點還是在那棟曾經發生過一些事情的別墅之中。
不管怎麽說,唐軟軟對我還是很好的,她的大度令我欽佩,當那一次曖昧事件過去之後,唐軟軟與我無論是私下交談還是有別的人在場,她對我的態度依然親切,好像她已經把那件事情徹底遺忘掉了,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僅這樣,似乎我們之間的關係還逐漸地融洽起來,她不再稱呼我為顧先生,而更多的是直接稱呼我的名字顧直,而我也不再叫她唐小姐,而是隨著助理Hugo稱呼她軟軟小姐或者軟軟。
我認為唐軟軟能夠技壓群芳不隻是因為她天生麗質,而是她後天培養出來的一種待人接物的方式,無論是我還是Hugo,亦或是別墅請來的當地的傭人,唐軟軟對待任何人都沒有大明星的架子,很隨和,雖然她出演過很多壞女人的角色,但是真正的唐軟軟是愛說愛笑的活潑性格,跟這麽一個知名度很高的藝人在一起,我從沒有產生過壓力。
就算是那一次我們在**一番雲雨之後,唐軟軟仍然沒有對我做出的過分舉動感到厭惡,從而有意地疏遠我。與唐軟軟交往時間長了,我覺得她非常了解我,不,不僅是了解我,而應該說,她非常了解男人,了解男人這種動物,所以當我做出那樣的事情之後,她才能夠理解我,理解我那時隻是雄性的一種本能、一種衝動。因為她對我的寬容,唐軟軟在我心中越來越像一位女神,現在,我不隻是喜歡她,而且還有些仰慕的感覺。
繁忙的寫作令日子過得飛快,一晃就到了七月份,正值盛夏時節,尤其是沒有空調的老公寓,不隻是悶熱,空氣黏膩而潮濕,尤其是還需要久坐的工作,那種揮汗如雨的痛苦很難去形容。
這段時間,魯賓失蹤了,魯賓不是真的失蹤,而是我聯係不上他了,他的手機已經停機,他住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給《藝?周刊》打電話,接線小姐說,魯賓這個人已經辭職了。我和魯賓這條線就這麽斷掉了,我倒是不擔心魯賓會出現什麽不測,我隻是覺得此事很蹊蹺。
這天中午十二點我醒過來,因為天氣熱,我給盆景多澆了一些水,做完這些之後我從家裏走下樓,今天出奇地熱,雖然沒什麽食欲但是也得吃東西,不吃東西人就容易中暑。
天上太陽光幾乎要把所有的水泥地麵烤得冒煙,踩在路麵上,耳朵裏似乎都能聽見地麵裂開的聲音,我隻能挑著有樹蔭的地方走,跟太陽玩躲貓貓。
樹蔭之中有一個書報亭,每次經過這裏我總喜歡往櫥窗裏麵瞥一眼,這是了解當今時事最快捷、最便宜的途徑,沒想到今天我隻是隨意一瞥,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幾乎可以說,就是這一瞥,改變了我以後的生活。
書報亭的玻璃櫥窗裏夾著各種最新的雜誌和報紙,我在所有的報紙和新發行的雜誌上都看到了一張有著甜美笑容的女人的臉。
在如此多的平麵媒體上看到這張臉本不稀奇,因為她原本就是最搶風頭的公眾人物,可是今天刊登的這張照片似乎與以往不同,尤其是她的笑容,以往的照片她的眼神中總是會射出魅惑挑逗的目光,妝也化得很重很性感,而這一張照片她的笑容卻是含蓄的,像一個普通的、溫柔的、需要安撫的女人。
我先是注意到了這張熟悉的臉,而後才把目光移到照片下麵醒目的藍色粗體字上,我站在書報亭一動不動,把那兩行字連續讀了好多遍,我才理解了那句話的意思,心裏立刻湧起一股反駁的衝動,嘴裏低聲念叨著:“這……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買了一份今天的早報翻找詳細的介紹事件的版麵,報紙上麵居然用很大的篇幅介紹整個事件,站著陽光下麵讀這張報紙,那麽強烈的光線和熱度,我卻感到全身冰冷刺骨。
“唐軟軟發生意外,墜落山崖,雖及時搶救,但至今昏迷未醒!”這就是照片下麵的一行藍色大標題,我不相信,就在不久前我還和唐軟軟見過麵聊了很多,還吃了她親手做的水果沙拉,她怎麽可能會發生意外呢!我的雙手在顫抖,報紙上的小字就再也看不進腦子裏麵去了。
我想在報紙上找到唐軟軟治療的醫院,可惜報紙上沒有寫出來,於是我想到了助理Hugo,我用手機給Hugo打電話,Hugo的聲音很疲憊,好像由於長時間沒休息而嗓音發啞,他告訴我唐軟軟現在住的那家醫院的地址,掛了電話我跑到馬路上,攔住一輛出租車直奔那家地處市郊的高檔醫院。
出租車開了三十分鍾,停在了一所冷清的醫院門前,巨大的院門,高高的院牆,這是一個我從來不知道也沒來過的地方。門口有警衛攔住我,我不得不再給Hugo打電話,等待了十分鍾,我才被警衛放了進去。
也許是因為天氣熱,草皮和綠地上並沒有出來散步的病人,朝前走了好一陣,我都沒有看見任何一棟住院大樓,隻看到圍繞著一個巨大的湖修建的一圈仿古的青磚平房,平房前後栽了不少柳樹,這裏不像醫院倒像是避暑場所。
費了很大力氣,我終於看到了唐軟軟的那輛保姆車停在一間三開門的平房前,我跑起來,一身是汗,進入平房之後,毛孔立刻被裏麵的冷氣凍得萎縮了,我鼻子一癢,打了一個噴嚏。聲音驚動了裏麵值班的護士,她走出來,問我找誰,還沒等我解釋,Hugo出現了,Hugo帶著我經過中間的屋子走到另一端,我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平躺在病**的唐軟軟。
唐軟軟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身上蓋著白色的薄被子,她閉著眼睛,嘴唇上有一層白色褶皺,臉頰上有不少被樹枝草葉劃破的傷痕,已經結痂,輸液的管子像蛇一樣爬進了她的被子裏,她全身一動不動,像是一具漂亮的屍體。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盯著Hugo,不敢把聲音放高,但很焦急地問。
“不幸發生在三天前,那天早上六點多鍾,軟軟小姐不知為什麽有興致要去登山,她失足了,從山上……”Hugo長歎了一口氣才說,“從山上滾了下來,還好那座山不怎麽高,山上植被茂密,減緩了滾落的速度,身體上沒有發生嚴重的骨折,山下是一片菜地,八點左右的時候,當地農民去摘菜的時候發現了軟軟小姐,還算發現及時,當地人把她送到了村醫院,後來通知了我,我又帶著救護車把她接到了這裏來……”
“病情嚴重嗎?”
“我……我也不清楚……”
“這是什麽話?”我又問,“不是有醫生嗎,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就病人的身體狀態來看並不是特別嚴重,身體上也沒受嚴重的傷……”
“那她為什麽還沒有醒過來?”
“醫生還說,肯定的是,病人下落的過程中碰到了頭部……”
“碰了頭部。”我似乎已經意識到病情嚴重了。
“醫生說,軟軟小姐目前需要靜養,至於什麽時候可以醒過來,醫生也很難判斷,畢竟軟軟小姐不是一個普通人,醫生欠考慮的推測往往會變成一條重要的消息,所以醫生基本上從不冒險多說一句猜測的話。”
我手扶著玻璃窗又朝裏麵看了看,唐軟軟還是之前的動作一點也沒變,她那微弱的呼吸隻能帶著身上的被子有一些小小的起伏,看著看著,我心中出現了一種不好的念頭,然後我轉頭問Hugo說:“她……她會不會一直這麽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呢?”
“我……我不知道。”
“她會不會成為植物人?”
“這……我也不清楚。”
唐軟軟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成為大眾熱議的話題,有很多她的粉絲深夜為她祈福,還用粗大的蠟燭擺出了“唐軟軟”三個字。有的粉絲給演藝公司寄來了很多信件,除了祝福的話還有很多喚醒植物人的奇妙藥物和偏方。
警方也出麵到達山區出事地點了解情況,隨後警方在失足地點附近發現了唐軟軟的手機,從手機中的一張風景照片中,警方推理出,唐軟軟很可能是為了照一張風景照片,眼睛隻盯著手機屏幕看,因為過於專注,才導致忘記了身後腳下就是山崖,由於疏忽大意,發生了不幸。
一時間,無論是平麵的報紙雜誌還是電視新聞,連篇累牘的都是關於唐軟軟出意外的消息,安靜地躺在病**的唐軟軟卻全然不知自己的熱度飆升到如此地步,隻是她依然沒有清醒過來,就如同一個沉睡中的美麗的公主。
這一場意外事件就如同海麵上翻起的一個巨浪,雖然有高度很猛烈,但是降溫的速度也極快,僅僅經過了一星期左右的時間,觀眾們幾乎就對唐軟軟昏迷的事情熟視無睹了,又過了幾天,連自稱唐軟軟鐵杆粉絲的人都感到厭煩了,報刊雜誌上麵又出現了別的新聞以及新躥紅的明星,唐軟軟這個一度曾紅遍半邊天的名字,逐漸被麻木的觀眾和移情別戀的粉絲遺忘掉了。
我沒有忘記唐軟軟,也不會想要忘記她,反而,我覺得現在失去熱度的唐軟軟離我的生活更近了,仿佛屬於我一個人,這種心態我承認很陰暗,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態是否正常。
自從唐軟軟昏迷後,我每天都過得相當繁忙,白天我會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一邊寫她的傳記一邊等待她醒過來,晚上在醫院裏我是沒地方住的,所以我還要回到青年公寓。為了節省開支,我不可能每天都坐出租車,因為醫院在市郊,我必須要倒三次公交才能回到我住的地方,所以每天我都起得很早,給盆景澆了水,就背著筆記本電腦,一邊吃早點一邊站在公交車站等車,雖然辛苦,但是我覺得這個叫作“生活”的東西,似乎越來越有意義了。
等到唐軟軟昏迷事件完全降溫之後,助理Hugo也不怎麽來醫院守著了,因為公司給Hugo安排了別的工作,任何公司都是以盈利為
目的的,唐軟軟這一昏迷就是二十多天,公司也不願意把時間和金錢浪費在一個隻會睡覺的女人身上,盡管她原來是一位大明星,這就是現實,很殘酷吧?
大概,演藝公司很可能認為唐軟軟永遠都會是這個樣子了,永遠也沒辦法睜開眼睛,唐軟軟成了一具隻會呼吸、隻能依靠輸液生存的植物人。
我不想用世態炎涼這個詞去形容誰,這個社會競爭是那麽激烈,每個人都是為了生存,為了養家糊口,我不怪演藝公司放棄了唐軟軟,也不怪Hugo再也不開車來看唐軟軟,更不怪那些以前曾經等在機場門口一見到唐軟軟出現就尖叫著送花的那些滿臉青春痘的少年,現在,好像連護士和醫生都不怎麽關心唐軟軟了,再後來,整間病房裏就隻剩下了我一個,我每天按部就班地坐在唐軟軟的床前,一邊看著她一邊很小聲地敲打鍵盤。
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會維持多久,但我仍然希望當我低頭敲鍵盤敲累的時候,一抬頭就會看到唐軟軟睜開眼睛正看著我,但是沒有,一次也沒有。每次低頭我都懷揣著希望,而每次抬頭都是失望,我失望了很多很多次,但我是絕不會輕易放棄的,這就是我固執的性格。
這一天下午,Hugo出現在了醫院裏,Hugo把我叫到病房外麵,站在一棵柳樹下,他對我連日來對唐軟軟的照顧表示感謝,然後閉上嘴巴皺起眉頭,很為難的樣子,我問Hugo說“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Hugo歎息著對我說:“顧先生,目前軟軟小姐的病情你都看到了,你也很了解,我沒必要解釋什麽,我知道你每天還在很盡力地寫著唐軟軟的傳記,我的意思不是說軟軟小姐她永遠不會醒過來,我的意思是……你……你可以先停一停寫作,去幹一些別的可以謀生的工作。我很遺憾地告訴你,就算你把傳記寫出來,依照如今的局麵,也很難在《藝?周刊》上連載,也不會有哪一家出版社願意出這本書了……顧先生,你是聰明人,你可以明白我的話對吧?現在躺在病**的唐軟軟不再是人們心目中的大明星了,她……她隻是一個植物人……”
“不,唐軟軟她不是植物人,我跟她說話她都能夠聽明白,她心裏什麽都明白的,隻不過她還沒有醒過來,我知道總有一天她會醒過來,等醒過來之後,她仍舊是唐軟軟,那個大銀幕上的大明星,我求你……求求你們公司,再等一等,請不要……不要那麽快放棄她,好嗎?”不知為什麽,我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了。
“顧先生,我們不會放棄對軟軟小姐的治療,隻不過是推延一些工作而已,其中就包括你正在進行的傳記寫作……”Hugo的話說得很婉轉。
“你的意思是,你不讓我繼續寫那本書了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Hugo垂下頭,他用鞋子去碾一顆小石子,“當然你可以寫,我的意思是,即便你寫出來也拿不到稿酬了,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們既然相處了那麽長時間,相互也有所了解,我知道你的生活並不富裕,我隻是好意,我不希望你繼續做一件沒有報酬的工作,那樣無論是公司和我個人,都覺得對你有些愧疚,所以我更希望你可以把精力投入到別的稿子上,寫一些其他的可以賺到稿費的文章不好嗎?”
“這些你都不要管,我必須要把這本書寫完,”我的聲音很高,把Hugo嚇得倒退了一步,“因為我答應了她,答應了唐軟軟,做人必須守信用,也許你會認為我這個人太固執了,我承認我就是固執,我不能因為她昏迷了就不寫了,也許……也許我寫完這本書,軟軟就可以醒過來了……”
“顧先生,或許你不了解娛樂圈,這個圈子是個淘汰率極高的地方,很多新人都打破頭朝裏麵擠,不進則退,不進則退這個道理你懂吧。軟軟小姐那麽久沒有醒過來,這段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在觀眾的眼裏又出現了好幾位新人,那些更年輕更漂亮的臉已經成為了大眾的新寵。就算某一天,軟軟小姐真的可以重返娛樂圈,不說這種很小的幾率可以出現,就算出現了,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唐軟軟了,你懂嗎?”
我不說話了,一隻手扶著樹幹,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摳樹皮,眼睛看著靜靜的湖麵,腦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Hugo挪動了一下腳步,他的語氣更冷了,“你明天就不要來這裏了……”
“什麽意思,難道我連看望病人也被不允許嗎?”我瞪著Hugo大聲問。
“不,是這樣的,”Hugo眨了眨眼睛,他環視了一下整個湖麵,“你看看這裏並不是普通的醫院,除去病人每日高昂的護理費不說,光是住在這地方就是一項龐大的開銷,我今天來,是準備把病人接走……”
“你說什麽?”我下意識已經攥緊了拳頭。
“當然……當然不是放棄治療,軟軟小姐賬戶上有足夠的錢支付醫療護理費用,我會替她請一位專業的醫生和一位護士,繼續對病人治療,隻不過不住在這裏浪費錢而已,其實住在這裏隻是一種排場,是給外人看的,既然唐軟軟已經降溫了,就……就沒必要住在這種地方了,對於治病來說也沒有多大必要。”
“你要把軟軟送到那裏去?”
“就是她在山裏的家,那一棟山區別墅,你也經常去的,那地方不但安靜而且空氣清新,環境要比這裏更好,也更適合養病不是嗎?”“那麽……我還可以去那裏看她嗎?”我緊張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