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此,不若你同我去前頭看看?既是送我的禮,我親自前去拆開想必父親大人也不會介意。”鳳長歌笑著起身,“走吧。”

前堂裏頭鳳家老爺鳳堇年和夫人林婉晴都在,正對著禮單瞧瞧都有些什麽物件,商討著如何還了人情才好。林婉晴見鳳長歌來了立刻笑吟吟地迎了過來:“歌兒,你怎麽過來了?”

“方才鸞音過來同女兒說國相大人也送了禮過來,女兒一時好奇,想瞧瞧是什麽好東西,父親可拆了沒有?”鳳長歌笑道。

“還沒呢。”林婉晴攬過鳳長歌的手笑道,“這不你父親也不曉得是什麽稀罕物件,相府的人來了隻送了東西過來也沒遞個禮單。要不你拆開看看?”

“好啊。”鳳長歌笑著點頭,看了一眼鳳堇年,“父親,可以嗎?”

“可以。你拆吧。”鳳堇年點了點頭。

鳳長歌拿過那個錦盒打開,裏麵紅色的綢緞上放著一支嵌著紅寶石的簪子還有一卷黃色的錦緞。鳳長歌和鳳家夫婦看著這黃色的錦緞皆是一愣。普天之下隻有皇帝能用黃色,這卷錦緞莫不是李亦哲的什麽詔令?

鳳堇年走上前拿起那黃色的錦緞看了一眼那支簪子忽然間開始心下打鼓……紅寶石是南楚的特產,莫不是這是南楚女皇送來的?

他抖開那卷錦緞,赫然是南楚女皇的手書,上頭言明鳳堇年好大的膽子,竟膽敢私藏南楚皇子養作兒子。且其私藏的皇子乃是南楚的罪臣,殘害忠良、殺人放火、為非作歹、犯上作亂,乃是不折不扣的惡人。早年曾被先帝意圖降罪,隻因降罪前其因病不治才未曾打入大牢。誰知其是假死遁入鳳家。

鳳家私藏此人挑釁南楚國威,要向鳳堇年討個說法,若不然南楚定要將先前盟約作廢再燃戰火。

鳳堇年看著那手書額頭盡是冷汗,手都抖了起來。他一生清廉,雖無大功但求無過。這時候卻因當年一時糊塗要成了舉國的罪人。若是再燃戰火周唐怎受得住?又有多少黎民百姓要因此流離失所,多少兒郎要命喪沙場?他不敢想。如今鳳長歌入宮惹得雲貴妃不快,洛寒笙若不願前去督軍可怎生是好,先前秦將軍已經戰死。如今滿朝文武卻沒幾個堪當大任的。南楚卻有楚長溪和當年同楚長溪一起作戰的征先大將軍魏明。

於周唐而言,這一仗若無洛寒笙出手幾乎是死局。這封手書是個警告,來自洛寒笙的警告。告訴他鳳長歌不能問鼎後位。

林婉晴和鳳長歌見著鳳堇年如此難看的臉色不禁有些憂心。

鳳長歌出言提醒道:“爹爹,你看了好久了,那上麵寫的是什麽?”

鳳堇年回過神來,支支吾吾地開了口:“歌兒,要不,你別入宮了?”

“為何?”鳳長歌問道,“陛下已允諾過我等再過幾個月便著手安排我封後的事情。怎的到了這時候父親卻說讓我不要入宮了呢?”

“是啊,老爺。我們歌兒馬上就要當皇後了,這不是咱們鳳家一直等著盼著的事情麽?怎的這時候你倒不願了。”

“這黃緞是南楚女皇手書,是來問罪的。先前冥兒離世,楚長明進了我們鳳家替代冥兒,先前不是楚皇要了他去做男寵麽?此事敗露,我本想著她也不會把這事鬧大,畢竟南楚皇子混入我朝於他們也是難言之處,說出去也可以說是居心叵測。可誰料到這問罪書竟到了。”

鳳長歌笑起來:“父親還當這是什麽事呢?既是楚皇先寫了書信過來而非給了陛下便代表著楚皇還是不願鬧大事情。父親隻說是被脅迫或是不知情便好了。”

“你懂什麽?!”鳳堇年怒聲道,“如今楚長明在她手上,事情如何她皆可隨便捏造。到時候楚長明的證詞皆是她說了算,我們在陛下麵前如何說得清楚?”

“楚皇不是在我朝做客麽?她這時候發難也不現實啊。”林婉晴遲疑道。

“婦道人家!你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知道些什麽?這幾日二品以下官員不必上朝,是以我未曾出席。可前日楚皇的儀仗已經回了國,陛下親自相送。今日恐怕已經到了南楚。”鳳堇年恨聲道,“想是我鳳家沒有出皇後的命吧。”

“父親怎的這樣說?”鳳長歌臉色煞白,“這事情總是能有轉圜的餘地的。您不是常教女兒麽?”

“老爺老爺!”鳳家的管家劉管家急聲叫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是撲進了前堂:“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鳳堇年心裏一咯噔,忙問道。

“大少爺,大少爺被楚皇賞給了自己的婢女做男寵。今日楚皇回宮之後便賞了。”

鳳堇年的手開始顫抖,果然,楚長明的下場總不會好過。對自己親哥哥楚長溪都能這樣折辱,他鳳家這是要大難臨頭了嗎?竟惹上這樣一尊大佛。

鳳長歌皺緊了眉頭:“怎會是給婢女做男寵?陛下沒說什麽?”

“陛下召了相爺前去議事,瞧著是已經進了宮。”

“這……這可如何是好?”

“父親,不如讓我進宮一趟吧。”鳳長歌咬了咬牙,有少時情誼,李亦哲總歸還是要給她三分薄麵的。

“可你沒有宮裏頭的腰牌,如何進的去?”鳳堇年皺起眉,“歌兒,這可是關係我們鳳家全族的事,為父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但這種事萬不可拿來開玩笑!”

“如今事發陛下定然是要生氣的,可生氣隻是個幌子,要個交代才是真的。先前父親為女兒圖謀皇後之位女兒感激,但這時候皇後之位才是鳳家的催命符。先不說陛下擬定的日期鳳家能不能捱到,隻是一個楚長明就足夠讓當初支持我們鳳家的大臣都反水。”

“本以為南楚二皇子能得承大位助老爺在朝堂上掌握話語權,誰知道如今竟成了我鳳家的催命符。”林婉晴咬牙恨道,“老爺,我早說你就不該讓他替了冥兒的名。”

“我哪裏想得到那南楚長公主竟那樣有本事!竟成了皇帝!”

“母親,你別說父親了,從古至今也就出過一位女皇,誰知道楚皇竟能成了第二個?隻怪我們鳳家沒那氣運。”鳳長歌說著長歎了一口氣,苦笑道,“也可能是我沒那個命數吧。”

“胡說!我們歌兒哪裏不如雲家的那個孤女?”鳳夫人抱住鳳長歌哭了起來,“真是苦了我們家歌兒,你同皇上本就是青梅竹馬的情誼,這麽多年你一直守著皇上不肯出嫁,好容易等來了這樣的機會,卻出了這檔子事,嗚嗚,我的歌兒!”

“你快閉嘴吧你!”鳳堇年怒聲道,“現在要緊的是想想該怎麽辦!”

“對了!老爺,你不是同中書令林大人交好嗎?他是個有本事的,年紀輕輕就做上了中書令,你不如找他問問對策?”

“糊塗!這樣的事怎好外傳?再說了,那林舒靖是洛寒笙舉薦上去的,多少都算是洛寒笙的人。你去求他不是把我們鳳家往絕路上逼嗎?”鳳堇年一甩袖子恨聲到。飽經風霜的臉上平白又添了不少皺紋,一下子現出了老態。

“老爺,相府來人了,可否要請?”管家敲了敲前堂的門問道。

鳳堇年的眼睛一下又燃起了光:“相府來的人?什麽人?”

“是名女子,先前並未見過,長相平平。穿著一等使女的衣裳。”管家努力回憶道。

“請進來。”鳳堇年握緊了拳頭,心裏有些打鼓。

“是。”

那使女進來的很快,鳳堇年注意了一下,這女子走路毫無聲音,一看便是練家子。他有些後悔,這萬一是來取他姓名的可怎麽是好?

可還未等他擔心完,那女子已到了跟前,規規矩矩行了一禮,開口是玉珠落銀盤似的清脆聲音:“見過鳳大人。奴婢春夏,是相府的掌事使女。”

鳳堇年清了清嗓子:“姑娘是相府的人?怎麽未曾見過姑娘?”

“瞧大人說的,”春夏笑道,“奴婢一介女流,自然多是在後院伺候,大人沒見過奴婢也不奇怪。大人總不能把我們相府的婢女一個個瞧過去認清楚不是?”

鳳堇年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姑娘此番前來可是有什麽見教?”

“相爺吩咐,鳳大人是國之棟梁,桃李滿天下。若是做了什麽糊塗事,最先對不起的就是祖宗天地。”春夏抿唇一笑,“相爺已知曉了大人做的糊塗事,瞧著大人如此也痛心不已,有心幫大人一把。不知道大人肯不肯受?”

“什麽意思?”

“長歌小姐從小認識陛下,心裏頭愛慕陛下,為此多年不嫁,如今這樣的年紀卻也不好說親,好不容易得到了入宮的機會,小姐肯放棄?”

“姑娘就別擱這跟我們打啞謎了,做生意是有來有往,萬物都明碼標價。相爺的錦囊妙計怕也不便宜。想要什麽代價姑娘不妨明說。”鳳長歌站出來微微笑著看向春夏,麵上雖是笑著,可周身淩厲的氣場卻壓得人透不過氣。

“鳳二小姐好膽識。”春夏絲毫不怵,報以一笑,“既如此請長歌小姐明日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