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鳳凰並立 147 意難平
轉眼間,又是新的一年,傾昀名義上已經十七了,現在到了農曆的四月,豊平城內一派盎然,牡丹已經盛開,隨處可見,那姹紫嫣紅,富貴喜人。文人騷客們一到了這個時候,就文思湧動。不過這一年,這一月,這一天,百姓們不如平常那般走街串巷了,詩人們也不悲風吟古了,貴族們都不登高眺遠了,因為今日從皇城內院出發,那綿延的迎親隊伍,仿佛一條遊龍,掀起了片片紅雲,那當首的一人,高頭大馬,紅衣簪花,這樣的場景,讓百姓觀望,讓詩人駐足,讓貴族翹首。
七皇子冷攸幸已經二十了,他在三月裏行了冠禮,也受封了毅王,一時間尊榮無限,可是毅王殿下再尊貴也坳不過皇帝陛下,他終是不得已在今日要迎娶樓音尋為正妃,今日之後她樓音尋就是站在他身側的毅王妃了。
傾昀作為未婚的女子,本來是不太好拋頭露麵的,但是作為皇室公主,現在是她名義上的哥哥成親,以前的她錯過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婚禮,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隻能前去相賀。對著鏡子傾昀選了一套紫色宮裝,斜鬢鳳釵步搖,耳掛碧玉墜,眉間一朵墨玉曇花,華貴但卻不會搶了新人風頭。
現在整條街上敲鑼打鼓,仿佛這天下的喜氣全都聚在了此處,再仔細看七皇子,他的一身紅衣將他身上的剛毅柔去了三分,這個的他,二十年華,俊美逼人,這樣的皇子是多少人心中的佳配呀,大街上甚至有女子叫著他的名字,看到他大婚,真是碎了不少芳心。毅王現在迎了新人進入他的王府。樓音尋的喜服是找了最好的繡娘,花了2個月的時間細心縫製的,喜服上的鳳凰用足了上好金線,蒙頭的喜帕也是絕好的蜀錦,隱在那寬大喜袍之下的雙手上各帶一隻龍鳳鐲,分量十足,寓意著和和美美。
為了顯示對樓太尉的看中,為了顯示七皇子的尊貴,為了彰顯皇後一族的榮耀,今日淩帝攜皇後親至毅王府,現在帝後二人就端坐在正廳之上,等著新人的拜見,他們一拜天地,二拜父母,然後就是夫妻交拜。隨著禮官高聲的唱諾,七皇子拉著紅綾的一端,他知道,他已經娶妻了。
等到新人進入洞房之後,就要開席了,外間為男子席位,以帝王及皇子為首,中間是些已婚的女子席位,自然是以皇後為尊,內間坐的則是些未婚女子,傾昀就在這裏,她無意用什麽飯菜,就在那邊和她自家的妹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就是這種情況下,傾昀還是沒有摘下麵紗,雖然這內間大多為皇家公主或者與皇家有些關係的未婚女子,她們許多人見過傾昀。
外間男子處自是熱鬧非凡的,他們喝著鬧著,俱在恭喜這毅王殿下,而毅王本人呢?對那些敬酒者來之不拒,一杯杯地下肚,他真的很想喝死自己,這樣就不用煩了。
“如如,等下我要先走,累了,你和思思呢?”傾昀問著洛菡卉。
“為何要先走,大姐你可是受封的皇室公主,在這內間,你的品階最大,怎好先走。”洛菡卉是靳玥馨培養出來的,很是知禮。
“嗯,我隻是很累了,現在都那麽晚了,想先回去休息,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如果不,我臨走會和堯縝交代一下的。”
“不必了,大姐,我們和你一起回去,你若不在,我們在此處也沒什麽意思。”洛宓喬柔聲說道,她的樣子和洛祈嫣倒是很像的。
“嗯!”傾昀眼風裏掃到,那如如雖然對傾昀的做法不苟同,但是也隻是撇撇嘴,沒有反對。
這時應該是酒至半酣了,隻聽外間一陣嘈雜,好像是來敬酒了,而那些已經及笄的未婚女子們,都紛紛紅了臉,取過麵紗,輕輕帶上,畢竟外間敬酒的人都是男子。
傾昀的兩個妹妹也是15了,隻是未過生日,還算小,她們都沒有動。
七皇子的身旁跟著他的幾個兄弟們,連小十二都在,傾昀在接觸到冷攸幸那眼神時,便知道不妙,暗恨自己怎麽不早點走,現在倒是騎虎難下了。
這七皇子一進門就奔傾昀來了,不過這在別人看來也正常,畢竟未婚女子裏,傾昀算得大齡了,而且這品階放在這裏,她當得第一貴,七皇子第一個朝她走來不算太過。
傾昀立馬起身,現在的冷攸幸已經不是個普通的皇子了,他已經有了封號,是這熙朝的毅王,而且她實在頭疼,就怕自己一個弄不好,在這婚禮上出了什麽笑話,這是給她樹敵呢,那洞房裏坐著最正牌的毅王妃,她洛傾昀最討厭豎這種敵人,極麻煩。
“七哥,小妹在此賀你新婚大喜。”傾昀舉起麵前酒杯,裏麵隻是玫瑰露。
“嗬嗬,賀我?就喝玫瑰露嗎?德沛果然給麵子!”這話裏的諷刺是人都聽得出。
“哎,七弟,德沛不會飲酒,你呀,不要逗她了。”秦王很體貼地解圍。
可冷攸幸卻不管這些,他上前一步,伸手便搶過了傾昀剛剛遞至唇邊的杯子,卻不是放下,而是轉了杯子送至自己的唇邊,似乎就和傾昀觸碰的地方重合,然後一飲而盡,那目光始終不離對麵紫衣女子。那些個小姑娘都嫩著,未必能明白,可是七皇子身後的諸多皇子們就有些傻眼,這個場景太有些曖昧了。
“嗬嗬,好。上酒。”傾昀見此,縱然生氣,卻不能不做聲。
“給公主上酒。”七皇子放下杯子,大手一揮,身後的一個侍從抱了酒壇上前,另一個侍從則拿了酒杯上前,可是還沒遞到傾昀這裏,就被七皇子截住,“換大杯!”
“七皇兄,皇姐不飲酒的,這大杯,恐怕吃不消。”十二皇子看到這裏,憋不住了,這分明是刁難。
“怎麽了,皇妹,皇兄大婚,你連這點麵子都不給嗎?”七皇子盯著傾昀,他真的好想上前抱住她,可是他還有這個機會嗎?
“怎會?袂兒,無事的。”傾昀素手輕抬,取下麵紗,眸光似冰,要是小杯,她還能帶著麵紗喝,現在既然這樣,她隻能取下麵紗了。
“嗬嗬,德沛果然爽快。給公主換大碗。”七皇子的心愈痛,說的話愈無情。
傾昀的眉頭微跳,她不擅飲酒不是假話,她隻能略微喝些葡萄酒,可是現在看著那醇香的酒液湧進大碗中,居然全是高粱,這個七皇子呀!
一共兩大碗,七皇子自己麵前也是一碗,等侍者倒完。傾昀玉手輕抬,執起酒碗,“小妹在此恭祝七皇兄新婚愉快,與佳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說完,她端起酒碗,一閉眼,心一橫,那滾燙辣人的酒液便這樣滑下喉嚨。
七皇子沒有動,他笑了,那笑有點苦,有點澀,他心中說,德沛呀,你真的……,我不是想真的讓你喝酒,隻要你說一聲,我不會讓你這樣的,可是你居然連軟一句都不會,德沛你是真的鐵石心腸,還是隻對我如此?我們真的越走越遠了。
“咳咳咳……,咳咳咳……”一碗酒下肚,傾昀便被辣地彎下了腰,她的兩個妹妹連忙在旁邊架住了她,小十二也趕忙上前,可似乎插不上手。
傾昀蒼白的臉帶著潮紅,卻不是因為這酒,而是因為咳嗽,她艱難地抬了下身子,“七哥,小妹不勝酒力,想先行告退,請恕小妹無禮。”傾昀整個人都伏在了洛宓喬的身上。不顧那一群皇子們,她覆好麵紗,對著洛宓喬,“思思,扶我出去。”
“哦,好,大姐我們一起走吧。”
“不必,現在這樣,洛家總要留些人下來。你先扶我出去吧。”
“好的!”
傾昀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匆忙離開,她的頭開始痛了,不顧後麵,她好像聽到後麵有人喊德沛,可是與她何幹,她隻是父親的女兒,哥哥的妹妹,她隻是洛傾昀,不是什麽德沛。
洛堯縝看著自己的妹妹摻了姐姐出來,他不得已隻能負責送姐姐回家,而堂兄說,會送自己的妹妹們回家,所以他也不擔心了。
到了外間,心媚就候著一處,看到傾昀如此,也是一陣急躁,好在傾昀還有絲神智,讓他們莫急,她扯開麵紗,輕輕吹了下冷風,驅走些酒意,便登上了馬車。
馬車內,洛堯縝看著這個姐姐秀眉輕蹩,麵色一片蒼白,鳳眸緊閉,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但是定是喝多了,心中暗怪傾昀不知輕重。而現下她倒好像睡著了,這酒品嘛,還算好,不像有些人醉了就打人罵人的,還亂說胡話,她這樣倒是安靜。
這一路上無話,隻是下馬車就忙壞了,那人就那樣睡著,絲毫沒有醒的意思,洛堯縝不得已,隻能將姐姐從車子內抱出,他是她的親弟弟,應無什麽的,可是洛堯縝就是不自在。這個不懂道理的姐姐喝醉了也就算了,偏來勞煩自己做苦力,他半點不甘願地橫抱著姐姐進入蕪沁塢,可偏偏那個侍女泠語就是攔著,不讓進臥房,說是小姐的衣服出了門,沾了灰,決不能進入寢居,不然明日小姐定要怪罪,房間要重新打掃。
洛堯縝真想就這樣把傾昀扔在地上,可是他不敢,也不會。隻能心裏暗罵,這都什麽怪癖,他居然被一個丫鬟指使著,再抱著姐姐進入了書房。泠語讓他把傾昀扶到椅子上坐著就成了,可是傾昀現在如何坐得住,最後就變成了她人坐在椅子上,身子趴在桌子上,這樣一個沒品的姿勢。
這一夜,蕪沁塢無眠,因為眾人忙著幫傾昀煮醒酒湯,泠語忙著燒水為傾昀準備泡澡的浴湯,她和心媚還得負責把傾昀弄進那澡盆,還得再把她弄個半醒,讓她自己洗幹淨,她們才能再把她弄上床,這樣一折騰大半夜沒有了,明早還得早起。
這一夜,毅王府無眠,因為眾人忙著鬧洞房,一直鬧到了五更天,七皇子在眾人的慫恿下,掀開了那新娘的紅蓋頭,望著他的妻子,實在是嬌羞純美,罷了,就這樣了,從此他們就是夫妻,要做到恩愛兩不疑,可是到底意難平呀。
今年對於洛府人是個重要的一年,這一年有許多事發生。五月裏,洛雋越娶了兵部侍郎的嫡出三小姐——楊宜悠為妻,傾昀又多了個堂嫂,眾人都是喜氣洋洋。而靳玥馨和梁思玉也是一樣,自從她們各自的女兒接近了這及笄好年華後,這說親的人兒都已經踏破了洛家的門檻,看著那一封封的庚帖,她們左看看右看看,隻想為自己的女兒選一個好夫婿。這些全沒有傾昀的份,因為她是未來林國的二王子妃。
農曆七月,傾昀大概生日的時候又快到了,這一天實在是個喜鵲臨門的日子,因為洛相再次回家,同一日,洛奧曦也到了相府,就在合家歡聚的時候,傳來消息,林禦軒已經成功娶到了他林國施將軍的幺女為正妃,傾昀被再一次地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