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曆盡千辛萬苦才坐到天主的位子上，犯不著成日同我這麽一個廢人打交道。”昭蓮的臉色陰晴不定。
阿柒看他這樣子也沒了話說，纏好袖子冷著臉出了門。臨出門時吩咐了房裏伺候的侍女強行給昭蓮把藥灌下去。
阿柒離開小院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院子。五年了，昭蓮瘋她也瘋，可正如昭蓮所說她如此在他身上蹉跎真的值得嗎？畢竟，她從來不是昭蓮口裏的柒柒。昭蓮心裏的柒柒已經死了五年了啊。
侍女喂昭蓮把藥吃完後，昭蓮眼裏難得出現了片刻的清明。他看著桌上的紙張歎了口氣，他又為難阿柒了嗎。
阿柒離開院子後一時不知道該去哪裏才好，下意識地便去了相府。正趕上她心煩，把那幾個安插在相府附近的探子收拾了個幹淨。原本的那幾個人都被她換成了風月天的人。
想必李亦哲在相府裏安插的探子還多吧，嗬，死狐狸。阿柒冷冷地笑了一聲。
李亦哲在禦書房裏直打了個噴嚏，是誰罵他？
第二日洛寒笙大婚，一早蕭綺便洗漱沐浴坐在銅鏡前由著底下丫頭給她梳妝。她看著鏡子裏自己精致的容顏甜甜地笑了。她今日便要嫁給自己的心上人了，好命婆劉氏站在邊上看著她也是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二小姐真是好福氣。全國上下想嫁進相府的姑娘能人擠人塞滿整個長安城，結果獨就二小姐得了這好姻緣。可見連老天爺都眷顧我們二小姐呢！”
“劉媽媽，你說笙哥哥會喜歡我這副模樣嗎？”蕭綺的眼睛亮晶晶的，忽地又暗了下去，“我本覺得我已經算得上是女兒家裏生的好的了，可怎麽也比不上笙哥哥曾喜歡過的人。笙哥哥萬一覺得我沒她好看嫌棄我怎麽辦？”
“二小姐想什麽呢？這世上總沒誰能靠著一張臉過活一輩子。如今二小姐嫁到相府，就是相府的當家主母。再有什麽好看的小妮子那也越不過二小姐去不是？二小姐就寬心吧！”
蕭綺點了點頭：“那笙哥哥見了我這模樣會高興嗎？”
“我們小姐天人之姿誰見了不喜歡？小姐就別想那麽多了，安心等著姑爺的轎子來接吧！”蕭綺的貼身丫頭庭蘭笑起了她。
“劉媽媽，你是有經驗的，女兒家見到夫婿該說些什麽才好？”蕭綺拉住劉氏的手緊張道：“我怕我到時候緊張的都不會說話了，你教我兩句我好歹記著，到時候也能應個急。”
“二小姐容老身想想。”劉氏想了一想，“二小姐不如這樣說：今日托身夫君，願與夫君共白首，請夫君珍重綺兒。”
“不行不行，太長了。我記不住。請劉媽媽再幫我想一個。”蕭綺搖了搖頭，“到時候一緊張我肯定全忘了。”
“那二小姐便直喚一聲夫君好了，這總是沒錯的。”
“夫——君。”蕭綺念著這個稱呼不禁紅了臉。
“小姐，姑爺到了。”門外一個婢女帶著一臉的喜色急急忙忙跑進來，“姑娘快準備起來吧，該上花轎了！”
“誒！”庭蘭應了一聲，給蕭綺把蓋頭蓋上，同劉氏一起扶著蕭綺出了門上了花轎。
蕭尚書夫婦看著女兒出門的樣子都忍不住流了滿臉的眼淚。
蕭綺上了轎子想著父母的樣子咬著唇硬是不讓自己哭出來。
洛寒笙騎著高頭大馬行在接親隊伍的最前頭，臉上雖也掛著笑容，配著那張如玉容顏讓人如沐春風，可卻總沒有新郎官那種春風得意的感覺。
當晚蕭綺坐在喜**聽著外頭觥籌交錯的聲音捏著衣角等著洛寒笙。
可等到賓客全數走完相府一片死寂時也沒等到洛寒笙，隻有小五過來同她說了一聲洛寒笙喝醉了酒歇在了書房，晚上不過來了。
小五走後，蕭綺氣得一把扯下蓋頭扔到地上，庭蘭上來哄她：“小姐莫生氣，相爺許是怕自己喝醉了酒衝撞了小姐呢？”
“擔心什麽？他怕什麽？！她心裏都是那個雲若顏！哪有我一點位置？！”蕭綺哭喊道。
“噓！”庭蘭嚇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姐可不敢如此說話，貴妃娘娘身份貴重，小姐這話要被有心人聽了去那便不好辦了。”
“可！”
“奴婢知道小姐心裏委屈，可這才第一日便如此，往後日子還長，小姐又該如何自處？”
蕭綺臉色白了又白。是啊，這才是……第一日……
“所以笙哥哥為何娶我。”她抓住庭蘭的手哽咽道，“他不喜歡我是不是？他娶我……他娶我是因為知道同雲貴妃沒可能了是不是？他娶我，他娶我是為了氣她是不是？”
“小姐別多想了，早些睡吧。”庭蘭歎了口氣。
早上蕭綺起來時便見洛寒笙坐在屏風後頭喝茶。
“蕭小姐醒了？”洛寒笙的聲音客氣又疏離。喚她的稱呼不是夫人，而是生分的“蕭小姐”。
蕭綺的臉色更加蒼白。洛寒笙這是根本沒拿她當妻子啊！
“既醒了我便吩咐擺飯了。我父母早逝，府裏沒什麽規矩，蕭小姐自便就是。”洛寒笙再次開口。
蕭綺穿好衣裳從屏風後頭繞出來，她看著洛寒笙的目光裏盡是悲傷：“笙哥哥這是拿我還當外人嗎？怎麽如此生分？可……可我已是你的妻……”
說著說著蕭綺便低下了頭活似做錯了事的小姑娘。
“蕭小姐其實早已知曉我的真心不在蕭小姐身上，又何必自欺欺人？”洛寒笙輕笑了一聲，“不過小姐也用不著憂心，在這相府中小姐還是算作主子的。該有的麵子我一樣也不會少了小姐的。”
“笙哥哥！”蕭綺氣急，“我同你是皇帝賜婚！”
“嗯，”洛寒笙點了點頭，“若你是說今早宮裏的嬤嬤要來收喜帕的事，我已用了鴿子血沾上去拿給她了。”
“所以，”蕭綺認清了現實，盯著洛寒笙一字一句地問道：“我隻是同笙哥哥擔著夫妻之名，實則笙哥哥絕不會同我真的做夫妻是嗎？”
“是。”洛寒笙倒也無心瞞她，“我隻拿你當妹妹罷了。”
“那你為何娶我？”蕭綺質問他，“為了雲若顏是不是？你拿我刺激她，想她再同你說說話見一麵是不是？”
洛寒笙看著她生氣的樣子倒也不惱，站了起來：“與此無關。蕭小姐既心情不佳，我便走了。早飯上來記得多吃一些。”
見洛寒笙走了，蕭綺這才慌了起來，她抓住庭蘭的衣袖哭了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庭蘭，我不是那個意思。”
庭蘭拍了拍她的脊背：“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小姐不是那個意思。”
“我隻是想讓笙哥哥看看我，就看看我。他心裏都是雲若顏，他看不見我。庭蘭，我是不是不該嫁過來。”蕭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姐別想那麽多了。洗把臉把飯吃了吧。日子總還要過的，說不準日久生情，小姐同相爺還是有可能的。”庭蘭替她抹了抹眼淚。
蕭綺抽噎著吃完早飯，由庭蘭陪著去花園散心。
底下有丫頭婆子小聲議論：“新夫人也真是，一早就把相爺氣走了。”
“要我瞧，相爺心裏也就沒她。原先若顏姑娘在的時候，再不給相爺好臉相爺不也還是巴巴兒地湊上去？”
“你沒聽說啊？相爺昨晚是歇在了花顏院裏的。”
“唉，相爺心裏還念著呢？”
“隻是可憐了新夫人嘍。”
蕭綺聽著臉色難看極了，原來昨晚洛寒笙沒來陪她是去了花顏院。小五還跟她說是歇在了書房。原來根本就是去了原來她住過的院子懷念舊人去了。她昨晚竟還傻傻地等了那麽久。
她是尚書府嫡女，是蕭家上下寵著供著的二小姐。如今她竟成了丫鬟婆子們同情的對象，成了整個相府的笑柄。真可笑！真可笑啊！
庭蘭見她臉色不對，咳了一聲。冷聲道：“哪個不長眼的在下頭嚼夫人的舌根？”
那幾個丫鬟婆子連忙噤了聲跑了。
蕭綺抓住庭蘭的手，搖了搖頭：“庭蘭，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好。”庭蘭心疼的抱住看著她，“我們回房。”
“我是說，我想回家了。我想回尚書府。”蕭綺忍著淚咬牙說道。
“夫人！夫人！可找到您了！宮裏來人了！您快去一趟吧！”一個丫鬟奔了過來。
“來了誰？”蕭綺皺眉。她總覺得來的人不是尋常人等。眼皮跳的厲害。
“回夫人的話，是貴妃娘娘宮裏的雪鶯姑姑。姑姑帶來了貴妃娘娘的賞。這會正同相爺說話呢！”
“說什麽話？”蕭綺握緊了庭蘭的手以免自己倒下去。
“貴妃娘娘說，如今您嫁了相爺便是相爺的妻，要相爺好好對夫人，且不可辜負什麽的。哎呀！夫人您快去吧！雪鶯姑姑方才還問起您人在哪呢！奴婢一路跑過來尋您也費了一會。您快去吧！”
蕭綺看了庭蘭一眼，向正堂走去。她用力咬著下嘴唇，甚至都泛了白。她想不明白，雲若顏為何要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