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綺聽著這話白了臉色,她真的甘心這樣苦守著洛寒笙一輩子麽?沒有孩子沒有夫妻之實,僅僅守著國相夫人的名而已麽?

她忽然開始遲疑,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洛寒笙看出了她的遲疑,倒也沒有急著要她的回答,隻說:“若是你沒有想好,大可再回去想想。是要和離,還是要留下。”

蕭綺咬緊了牙,正想說什麽的時候,洛寒笙已經走了。

花顏院的大門再次關上,洛寒笙將手中的白子又落了一枚下去。

蕭綺,這是一步好棋還是一步棄子呢?洛寒笙看著棋盤眸光深沉。

花顏院裏阿柒神出鬼沒的坐在了他對麵的椅子上。

“人已經安排好了?”洛寒笙抿了一口茶問道。

“自然是安排好了。”阿柒拿起一枚冷暖玉的棋子冷笑了一聲,“同死去的雲若瀾有七分相似,本來是個棄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安排做了林舒靖叔父家的表妹,明日便有大臣上書讓其同鳳長歌一道入宮。”

“你用的應當是天生鳳命這樣的借口吧。”洛寒笙笑起來。

“相爺自個兒把算天君這樣的道家神人送到我跟前不正是這個意思麽?”阿柒瞥了洛寒笙一眼,“難道說我會錯意了?”

“柒姑娘料想的並無差錯。”洛寒笙眯起眼笑著,“雲若瀾本就身帶鳳命,可惜是個薄命的。讓算天君去為那個孤女改麵也是因為這個。生辰八字改了,麵相自然也是要改的。隻是你還漏了一步。”

“若相爺說的是玄天鳳光。那煙花早已尋了江湖奇人製好。隻待孤女入宮時燃放便是。”

“這戲啊寫好了也得演足了才是。”

“既如此便請相爺為那孤女賜個名字吧。”阿柒自己斟了杯茶喝著。

洛寒笙的長眉擰了起來:“起名字這事可不是我的長項。”

“能得相爺起的名字的人也沒幾個不是?”

“那便叫林傾寒吧。”洛寒笙臉色舒展下來,“算天君應當為昭蓮改過命了吧。”

“改命的事我從來不信,不過是做幾場法事黃紙畫畫罷了,便能改的了人命麽。”阿柒冷冷一笑,“隻是如今連鬼醫都沒什麽萬全之策,姑且試試罷了。就算哪日他死了,我也不必後悔沒盡過心力。”

“你同你師父倒是一個性子。”洛寒笙搖搖頭,“有空去祭拜一下玖娘子吧。我不便去,你代我向玖娘子和秦子淮問聲好。”

阿柒點點頭:“那孤女本是風月天養的死士,相爺若有事要托她,隻需要每月奇數日去蓮香坊便是。有名叫宛茹的宮女去采買東西,是風月天的暗線。消息可四通八達至整個後宮。”

“這樣好的線人怎的不早說?”洛寒笙挑眉。

“風月天的線人除去有些固定的之外每三個月便變動一次,這條線是為了林傾寒入宮新埋的。用過了就該處理掉的那種。”阿柒的語氣仿佛不是在談論一個人,而是在說一樣東西,沒有生命無足輕重隨手可丟的那種東西。

“我知道了。”洛寒笙的目光飄向窗外,“你知道蕭綺身邊的那個庭蘭麽?”

阿柒皺起了眉頭:“庭蘭?那個小娼人?”

洛寒笙抿了口茶:“她是不是娼人都要死。”

“相爺這回反應倒是挺快。那個庭蘭本是春香樓十七年前的頭牌玉曇的女兒,那玉曇與人私通懷了她生下沒三五年便死了,她被她母親養在外頭,她母親死後她沒了依仗被帶她的婆子賣到了人牙子手裏。這才進了尚書府為奴為婢。隻是卻依舊染了她母親的樣子,暗地裏同蕭家大少爺蕭逸有了牽連。她可不是簡單的陪嫁丫頭,而是蕭逸埋在你家的眼線。”

“你覺著我會猜不到?”洛寒笙笑起來,“蕭綺這步棋我打算用了,所以要想完全將這個棋子收歸己用還得下點工夫。”

“英雄救美?”阿柒眸色一沉,“是出好計策。”

“柒姑娘通透。”洛寒笙讚許道。

“瞧著午時了,相爺也該用飯了。我便走了。”

“不送。”洛寒笙點頭。

長安城外的別院裏,昭蓮瞧著氣色已好了許多。隻是還是隻能坐著輪椅走動。

阿柒回去時便見昭蓮正自己轉著輪椅在院子裏喝茶。見著她進來,昭蓮溫柔一笑:“柒柒,你回來了。”

阿柒聽著這一聲忽地一愣,昭蓮的癔症又犯了麽。

“柒柒,你今日怎的穿了黑衣,不是同你說了麽,小姑娘家,不要穿顏色那麽深的衣裳,一點都不活潑。”昭蓮推著輪椅到她麵前,牽起她的手,宛如最親密的戀人一般溫柔繾眷,“怎的手這樣冷?”

“沒事。”阿柒笑起來,“不過是最近有些累,受了寒而已。”

“那怎麽好?”昭蓮聽見立刻皺緊了眉頭,好看的臉上寫滿了擔憂,看得阿柒愣了神。

“你隨我進來,我開個方子給你。”昭蓮牽著她的手便要推著輪椅往房裏去。

“阿蓮,你不必這麽緊張的,我真的沒事。”阿柒苦笑道。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昭蓮溫柔地摩挲著她的手背,“柒柒,你知道我心裏有你。”

阿柒的心裏十分不是滋味,是啊,你心裏有柒柒。可我……並不是柒柒啊!

“柒柒,你餓不餓?”昭蓮忽地回過神,“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我們吃飯吧?”

阿柒勉強擠了個笑出來:“好啊,阿蓮想吃什麽?”

“我想吃醉仙樓的糯米雞,你想不想吃?我記著你原先最喜歡吃了。”昭蓮陷入了回憶,“你那會一個人便能吃三隻。你姐姐都沒你吃的多。對了,柒柒,你姐姐呢?”

“我姐姐?”阿柒被這句話問得愣住了。

“對啊,你姐姐,好像也叫什麽柒……啊……我想起來了,是阿柒。”昭蓮的眼神看著有些呆滯,赫然就是個瘋子的模樣。

“姐姐時常外出有任務的,你忘了?”阿柒壓住心頭快要溢出的疼痛答道。

“哦,對,阿柒很忙。”昭蓮點點頭,“那我們去醉仙樓吃飯吧。”

“我叫他們去買就是了。”

“不用了,我們直接去店裏吃。買回來不新鮮了就不好吃了。”昭蓮溫柔地笑著。

阿柒知道拗不過他隻好應承下來,笑著哄道:“好,我們去店裏吃。那阿蓮等一等,我去換身衣裳好不好?”

“好。”

阿柒換了一身湖藍色的衣裳稍微施了些淡妝,看著更像柒柒,卻無一點還像她。

昭蓮看著她換了衣裳出來,依舊笑得一臉溫柔。

阿柒推著他出了門抱他上了馬車在醉仙樓門口停下。

車夫取下輪椅幫著將昭蓮挪到輪椅上,小聲在阿柒邊上小聲說了一句:“天主,屬下放下車就在附近等你。”

阿柒點點頭推著昭蓮進去。

午時的醉仙樓正是熱鬧的時候,一桌桌坐滿了客人。小二見著來了客忙上來招呼。

“二位客官要來點什麽?”

阿柒將袖子抖了抖,正露出有風月天標識的戒指。小二會意地諂媚的笑起來:“二位要不先裏邊請,樓上有雅間空著呢,小的這就叫人幫夫人把這位老爺抬上去。”

阿柒點了點頭。

樓下的客人有些注意到了她和昭蓮,竊竊私語起來。

“瞧著這姑娘漂漂亮亮的,怎的加了個廢人。”

“真是耽誤人,拖著人家姑娘。”

“這年頭小娘們兒光喜歡那些白白淨淨的小白臉,跟那沒腿兒的還不如跟了爺我呢。”

昭蓮顯然也聽見這些話了,隻是他仍一副癡傻的模樣,問道:“柒柒,他們是在議論我麽?”

阿柒笑著搖搖頭:“阿蓮你別聽他們胡說,待會我們上去吃,你不必理會他們。”

“喲,還是個傻子。”

“嘖嘖嘖。”

有個膽大的,像是剛喝了酒。醉醺醺地上來搭上阿柒的肩。

“小娘子,你跟個殘廢做什麽?倒不如從了爺我!”

阿柒眉頭一皺正要發作,昭蓮卻先開了口。

“這位兄台,不妨醒醒酒再說話。”

那醉漢手一揮就要打到昭蓮臉上:“奶奶個腿兒的,爺們兒說話哪兒輪得到你?”

阿柒的臉色瞬時十分難看,足尖一動便將那醉漢踢倒在地。

那醉漢剛吃醉了酒,如何肯依?爬起來氣得大叫:“誰踢的本大爺?!站出來!打一架!”

“我踢的。”阿柒冷聲道,正說著又翻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踩在腳下,正踩在那人的後腦勺上,“開罪人之前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麽?這可是長安城,隨處都有簡衣出行的貴人。怎的?不想活了?”

“別別別!女俠饒命!”那醉漢被這麽一踩酒瞬間醒了大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女性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小的一般計較。”

“你方才是想用這隻手打他麽?”阿柒俯下身戳了戳他的右臂,冷笑了一聲,一個手刀劈下去那醉漢登時連喊疼都忘了。那哪是疼啊!他胳膊上的麻筋被來這麽一下,登時整條胳膊都動不了了。都不像是還長在他身上的了。

“女俠女俠,小的錯了,小的錯了。”一時間那醉漢竟哭了起來。

“胳膊像是廢了是不是?現在你也是廢人了,你再打他一下試試?”阿柒滿身的戾氣都溢了出來,嚇得那醉漢發起了抖,尿了出來。

阿柒笑了一聲:“我當多有膽量呢,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