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婚禮,霧(十)
152:婚禮,霧(十)
將教堂內可砸的東西全部砸爛,一行人魚貫走出教堂。
發泄完畢,從一開始的驚惶到現在,眾人的情緒已是變得穩定。
因為是我發現了油掛畫的異狀,又說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行話,所以眾人此時都比較相信我,乖乖跟在唐家人的背後,不再興起雜念。
這樣的清明是比較好的,否則,一旦脫離了有護符保護的唐家人,他們沒有一個人能走出去。在裏麵呆得越久,隻會越混亂,到最後,神智全失。
是以,選擇全身心的相信我們,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可見他們並不愚笨,雖然中了劉柳的陰局,卻是經驗豐富的社會人,一眼就可看出應該跟著誰,誰最有脫困的能力。
而這也是,他們不敢再搶奪唐家人護符的原因,他們必須依賴唐家,依賴我。
看到人類眼裏熠熠生光的希望,我暗下覺得好笑。要是他們知道他們跟著的是一隻吃人的妖怪,他們會怎麽想?
如果要比危險度的話,跟著我其實比自己去亂闖還要危險。誰也不知道,我會不會一時興起,就轉口吃了他們……連我也不能確定會否獸性大發。不過,自得到屍妖的靈丹之後,功力大增,僅以吞食天地精氣,日月精華便可果腹,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生肉了。
生肉,跳動的心髒,溫熱的血液,新鮮的口感……
想著想著,我的眼裏劃過一抹貪婪,那些一直盯著我的人類瑟縮了一下,警惕而害怕的低下頭。
終於不再看我了。
哼。
我冷哼一聲。俺是高級妖怪,豈是野蠻的低級妖怪所能比的?
不做野妖很多年,俺的筷子夾菜術已經運用自如了。
“圓圓,你看”三哥指著前方的一排溜黃包車叫道。
在教堂這裏待了一下午,對周邊的簡單環境已經熟記在心。從教堂門口出來後,我們按著來時的方向走,不出所料,果然看到了停放在原地樹蔭下的黃包車。
黃包車是等著回載的,為此眾人都多付了一倍的酬金給車夫。
黃包車仍然停在這裏,證明了劉柳沒有改變周圍環境的能力,或者說,證明了給她提供幫助的人,並沒有設下結界的能力。
也就是說,我們還在原來地方,還在這片小林子裏,除了大霧濃之外,目前他們還沒有別的動作。
看到黃包車,眾人皆驚喜的圍上去,各自尋找著自己訂下的車輛,準備回程。
結果,空歡喜一場。
“車夫車夫呢?車夫哪去了,人呢,怎麽一個都不見”
整整齊齊排列的黃包車裏,空蕩蕩的。車座冰涼,上麵還帶著一層洇濕的水珠,顯然車夫並不是剛剛離開的,應該是在大雨落下的時候,便離位了。
“是不是去躲雨了?”有人問,左右張望著,急切的等待車夫的身影。
這附近唯一能躲雨的地方就是教堂,我們在那裏麵待了這麽久,雨下得那麽大,也沒見一個人跑進來,他們能到哪去躲雨?
“是不是去吃飯了?”還有人假設的提出疑問。這些高高在上的貴子貴婦,直到如今才想起,他們給了人雙倍的車資,卻沒管人家的飯食,自己在教堂裏豪餐老鼠肉,人家卻在這裏餓肚子。
說到吃飯,又有人欲吐了。
“不可能。”唐府二哥給出肯定的回答。他認出了,車子並沒有少,與來的黃包車數量一樣,還有某些人自行開來的幾輛夾停在路邊的洋車,一輛也沒有少。
而明明,在新車剛到時,就有幾位預感到不祥而跑回去的賓客。那些人,是開著洋車來的。現洋車還在這裏,他們卻不見了。
還有,冒著大雨衝出教堂的人。如果他們當時就回去了,為什麽黃包車數量沒少。如果他們沒回去,就是和車夫一樣,消失了。
消失的人,到哪去了?是死,是活?
這時候再驚恐的尖叫“不可能”啥的,已是沒有意義。所以眾人想到這裏,縱使嚇得嘴巴張開,舌頭掉下,身子如篩糠一樣瑟瑟發抖,也沒有一個人再喊出無意義的尖叫,這樣徒浪費力氣。
惶恐不安的抖了一下,眾人又是將目光投注向我。
我一眨眼,閑人都轉過了頭去,隻有唐家人敢繼續直視我。
“圓圓……”三哥輕聲叫喚,當然,我不會用噬血的目光回望他。
“車夫沒有了,要想出去,隻能用走了。”我聳聳肩,輕巧無事的說道。
“走?你知道這裏離市區有多遠嗎?”嬌滴滴的聲音反射萬籟俱寂的響起。是人群裏一個曾經嚇得失禁的嬌美婦人,不過她現在麵容汙垢,發絲淩亂,表情恐懼,已經沒有什麽嬌美可言了。
不走就隻有留在這裏。
我用眼神告戒想起哄的人們。人群立刻噤聲。
轉頭看著唐府的大嫂二嫂。
“我們……可以走的。”大嫂二嫂立刻表態。手掌心沁出汗水,簌簌的抖動著,雙腿仍然站得筆直,腰杆挺立。
果然是唐府的女人,有膽識。
我讚揚的一笑,看到大哥二哥更加珍惜的抓緊了自己妻子的手。
消失的人,並不是憑空消失的。
他們其實沒有消失,隻是質變了。
說不清他們是死是活,但從此以後,他們一輩子都將永遠這樣了。
我們沿著小路走,兩旁的林子裏霧氣氤氳,飄渺虛幻得有如仙境。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般美輪美奐的風景裏,居然有著殺人不見血的危險。
這就是劉柳借來的能力嗎?是她最終的目的嗎?
我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樹,有些弄不清楚這是屬於妖魔鬼怪中哪一類的能力。
難道是仙?
他們居然變化了。從本質上開始改變。
消失的車夫,逃跑的賓客,無論是先逃的,還是後逃的,陸陸續續,在我們回程的小路上,一一撞見了。
他們保持著奔跑的姿勢,麵容恐懼,有的尖叫的張著嘴,有的捂著耳朵痛苦的哭泣,有摔倒在地上,正要落下的;有跳起來,騰躍到半空中;有飛跑著,腳不離地的;他們的衣角翻飛,衣上的水珠還隱隱呈現,若隱若現。
他們就這樣子,一瞬間,定格了,質變了。仿佛是強大的法術,從後趕上,覆蓋了他們。他們便化成了樹。
生生的,從血肉之軀化成了腐朽的樹樁。
他們的臉上冒出了幹皺的樹紋,他們的腳下生了樹根,紮到泥裏。頭發,眼珠,所有的一切都樹化了,呈現由木材雕刻出來的模樣。
他們就仿佛是一尊尊雕刻在樹樁上的浮雕。栩栩如生,精細之極。
然而,他們又並沒有死。
當我們走過的時候,他們發出了求救的悲鳴,他們拚命的搖動身子,嘶喊出聲,然而傳出來的,隻有簌簌的摩擦聲,枝幹的晃動聲。
有一尊樹像搖得厲害了,啪嗒一聲,刻著手的枝幹斷裂了,斷口出涎下一絲鮮紅的血跡。風一吹,就幹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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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名了,潘子08改成潘子默語,編編說08像是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