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下去吧。”李亦哲捏了捏眉心。
敬事房的人退了下去後李亦哲向林公公吩咐了一聲:“你去欽天監同李風說一聲,他該知道怎麽做。”
林公公領了命就下去了。
雪鶯去太醫院看藥了,一時間床邊侍候的就隻剩淩音一人還在。
李亦哲看著若顏緊閉的雙眼心底下隻覺得跟針紮似的。
好在若顏到了傍晚的時候悠悠地睜開了眼睛,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呆呆地望著床頂。
李亦哲見她醒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算是放下來,高興得急忙問她:“醒了?還有哪兒疼哪兒不舒服嗎?餓不餓?”
若顏的表情木然極了,像是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似的。她淡淡的看了李亦哲一眼又扭過了頭。
李亦哲愣住,他知道若顏這時候還在生他的氣,變沒說什麽讓淩音去傳膳過來。淩音出去後裏頭就隻剩他與若顏兩個人在。
“孩子還在。別生氣了。”李亦哲向來不怎麽會哄女人,憋了半天隻憋了這兩句話出來。
若顏閉上眼睛,聲音沙啞:“是我錯了,我沒資格生氣。”
“阿顏,你……別這樣。”李亦哲有些不知所措,“是我不好,你怪我好了。別生氣好不好?”
“臣妾想靜一靜。”若顏心裏頭難受,這會並不想理李亦哲。她覺得她有些奇怪,李亦哲是皇帝,同華婕妤睡一晚又如何?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罷了,她有什麽好不高興的呢?她如今這是怎麽了?大抵是不高興華婕妤算計她吧?一定是這樣的。
李亦哲歎了一口氣,什麽都沒說。他還要想著該如何應付洛寒笙。
若顏心裏頭有些不安,甚至有些疑惑。李亦哲對她好到底是為什麽?如此這樣遷就小心,怎麽會是小時候一麵之緣的事情?她覺著不對勁。杜嬤嬤這些日子身子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她待會要問問杜嬤嬤。畢竟小時候杜嬤嬤也是帶過她的。
李亦哲離開後淩音將晚膳端了過來。若顏想要起身坐起來,淩音忙拿了軟枕墊到她身下。若顏向淩音問道:“杜嬤嬤呢?”
“嬤嬤今早知道娘娘的事後一口氣上不來犯了病,這會同娘娘一樣,也才剛醒不久。”
“嬤嬤沒事吧?”若顏有些急了,這些日子她不常讓杜嬤嬤來侍候一是為了讓嬤嬤養身體,二是嬤嬤有心梗的毛病,若是情緒激動很容易出個什麽事情來。
“嬤嬤沒事,本來那會醒了就要起身來看娘娘,被奴婢攔下來了。”淩音給若顏掖好被角,將一碗熱粥端到小桌案上。
“讓嬤嬤過來一趟吧。”若顏沒有看那碗熬的軟糯的粥,她一點胃口都沒有,“我有事問她。”
淩音愣了愣,回道:“是。”
杜嬤嬤過來時顫巍巍的,被淩音好生攙扶著才沒有摔倒。
“二小姐,二小姐!您身子可好些了?”杜嬤嬤拖著老邁的身子奔過來。
若顏握住杜嬤嬤粗糙的手寬慰道:“嬤嬤且放心吧,顏顏好著呢。”
“那就好,那就好。二小姐有什麽事要問老奴?”杜嬤嬤長出了一口氣。
“嬤嬤可知道我小時候是否同陛下見過麵?”
杜嬤嬤聽她這麽一問有些愣怔。她同李亦哲確實是見過的,隻是……杜嬤嬤遲疑了片刻問她:“二小姐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嬤嬤是否知曉?”若顏覺著杜嬤嬤怕是知道些什麽?
“這些事老奴本不該說……隻是……隻是……唉……”杜嬤嬤歎氣,“老國公當年說過這些事不必告訴您讓您心裏頭不踏實,隻是如今……這些事說了便說了吧。”
“當年陛下還是淇王的時候,您出生時陛下去了一次。您小小的竟睜開眼睛看著陛下笑了笑,當初都說您那是同陛下有緣呢。陛下也說定會把您當自個親妹妹似的。那會也恰巧八個月前宮裏頭陛下的母妃去世。說是肚子裏四個月大的胎兒是個女胎。後來聽著有人嚼舌根,說您同陛下這麽有緣分,怕不是陛下的親妹妹托生過來的。也不知道陛下信了沒有。隻是這並不算什麽。倒是您四歲的時候。”
杜嬤嬤麵色有些為難,這事她本該帶進棺材裏的。畢竟對若顏來說不是什麽好的回憶。
“您四歲的時候的事您還記得嗎?”杜嬤嬤問若顏。
若顏搖搖頭,小時候的事情她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四歲那年她不過剛記事,記得的事早已經不剩什麽了。
“您四歲的時候太子來了護國公府,想尋求老國公的支持,誰知道陛下當日正好也在。兩個人起了爭執。二小姐您剛好午休完去後花園玩。見著太子推了一把陛下,哪知道竟攔在了陛下前頭不讓太子動陛下。誰知道太子那會正在氣頭上,一把把您推開跌到了池塘裏頭。陛下把您救上來之後同太子還打了一架。後來鬧到先皇那去,先皇把太子斥責了一通。因著您病了許久,陛下更是惱怒。後來沒過多久,太子因著下頭謀臣送的一件五爪金龍的朝服獲罪被廢了位。那時候因為您的事情朝堂上都覺著太子狠心,為太子說話的不過兩三個罷了。隻是後來老國公同陛下說,覺著陛下會帶給您危險,再者,女眷不見外男,於是後來也就沒再見過了。到大小姐嫁進宮之後您也六歲了,那會您喜歡相爺喜歡得不得了,想是偶爾入宮陪大小姐的時候顧著您記事了,且又有男女大防。便再沒見過麵了。”
若顏有些回不過神來,這些陳年舊事她是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她握緊了被角勉強地笑了笑,向杜嬤嬤說:“謝謝嬤嬤。”
“唉,當初本想著已嫁了大小姐,您同陛下也不過就小時候那麽點情分,您那會不記事,也隻當陛下拿您當妹妹看。哪知道……哪知道……唉,可見是孽緣。”杜嬤嬤直歎氣,“我可憐的二小姐喲!”
“顏顏這不是挺好的嗎?放心吧,沒事的。”若顏寬慰她。
“陛下怎麽搞的這是,前腳剛走您就出那麽大事。是不是他欺負你了?你老實同嬤嬤講,嬤嬤就是拚了老命也要同他討個說法來。就是老國公不在了他也不當這麽看輕了我們二小姐。您又不是什麽都沒了。”杜嬤嬤心疼地看著她。
若顏忽然覺得杜嬤嬤說的話好像有什麽別的東西。她向著淩音吩咐了一聲,說是她有些餓了,想喝湯,要她去小廚房燉一碗雞湯來。
支走了淩音後,若顏拉著杜嬤嬤的手問道:“嬤嬤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您說我又不是什麽都沒了是什麽意思?”
杜嬤嬤看了眼四周,趴到若顏耳邊輕聲說:“老國公給二小姐留了東西。”
若顏一驚,果然是這樣。這事她竟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杜嬤嬤壓低了聲音向若顏小聲說:“老國公早知道有這麽一天,將雲府大部分的家私藏了起來,具體在哪誰也不知道。隻有大小姐知道些許,隻是大小姐已經……已經去了。但那些東西是隻有雲家人才能拿著的。”
“為什麽隻有雲家人才能拿到?”若顏有些不理解。
“這些年好些人去尋這些東西,隻不過都一無所獲。因為那地方藏的隱秘。說是隻有您和大小姐才能開開那地方。具體是哪,怎麽個緣故老奴也不知道。”
若顏心底下不知怎麽的好像想起了什麽,阿姐給她的長命鎖!雲晚那麽慎重的悄悄塞給她的那把鑰匙!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好像知道了些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哦,對了。”杜嬤嬤忽然道,“這些年陛下和相爺也似乎在尋這些東西。”
若顏隻覺得腦袋都要懵掉了,這些事情的信息量讓她一時間接受不過來。她心底下甚至有些懷疑,這些年李亦哲同洛寒笙都說一直在尋她,隻是他們到底尋的是她還是這些寶物的線索?怕是不得而知了。
“嬤嬤覺得,這些東西,我該不該尋出來?”如今真正一心為她的怕不過隻有杜嬤嬤了。杜嬤嬤從小看著她長大,最是疼她。這些日子回到她身邊更是親自給她做了鞋子縫了衣裳。她無法想,杜嬤嬤那樣的眼睛是怎麽一針一線給她納了那厚厚的鞋底,做的那麽精巧漂亮。嬤嬤對她的心思和照顧那都是真真的。怎麽也摻不了假的。
自個身子那個樣子了還整日操心著她。
杜嬤嬤歎了口氣:“這東西二小姐還是先別尋了。多少人盯著二小姐呢。您就隻當是不知道。若是哪日出了事情也好留個底牌。您說是不是?當年那些東西還是讓它繼續藏著吧。老奴告訴二小姐,是想讓二小姐知道有這麽些東西還在。但這東西絕不能成了二小姐的禍事。老奴年紀大了,如今隻盼著二小姐平平安安的。別的都不要緊。”
若顏垂下頭思索了片刻。嬤嬤說的每一句都是在理的。她不能,至少現在不能去尋找這些東西。這會是她身後無窮的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