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南打開門，小陽穿著睡衣，抱著他的小毯子站在門口。
他的臉上還掛著睡容，可也並非全是睡容，還摻雜著一種複雜的情緒，尤其他的目光裏空洞得讓溫知南心慌。
這是他曾經犯病時會有的表情，溫知南已經有些日子沒見過了，這一刻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她頓時驚慌的蹲下身，查探小陽的情況：“小陽，你怎麽啦？”
小陽隻是怔忪的看著她，又好像沒看著她，這目光讓她的心都不由得抽疼了一下。
小陽的房間就在她們房間的隔壁，他該不會聽到了吧？
她趕忙將小陽拉進房間，關上房門。
“小陽，你怎麽了？你別嚇姐姐，你是不是……”聽見了什麽？
她突然不敢問出口，生怕再刺激到小陽。
小陽隻是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小毛毯，小身子顯得格外的單薄。
她將小陽抱進懷裏，她能感受到小陽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微不可見的顫抖，輕微得讓她都會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小陽此刻的狀態，讓她已經完全顧不得自己的那些事情了，這麽多年照顧小陽的經驗告訴她，小陽又犯病了。
雖然不是最嚴重的狀態，但是她也不敢掉以輕心，小陽的病情反複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
她緊緊地摟著小陽，和他輕柔地說著話，講著一些開心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她覺得自己的嗓子都快要啞了的時候，她終於感受到小陽的輕微變化。
他的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低頭看去，正對上小陽的小眼睛。
少了那帶著星星的閃亮，卻也沒了那讓她心慌的空洞。
“小陽，你……”
小陽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吵架了嗎？”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好像蚊子的叫聲。
溫知南趕忙擠出一抹淺笑：“誰吵架了？沒有啊！你看這裏隻有我自己。”
小陽的小腦袋轉了轉，房間裏確實沒發現顧北寒的身影，這才問道：“可是我聽見你在喊，還在哭。”
說著，小陽伸出小手，撫上溫知南的眼睛。
她清楚，她的眼睛一定是腫了，她剛才哭得那麽厲害。
她繼續強撐著笑容：“沒有，我剛才隻是做了噩夢，很可怕的噩夢。”
那對她的確是噩夢，整個三年的婚姻生活都像是一場噩夢。
如果一切真的隻是夢，那該多好，隻要夢醒了，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可是她現在醒了，一切都還存在，顧北寒在，他們的婚姻也在。
“姐夫怎麽沒有陪你？他在你就不會做噩夢了。”
“他……還沒回來。”
溫知南扯著慌，她不能讓小陽擔心，小陽不能再發病了。
“那小陽陪你吧，姐姐陪著小陽的時候，小陽就不會做噩夢。”
“好，小陽陪著姐姐一起睡，謝謝小陽，小陽都是男子漢了，可以保護姐姐了！”
她攬著小陽上床，鑽進被子裏，她還能聞到顧北寒留下的酒氣，可是還是強撐著笑容道：“小陽趕快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
她摟著小陽，輕柔的拍著他的肩膀，低聲哄慰著。
小陽終於又睡了，可是她怎麽也睡不著，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到天明。
清晨，她梳洗好，送小陽上學後去了房屋中介。
她之前看好的那套房子因為這段時間各種事情的耽擱早已經賣出去了。
她重新挑選了一套房子，房價貴了很多，好在之前賣車的錢湊上所有積蓄能付首付款。
不過這一套房子是個小三室，她還能把外婆一並接過來住，而且距離小陽的學校很近。
她沒有多猶豫，直接就辦了手續，她是一天也不想在那個家住下去了，急切的想要逃離顧北寒。
辦好了手續，她沒回家，去了周茉家。
周茉打開門看到溫知南的時候簡直下了一跳。
“天哪，溫溫，你怎麽了？怎麽這麽憔悴。”
她沒照鏡子，可是也能猜到自己此刻的樣子多難看。
她忙了一天，一天也沒吃飯，卻沒有絲毫的餓意，隻是覺得疲憊不堪，身體裏的力氣都被抽幹，整個身體如同一個軀殼。
她徑自走到沙發裏躺下：“讓我睡一會兒。”
她什麽都沒解釋，丟下一句話就閉上了眼睛。
周茉什麽也沒問，隻是拿了被子給她蓋上。
這麽多年的朋友，她們早已經心照不宣，從來都是溫知南不想說，她便不會問，等她願意說了自然會說。
溫知南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天黑，睜開眼時她還有些恍惚，看了一眼時間，頓時驚醒：“都這麽晚了，我得去接小陽了。”
周茉一把拉住她：“好了，等你，昨天小陽都得住在學校！我給文嫂打過電話了，也幫你和顧家說了，你在我這裏。”
“昨天？”
“對啊，昨天！你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
溫知南愕然，沒想到自己會睡這麽久。
“現在想說了嗎？你到底怎麽了？”
溫知南從背包裏掏出一串鑰匙和一個文件袋，遞給周茉。
“這個先放你這兒保管，這鑰匙也先放你這邊。”
周茉不解：“這些是什麽？”
“我買了一套小公寓，這些是房子的手續和鑰匙，我聯係了保潔去收拾，回頭再去定些家具，過幾天我進組後，送家具時還需要你幫我盯著點。”
“買房？你不聲不響的，這麽突然？”
周茉被溫知南驚到了，她預料到溫知南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沒想到還會幹出這樣的大事。
“之前也是打算要買房的，上次看的房沒及時出手已經賣出去了，這次看好就直接買下了，省得再被人搶了還得重新看房。”
“你和顧北寒……不是說一年後才能離婚，怎麽突然又要買房？”
溫知南靠在沙發上，緩聲道：“等一年又有什麽意義？我不想等了。”
“所以你是打算現在直接和顧北寒離婚了嗎？”
溫知南點點頭：“等錄完《重新啟程》吧，現在我也沒那麽多精力和他打離婚，忙完手頭上的工作，我就著手辦這件事。”
她知道，即便她和顧北寒已經走到今天這步，可是想要離婚也是傷及筋骨的事情，她現在實在沒力氣做這些。
而且，等手頭工作都做完了，她拿到了所有的酬勞，也才有底氣，不然她將小陽和外婆接出來後，她拿什麽養活他們？
她還要還房貸，要給小陽交學費，如果真的要和顧北寒鬧到打官司的話，她還要請律師。
這些都需要錢，有錢她才能有底氣！
所以即便她真的一天也和顧北寒過不下去了，也得再等一等。
周茉有些心疼地摟住溫知南：“溫溫，如果需要我做什麽，你盡管說，雖然我沒什麽大本事，可是能幫你一點是一點。”
溫知南回抱著周茉，兩姐妹抱了好一會兒，溫知南才放開周茉。
“好了，我該回去了，再不回去外婆和爺爺他們該擔心了。”
現在在顧家，她已經沒有任何留戀，除了爺爺。
想到這些，她有些頭大，還要想想回去怎麽和外婆爺爺解釋。
回到顧家老宅，她一進門就看到方柔坐在客廳裏，她輕聲喚了一句“媽”，就準備上樓。
“等一下。”
她轉眸看向方柔，她就知道方柔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方柔臉色很難看，目光清冷，聲音沉冷道：“你和北寒怎麽了？”
溫知南就知道這些事情瞞不住，她避重就輕道：“沒什麽，一點小矛盾，我們會解決的。”
方柔頓時就火大地怒道：“解決？夜不歸宿，放任丈夫住院不聞不問，就是你解決事情的態度嗎？”
“住院？”溫知南一懵：“北寒住院了？”
即便她和顧北寒如今已經到了今天這一步，她也沒想顧北寒出什麽事，聽到他住院了，心裏還是緊張了一下。
“你是怎麽為人妻的？北寒的身體出了問題都沒察覺，直到他胃出血昏倒被送進醫院！”
溫知南不想解釋什麽，和方柔解釋也沒什麽意義，隻是問道：“他在哪家醫院？我去看看他！”
方柔冷哼一聲：“用不著，可不敢麻煩你！”
溫知南知道方柔在氣頭上，索性也不再和她多說什麽，轉身往外走。
顧氏集團旗下有占股的一家醫院，通常顧家人生病都會去那家醫院，想必顧北寒也會去那裏住院。
趕到醫院時間已經很晚了，醫院過了探病時間，溫知南報了自己的身份，護士聽說是顧北寒的家屬，自然不敢攔著，便將溫知南請了進去。
她走進病房時，雲程正陪著顧北寒，看到她走進來，立刻起身道：“嫂子，你來了。”
溫知南剛才已經和護士打聽了顧北寒的情況，直接道：“你回去吧，今晚我在這裏陪床就行。”
雲程輕聲道：“沒事，我也是今天才趕回來。”
“趕回來？你去哪兒了？”溫知南突然想到淩宇廷那天沒說完的話。
雲程頓了一下，轉而道：“沒事，還是我留下吧，說不定老大醒了會找我！”
說完，他又看向溫知南，有些欲言又止。
溫知南看出他有話想說，直接問道：“怎麽了？想說什麽？”
這麽多年，她和雲程也很熟悉了。
雲程有些不滿道：“嫂子，不是我多管閑事，你對老大是不是太漠不關心了！我對你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