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接連拉動弓弦,無數精巧的靈丹真氣如流星趕月股飛快的射向薩爾加,雖然形體比剛才小了很多威力也跟著下降,卻讓薩爾加更難抵擋,他的刀法素來以詭異的線路和雄壯的刀勢殺敵致勝,輕巧頗有不足,遇上這源源不斷卻又型體纖巧的靈丹真氣便有些招架不住,刀身盔甲接連被直接命中。

光點飛射中,戰甲和彎刀也象昔日的梅塞爾加一樣破碎變形,但仍然苦苦支撐,身體並未受到重創,王然一時也難以傷他性命。

祈可緊閉雙眼正在哀傷,卻聽到外麵的傳來異響,猛然睜開眼睛,看見王然靈弓連發,影子騎士被困和動彈不得,以手中彎刀抵禦王然如潮的攻勢,顯然吃了暗虧,一身盔甲破損,再無先前的豪邁之氣,大喜對王然說道:“你沒事嗎?”

王然手中不停,笑道:“連你們都沒事,我怎麽會有事?”

寧遠飛搖搖頭再次笑了,他知道自己先前為什麽會笑,因為他對王然有著盲目的信任,從第一次見到他單拳擊破沙袋時,他就相信他絕對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即使所有人在在巨大的壓力中倒下,他也會撐到最後,他是不可戰勝的。

祈可恨恨的望著薩爾加:“該死的家夥,嚇得我虛驚一場,我要讓你連刀都提不起來,和你弟弟一樣被砍成兩截。”說著憤怒的催動寒氣,猛烈的暴風雪離地而起,脫出幾人身外,由上而下卷向薩爾加。

巨大的冰雹在龍卷風的指引下向下傾泄,薩爾加被狂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身體接連被冰雹砸中,在他已經破碎不堪的戰甲上裂成粉碎,融成冰寒的雪水。

薩爾加叫苦不迭,這樣的攻擊雖然無法對他的身體造成本質傷害,但猛烈的寒氣卻不斷侵襲著他的身體,他的血液在這樣的寒流下似乎也被凝住,動作變得遲緩起來,再也抵擋不住王然的靈丹真氣,盔甲片片剝落,彎刀也斑剝殘損,連舞動之間都沒有先前的靈動之氣,現在他更情願手中拿的是一麵笨重的圓盾,而不是充滿黑暗力量的戰刀,至少在麵對聖光的時候,它的防禦力要強得多了。

薩而加很清楚,不用多久,他的身體將會完全失去戰甲的保護,完全暴露在敵人的弓下,那將是他生命終結的一刻。

“在我臨死之間,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在胸甲破裂的那一刻,薩爾加突然問道。他已經看到死神的微笑,以往這時候總是他最愉悅的時刻,因為這意味著敵人消失,但這時,死神猙獰的麵容卻顯得那麽的可怖,那笑容令人無比厭惡。

“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希望這能讓你死得安心一點。”王然表現出前所未有的仁慈,在他看來,這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對手,至少,他的實力值得尊重。

令薩爾加難以理解的是,王然的聲音出現在身後,而身前的王然,仍然不斷的拉動弓弦,發出可怕的聖光。

王然的聲音繼續在身後響起:“怎麽無法理解是嗎?對西方人來說,這的確無法用合理的詞匯去解釋,這麽說也許你會明白一點,那是我的靈魂,你的彎刀擊中了我的靈魂,但卻無法奪走我的生命,而現在,我的靈魂正在瘋狂的報複。”

身前,王然咧嘴一笑。無論薩爾加怎麽看,那都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絕對不是他所理解的虛幻的靈魂。

“不是隻有在死後才能見到人的靈魂嗎?”薩爾加喃喃的問,又似在自語。他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在身上的戰甲脫落以後,他的彎刀已經無法再抵擋對方的攻擊。身為蘭斯布齊亞家族的後代,黑暗騎士團的指揮官,他更情願死得悲壯一點。

王然憐憫的說道:“也許你說得沒錯,但是很遺憾,我的靈魂已經超出了你的想象,他是我的一部份,但也是獨立的存在,他的攻擊力甚至超出我本身的實力,這樣的回答你能理解嗎。”

薩爾加茫然望向王然的元神:“這大概是我永遠無法理解的事,我一直以為身為東方人該是一件讓人遺憾的事,但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東方還有很多我不了解的事,也許我一直低估了東方古老的文明。”

麵對迎麵而來的光球,薩爾加張開了雙臂,這樣的死亡,應該也是一種完美吧。

但預想中的攻擊並沒有落到他的身後,良久,王然的聲音再次傳來:“如果我放過你,你會怎麽做?”

薩爾加坦然的笑了:“身為騎士,死亡是生命中最美麗的花朵,我情願死在你的刀下,也不願在敵人的憐憫中無恥的活下去。”

王然的心被深深的震撼,那是一種令人激動的悲壯,也是一種讓人感動的坦然,對於人類來說,死是無法的避免的宿命,在這個蒼茫的宇宙中,沒有永恒,所有的事物最終都會消逝,但當它們存在的時候,卻會綻放出僅僅屬於自己的光芒……

這一刻最炫麗的光芒,屬於黑暗的騎士!

“雖然我也無法理解你們的騎士精神,但我必須承認,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你不會感覺到痛苦,生命的消失隻是一刹那的事。”王然舉起手中的短刀,三昧真火在刀身上散發出灼熱和炫光。

王然挺刀疾刺,灼熱的焰火融化了地上的積雪,也融化了無盡的黑暗,天地間恍如白晝,薩爾加矯健的身形在刀光的映射中顯得無比的雄壯和悲涼。

一隻蒼鷹飛過峰頂,伸展出寬闊的鷹翼,向著山穀俯衝而下,發出一聲嘹亮的鷹鳴。一片黑雲隨著它的鳴聲飛快的向下飛來,發出陣陣呼嘯之聲。

隻在眾人一愣神的功夫,黑雲已經飛臨山穀的之間,竟是成前上萬支黑羽的長箭,箭身在空氣中不住顫動,發現尖銳的破空之聲,精鐵鑄造的箭身發出閃亮的藍色光茫。

長箭象雨點一樣無情的灑向地麵,鋒利的箭頭刺破寒冷的空氣,劇烈的磨擦產生尖利的呼聲,象流星一樣在空氣中燃燒,拖出長長的火尾,整個天空被箭的火焰點燃,火焰帶著桔紅的霞光,又閃耀著幽藍的迷色,就如同來自地獄的星火。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詭異的美景所迷惑,仰麵望向天空,幾乎忘記了防禦,忘記了躲避。

他們也不需要躲避,因為所有的箭尖都直指同一個方向,那是影子騎士所在的方位。終於,流星落入凡間,長箭無情的深深刺入大地,隻留下黑色的箭羽迎向潔白的雪花,大地在猛烈的衝擊下微微的顫動,飛濺出細碎的冰晶。

長箭在山穀中勾織出一片黑色的海洋,如同豐收的麥田一樣波浪起伏。薩爾加身處箭林的中間,雖然他一動不動,卻沒有一支長箭刺中他的身體,他象辛勤的農夫一樣守望著屬於自己的麥田。

就在長箭飛泄的那一刻,林七已經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在那流星般的長箭中,勃發著令人壓抑的氣息,那是和薩爾加同出一源的黑暗氣息。

長箭刺入大地,冰雪在飛射,大地在震動,強大的力量如同山中猛烈爆發的山洪,沿著無數的溪流匯集一處向山下奔流,沿著冰雪撞向林七,他的身體象被落自山間的巨石砸中,被卷入決堤的大江,向後倒飛出去。

身後,便是佇立萬年堅硬的冰雪石壁,林七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那樣洶湧而來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林七默運功法,將所有的丹氣聚集在後背,無助的向石壁撞去。

一件柔軟的事物搭上他的後腰,發出春風拂麵一樣的暖意,牽引著他斜斜向外飛出,身上的壓力頓時一輕,順著向外飛旋而出,遠遠的飄落在地。

回頭望去,青銅神樹枝葉搖動,太陽神鳥盤旋一圈穩穩的落上樹梢,發出悅耳的長鳴,火紅的翅膀扇動出溫暖的火焰。

林七朝鬼巫之王點頭致謝,轉身麵對影子騎士。半空中響起陣陣轟雷之聲,一片烏雲朝山穀飛近,其中傳來雄壯的戰歌之聲,嘹亮的軍號和沉悶的戰鼓擊打在每個人的心間。雷聲更近,其中夾雜著戰馬蒼涼悠長的嘶吼,影子騎士的臉上露出完全屬於人類的笑意,那是麵對朋友時的真誠,麵對親人時的親切。

無數的戰馬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覆蓋重甲的戰馬邁動強有力的鐵蹄,雖然是踏空而行,卻發出如雷的轟鳴,白氣從馬首前的黑鐵麵罩中呼出,不時仰首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吼。

身披黑暗盔甲的騎士手舞長刀,口中高唱著雄壯的戰歌,揮手舞起一片眩目的刀光。這哪裏還是高原中的淨土,分明就是中世紀的遠古戰場。

“蘭斯布齊亞!”薩而加刀尖直指夜空高呼家族的名稱,呼喚來自黑暗的力量。一道閃電照亮了蒼茫的夜空,沿著他的彎刀穿過他的軀體,貫穿在天地之間。

無數細細的電光在刀身流動,發出滋滋的聲響,戰刀重新恢複了神彩,所有的傷痕和缺口都在那瞬間得到修複,煥然一新就象才出爐的天賜神兵一樣,破損脫落的黑暗戰甲再次回到他的身上,閃動著嶄新的光芒,一匹全身黑甲的戰馬在閃電的光芒中從遙遠的黑暗裏飛馳而至,薩而加翻身上馬勒住馬韁,戰馬前蹄離地身體上傾,發出“啾啾淵”的嘶鳴,薩而加一聲大喊,長長的戰刀舉過頭頂,人和馬久久的凝固在人們的視線當中。

王然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如獲新生的薩爾加,逃脫水之束縛的他,再次綻放出生命的活力,渾身上下流動著力量與朝氣,那不再是死亡的氣息,而是如同新生的嬰兒一樣純潔懷真誠。眼前的影子騎士和同曾經的梅塞爾加全然不同,雖然同樣是來自黑暗的力量,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如果梅塞爾加能親眼目睹這一幕,他一定會明白,盡管被譽為蘭斯布齊亞家族有史以來最具天賦的騎士,有望超越影子騎士的的新一代繼承人,教皇預言中最可怕的敵人,但他其實永遠無法和自己的哥哥相比,因為他永遠無法象梅塞爾加那樣得來黑暗的祝福,自由使用來自黑暗的力量。

薩爾加就象不滅的火鳥,在地獄的烈中一次又一次得到永生。他來源於黑暗,卻並不隻屬於黑暗,生命的種子和死亡的花朵同時在他的身上抽芽綻放,對他來說,生命就意味著死亡,而死亡就意味著重生,在這樣的輪回中他的生命永不消逝,變得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