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在黑暗裏走了多久多遠,也不知道自己還要走多遠,還能走多遠,我隻知道,一旦停下腳步自己就會被這無邊無際的黑暗纏住,不得脫身。
茫然的走著、走著、走著,突然鼻尖鑽進一縷似有似無的味道,這隱隱約約熟悉至極的味道讓我猛地停下腳步,睜大了雙眼,著急地望向四周,竭力想在暗夜之中發現什麽,證明什麽。
但無論我如何找尋,眼前除了黑還是黑,濃重而粘稠的黑將一切籠罩,沒有,什麽都沒有。
滾滾襲來的失落頓時讓我本就低落的情緒墜入深深的穀底,苦澀地搖搖頭,拚命甩掉腦中那個荒唐的念頭,然後艱難地挪動沉重的腳,邁出一步。
正欲邁出第二步時,那股淡淡的青草香再次靈巧地鑽進鼻尖,不停地蠱惑著我的感官,誘惑著我的心,而那味道也由淡變濃,由虛變實,靜靜縈繞漸漸將我包圍。
如此真實的嗅覺讓我一個激靈,方才那個念頭在腦中清晰地浮現,一個聲音在心底大聲嚷嚷:沒錯,是他,真的是他!
抑製不住的喜悅和激動讓我情緒幾乎失控,情不自禁地在這片夜色中狂奔、呐喊:“夏季!夏季,你在哪兒?夏季,你在哪兒?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夏季!夏季!”
“小狐狸。”
充滿磁性的熟悉嗓音輕輕地在耳邊響起,那親昵的稱呼讓我心頭狠狠地一顫,在眼底聚集已久的淚一觸即發,幾欲奪眶而出。
“小狐狸,我的好老婆,我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心都碎了……”
雙肩不住地**,我低低地嗚咽:“夏季,我也好想你,好想好想!”
“若兮乖,不要哭,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邊,不要怕,聽到了麽?”
抬手捂住嘴,我不住地點頭,眼底蘊藏的淚珠紛紛掉落,卻不敢不想也不忍心讓他聽見。
“若兮,你聽我說,之前發生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懂麽?”
“不!不!都是我,都是我!都是因為我!!”積壓在心底許久的悲憤和痛楚伴隨著我的大吼而宣泄。
但他似乎聽不到我的聲音,仍在耐心地說著:“世間的事,有因有果,種下什麽樣的因就會結下什麽樣的果。雲楓也好,小翊也罷,他們所遭遇的一切,為你所做的一切,或許正是他們前世積下的福,才換來今生的報。”
“福?報?”
頓了頓,他接著自言自語般地解釋:“但這‘報’,並不是說他們不好,我指的‘報’是一種犧牲,一種報答,一種成全。或許,你上一輩子幫過他們,才會與他們結下了這輩子的緣分。為了你,他們願意犧牲自己付出生命,這是你前世種下的因,是你前世積下的福,也是你今生所獲得的報。”
目光一怔,我喃喃地念叨著:“我前世的因,我今生的報。”
“若兮,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攬到自己身上,不要把所有的過失都歸結於自己的出現!你或許不知道,你的出現,改變了遇見你的每個人,我們的生命因你而改變,而這改變是之前的我們所無法體會不敢想象的!你的出現,讓我們知道了什麽是愛,什麽是恨,什麽是喜,什麽是悲,什麽是怨,什麽是念。這所有的改變,這生命中所有的奇跡和精彩,都是因為你,隻是因為你!”
“我們對這樣一個你的出現心懷感激,對這一切的改變滿懷慶幸,因此為了你,我們就算付出所有的一切都願意,而生命,不過是這所有當中的一個部分而已。”
“所以,若兮,你不要為此而內疚而痛苦,不要再暗自傷神,不要再自我折磨了,好麽?”
“如果你再這麽不懂珍惜繼續折磨自己,我不僅會心疼,還會生氣,氣這麽不懂事的你,氣這麽不懂愛惜自己的你!因為,你的行為辜負了每一個人對你的關心對你的付出,我會為在天堂中的他們不值!你難道不知道?他們無怨無悔的付出正是為了讓你好好活下去,讓你幸福地活下去!”
“若兮,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麽體貼這麽善良,你懂得體諒別人,總是設身處地地為別人著想,這麽懂事這麽聰慧的你,為什麽在這件事上卻犯了迷糊鑽了牛角尖呢?若兮,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這麽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對得起幫助過你的那些人嗎?對得起為你獻出生命的他們嗎?”
“若兮,不要再睡了,好不好?我知道,你能聽得到我的話,對不對?我相信,你一定能聽得到聽得懂,是不是?因為一直以來,你都是最懂我的那個人!”
“你別忘了,我還在等著你,在家裏等著你,等著你平平安安地回來,回到我身邊!”
“老婆,我等著你!等著你回來,然後,我們再也不分開,永永遠遠不再分開!!”
沒等我回答,他就在我眉心輕輕印下一個無限疼惜的吻,低低地道:“老婆,我愛你!”
四周恢複了之前的寂靜,這死一般的寂靜和漆黑如墨的夜色讓我心生厭惡,一個聲音在心底堅定地大喊:我不要在這裏!我要離開,我要回去,我要去找我最愛的夏季!我要好好地活下去,為他們,為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正這樣想著,隻覺眼前豁然開朗,一絲光亮如利劍劃開如厚厚濃霧般的黑幕,緊接著,無數條明亮的光束刺破了這讓人絕望的黑暗,太陽在頭頂露出滿意的笑容,毫不吝嗇地將金光灑在我身上,讓我感到了久違的溫暖。
被寒冰緊緊包裹得無法呼吸的心髒在陽光的溫柔撫摸下獲得重生。
嘴角彎出一抹溫暖的弧度,漸漸旋開的淺淺梨渦,重新展開的笑靨一如往昔,像那夏日裏的陽光般燦爛奪目。
抬手輕柔地覆上小腹,我對著自己堅定地說:我,要帶著我的寶寶回去,回到他的身邊,我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