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笙瞥了小五一眼:“你倒是慣會揣度主子心意。”
小五聽了立刻垂下了頭:“屬下知錯。”
洛寒笙的心情好了起來處理公務的速度也便快了不少,本來兩三天才能處理完的公務到了子夜已經全部處理妥當。
洛寒笙出了書房穿過回廊回到自己臥房,桌上一碗蓮子羹吸引了他的視線,摸了摸碗壁已經涼的差不多了卻還剩了點微薄的溫度。
他喚了值夜的下人來問:“這蓮子羹是二小姐送的?”
值夜的婢女福了福身子回道:“是蓮兒送來的,想來應當是二小姐的意思。放了許久應當已經涼了,可需奴婢拿去熱熱?”
洛寒笙得了回答心情大好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不必,你且下去吧。”
婢女下去後洛寒笙便端起了蓮子羹舀了一口。軟糯清甜的口感沁人心脾,隻是仔細嚐來卻有一絲微苦,想來用的是煮過蓮心的水。
本來是有些餓的,這一碗蓮子羹下肚倒是填了肚子的缺。洛寒笙脫了外袍便沉沉睡下了。
第二日早,洛寒笙是在烹茶的聲音裏醒過來的。
屏風的另一邊若顏坐在圓凳上擺弄著桌上的一套茶具。桌旁放著一尊紅泥小火爐,上麵烹著一壺水。
若顏一身水藍色的襦裙垂在地上,襯得屋子多了幾分生氣。
她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相爺倒真是能睡,都已經辰時了。今日不上朝便偷懶貪睡嗎?”
婢女聽到動靜進來將熨燙好的衣裳送到屏風後麵。洛寒笙穿戴好便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若顏看了他一眼,蹙了蹙眉,站起身走到洛寒笙麵前,將洛寒笙的領子理了理,又坐回了椅子上。
洛寒笙站在原地怔了怔,直到若顏問了句:“喝茶嗎?”才回過神來。
小五忽然進來跟洛寒笙打了個招呼:“陛下召您入宮,禁軍已停在門口了。”
洛寒笙起身揉了揉若顏的腦袋:“你在府裏等我回來。”
到了府門口,為首的禁軍將領向前走了一步對著他行了一禮:“末將拜見相爺!”
洛寒笙向來人拱了拱手:“林將軍攔住在下可是有何要事?”
林峰恭敬道:“陛下急召相爺入宮。說是有要事相商。”
“相爺請。”
洛寒笙登上了馬車入宮去了。
若顏在府門背後望著馬車的背影隱隱有幾分不安。
正午飯吃過後的整個下午若顏都坐在花顏院的涼亭裏。石桌上攤著幾本被翻得亂糟糟的詩書。
到了傍晚洛寒笙還沒回來。晚膳若顏沒什麽心思用了,就帶著蓮兒在相府門口等著洛寒笙回來。
天漸漸完全黑了下來,冷風吹在身上還有幾分刺骨。蓮兒取了披風過來披在若顏身上,勸道:“二小姐,相爺回來怕是會再晚點。門口風大,夜裏涼,咱們回屋吃點東西再候著吧。”
若顏點點頭:“好。”
正說著,洛寒笙的馬車從街道那端出現在了若顏的視野裏。馬車行的很快,不過片刻就到了門前。
洛寒笙撩開簾子下了車看見若顏一掃陰霾的心情笑了起來:“怎麽在這等著?凍壞了可怎麽辦?”
“不知你忽然被召入宮所為何事?怎麽去了那麽久?”
“沒什麽大事,別擔心了。”洛寒笙掩住眼裏的不自然微笑著說。
洛寒笙隱藏的很好,若顏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
“晚膳用過了嗎?”洛寒笙問道。
“還沒。”
“一起用點吧。待會早些睡。”洛寒笙揉了揉若顏的腦袋。
“那你呢?”
“我晚上還要忙公務。跟陛下告了假,這幾日都會忙些。過兩日就可以好好陪陪你了。”
“我何須你陪?你隻要一個月後應諾自裁便好。”若顏扭身就走。
洛寒笙站在門口一臉的尷尬和落寞。他本以為像早上那樣美好的日子可以維持下去,可他低估了若顏心裏對他的仇恨。原來一切都隻是為了讓他自裁嗎?他的顏兒,可真狠心。
若顏回到了院子後關上房門,把丫鬟仆婦都趕了出去。
她把自己在床榻上團成一團,哭得雙肩顫抖。
“雲若顏,你是不是忘了?他不是你的笙哥哥了。他是害死你一家人的凶手!你不可以,不可以再對他動情。”若顏哭著自己對自己說著。
“你怎麽這麽沒骨氣。為什麽恨了這麽多年你還是抵抗不了他的溫柔。不可以,不可以。”
“可我就是喜歡他啊。我怎麽會不喜歡他?”若顏喃喃著。
洛寒笙雖是傷心,可仍舊抑製不住自己的腳步,不知不覺走到了花顏院門前。
海棠花已經落了,門前鋪了一層落花,顯得那麽淩亂狼狽。
洛寒笙站在院子門前躊躇著,不知該不該進去。
洛寒笙猶豫了片刻踏進了院子。一進去便看見丫鬟仆婦一個個惶恐地站在門前候著。洛寒笙皺起了眉,問道:“發生了何事?你們都杵在這裏幹什麽?”
蓮兒忙帶著丫鬟仆婦向洛寒笙行了禮慌張地說道:“二小姐把自己關在裏麵,不讓我們進去。奴婢們實在憂心。又不敢去擾動相爺。”
“罷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走後,洛寒笙走到門前敲了敲門喚道:“顏兒?”
若顏坐在**沒有應聲,卻收了哭聲。
洛寒笙蹙了蹙眉,向院門口守著的小五使了個眼色。小五快步走了過來遞上薄如蟬翼的一柄漆金小刀。
洛寒笙將小刀插進門縫輕鬆的割斷了門閂。若顏見門閂斷了慌了神,擦幹了臉上的淚珠把自己蒙進被子裏。
洛寒笙進了門看見**鼓著個大包歎了口氣。坐到床邊試圖扒開被子。
若顏悶聲斥道:“你出去。”
“你這麽悶在被子裏是在躲我?小心悶壞了。”
若顏眼眶又紅了起來:“你別管我,出去。”
“怎麽能不管?乖,出來。別把自己悶壞了。”
若顏聽了拉緊了被角生怕洛寒笙掀了被子看見她紅著眼睛狼狽的樣子。
洛寒笙見她不出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掀開被子的一角把自己也蒙了進去。他抱住若顏削瘦的肩問道:“哭了?”
若顏沒有回答。
“你還是恨我。”說出口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想報仇嗎?”洛寒笙笑了,“定然是想的。”
洛寒笙將懷裏那把漆金小刀塞進若顏手裏,還沒等若顏反應過來,刀子已沒入洛寒笙的肩胛又拔了出來。
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被窩裏。若顏這才反應過來甩開刀掀開被子向門外大聲哭喊:“快來人,郎中,請郎中!”
洛寒笙因為疼痛臉色有幾分發白,忍受著劇痛竟還笑了起來:“我的顏兒這是在乎我嗎?”
若顏伸出手環住洛寒笙哭著罵道:“洛寒笙,你這個傻子。你有病嗎?你個笨蛋,你怎麽這麽討厭啊!”
洛寒笙笑得更甚:“顏兒,我疼。”
“你活該!你自己刺自己幹嘛!疼著!”話是這麽說,若顏手忙腳亂地摁住傷口想把血止住,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這時蓮兒和小五帶著府裏的郎中奔了進來。
郎中一看洛寒笙滿身的血倒吸了一口涼氣,扒開洛寒笙肩上的衣服查看傷口。傷口有些深,白色的肉都翻了出來。郎中拿出藥塗抹在傷口上,又用針線將傷口縫合了起來。
處理完傷口郎中便下去了。小五忍了許久怒聲質問若顏:“是不是你拿刀刺傷了相爺?你怎麽這麽歹毒?”
洛寒笙陰沉了臉色沉聲道:“小五,下去自己領二十板子。我自己捅了自己一刀關顏兒什麽事?你在這大呼小叫幹什麽。”
小五抱拳應了聲是憤憤地下去了。蓮兒看著情勢不對也忙告退了。
待人都出去了,洛寒笙往**一攤無賴道:“傷口好疼啊,今晚我要在這睡。”
若顏擦幹眼淚嗔道:“你在這睡我在哪睡啊?你怎麽這麽無賴?”
“你照顧我啊,我現在是傷員。”
“還不是你自己搞得自己傷的那麽重?我才不管你。”若顏站起來就要出去。
“顏兒,我疼。”洛寒笙揪住若顏的衣角委屈道。
若顏忙查看起洛寒笙的傷口:“怎麽了?怎麽了?裂開了嗎?哪裏疼?”
洛寒笙輕笑了一聲:“你陪著我就不覺得疼了。”
若顏麵皮薄,哪受得住他這番撩撥?頓時羞紅了臉,拔腿就要從洛寒笙旁邊逃開,慌慌張張地說:“我去倒點茶。”
洛寒笙怎會這麽輕易放走她?拽住她的袖子向懷裏一拉,便把若顏抱進了懷。他把腦袋埋在若顏頸間,輕聲央道:“別跑了,我怕再把你弄丟了。讓我抱一會。”
若顏本就容易心軟,被這麽一央登時鐵硬的心腸都化作繞指柔,安靜地由著洛寒笙抱著。
“你還在乎我是嗎?隻是你忘不了血海深仇對不對?”洛寒笙問。
“你既知道又何必撩撥我,惹我心軟陷入兩難?”若顏閉上眼忍住眼淚,涼聲道。
“可是,顏兒。我在你麵前哪來的自製力?我克製不住自己向你靠近。”
若顏輕輕推開洛寒笙,帶著淚珠悲涼地笑了:“洛寒笙,過去的情意已經是過去了。我們之間隔著的太多。”
“過不去!”洛寒笙抱住若顏,身子微微顫抖著,“顏兒,我愛你。你明明知道的。這麽多年,我本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可你回來了,你恨著我。我愛你,可又不敢說娶你的話。”
若顏沒有應聲,隻是無聲地哭泣著。
“你愛不愛我不重要,我愛你就好了。我隻求你別拒絕我。”洛寒笙苦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