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可以~
她,就這麽,婚了?
胡一下愣了半晌,突然撲過去扯他的臉。
觸感十分真實,不像在做夢。
陷入頹喪的下一秒,她旋風般重新振作,一把奪過結婚證翻來覆去地檢查,顧不上看他越發陰沉的臉。
結婚證上的公章看著似模似樣,不像假的。
“我已經把這消息告訴嶽父嶽母了。”詹亦楊突然道。
胡一下的臉“唰”地抬起,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這張表情無害的臉,聽他繼續道:“晚上我們一起回詹宅吃飯。到時候再向所有人正式宣布這個消息。”
“那個……”悄悄抬眸看他,順便咽一口唾沫,“我可不可以反悔?”
胡一下小心翼翼地等著他的反應,隻見他嘴角漸漸牽起一個陰狠的笑:“不可以。”
胡一下大怒,甩開結婚證跳下床,指著他的鼻子罵罵咧咧:“你這叫騙婚!我……我……”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詹亦楊輕巧地捏住了她的手指,悠悠然接過話頭:“你想怎樣?告我?”
“……”
“你忍心看我坐牢?”
這這這……這男人太厚臉皮——不,是太厚顏無恥了!!!胡一下的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自己:有沒有騙婚罪這項罪名還說不定呢,別再被這廝糊弄了。然而——
在他憂鬱的注視下,她再次不爭氣地遲疑了。
詹亦楊悄無聲息地將她的腰一攬。胡一下腰上一緊,猛地警醒,可他已經一彎身,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喂!”
為表抗議,她雙腳拚命地蹬,某人不為所動,直到浴室才放下她。詹亦楊手一鬆,隻聽“撲通”一聲,胡一下瞬間掉進滿是泡泡的浴缸。
腦袋沉進水裏,胡一下險些嗆著,趕緊坐起來,來不及抹一把滿是泡沫的臉,某人已經坐在了浴缸邊,曲指刮掉她鼻尖的泡沫:“乖,洗幹淨了好去見你婆婆。”
婆……婆?
胡一下又一次不爭氣地淩亂了。
被詹某人拎出家門,拎進電梯,拎到停車場,眼看就要被拎上車,胡一下扒著一旁的落地杆死活不撒手——
“不行!我不去!”這不擺明著逼人上梁山麽?這事兒真要讓周女士知道了,她就真的再也別想脫身了……
胡一下心裏的小算盤打得特別好,可惜,經過一番殊死反抗,她仍舊是毫無懸念地被拎上了車。
胡一下一路忐忑,充滿怨念的眼神時不時瞟向一旁,某人對此視而不見,而且明顯的心情不錯,輕鬆愜意地開著車,雖仍舊麵無表情,眼底的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胡一下那叫一個咬牙切齒,這廝到底有多缺老婆?把她騙到手了,真就這麽開心?
車子一路駛進詹家大門,還沒停穩,胡一下已經死死扒拉住安全帶了,詹亦楊也不急,把她的手指從安全帶上一根一根扳下來,握著她始終不肯放鬆的拳頭,輕巧地把她領下了車。
剛按下門鈴,門就從裏頭“謔”地拉開,周女士的臉毫無疑問地出現在門口,對著兩個年輕人,笑得花兒般燦爛。
“等你們好久了,快進來快進來!”
太熱情了,熱情到胡一下都快兩手發麻兩腳發虛了,她硬著頭皮朝周女士笑了笑,身體不由自主地扭頭就逃——
某人回手把她胳膊一拎,轉眼又把胡一下拎了回來。
胡一下狠狠瞪他,他忽略。
正當胡一下黯然神傷地垂眸看向那隻強悍地遏製住她一切逃跑衝動的手,突然,那隻手被另一個人狠狠拍開了。
如此神勇、如此強勢、如此不容人轉圜、不容人辯駁的舉動,當然隻會出自她那可敬可愛的婆婆,隻聽周女士掬一把教訓的口吻道:“她是有身孕的人,你就不知道擔待著點?”
胡一下對周女士的崇敬之心,頓時有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那小模樣,就差真的感激涕零了,周女士略帶不滿地瞅瞅自家兒子,又心疼地瞅瞅胡一下:“來來來,快進來。”
周女士把胡一下領進了屋,沉默中的詹亦楊剛抬步準備進去——“砰”地一聲,房門在他麵前關上了。
屋裏頭,周女士笑容無比和煦地邊走邊說:“我讓人給你燉了補品,時間剛好,可以趁熱吃。”完全忘了自己的兒子被自己關在了門外。
氣場強大、存在感滿滿的詹副總,人生頭一遭享受到了被人徹底忽略的待遇,心情十分微妙,最後在家中工人的應門下,才順利進門。
這時的兩個女人已經在餐桌旁聊開了,胡一下喝著白果燕窩瘦肉鷓鴣湯,一邊聽周女士說,一邊默默犯嘀咕:那麽可愛的媽媽怎麽能生出那麽不可愛的兒子?哎……
既來之則安之吧,反正詹某人現在被關在門外,也不能拿她怎樣,周女士晚一刻知道他們結婚的事,她就有一刻的喘息之機,順便多喝幾口這鮮美無比的鷓鴣湯……
心情正輕鬆,突然——胡一□旁的椅子被人拉開了,那恐怖的惡勢力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坐在了她身邊。
他坐姿愜意,偏過頭來淡淡看了胡一下一眼。胡一下頓時嚇得連湯匙都拿不動了……
自家兒子從來是那張喜怒不形於色的臉,周女士從來見怪不怪,但自己未來媳婦現在這副表情,就令人不得不心生擔憂了。周女士也終於覺察出了不對勁:“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啊啊沒有!”胡一下矢口否認,狡辯時手部動作會習慣性的變多,可她剛揮起胳膊要再深入解釋解釋,手就被人按住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詹亦楊對周女士說。
周女士沒鬧明白自己兒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一時之間不敢輕易選擇,看著未來媳婦越顯緊繃的神情,猶豫著吐出三個字:“壞消息。”
“壞消息是——”詹亦楊說著,又瞥了胡一下一眼,胡一下要被他這一來二去的眼神給折磨死了,內心無比忐忑,可是偏偏她一點也參不透他的目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微啟薄唇,“——她沒有懷孕。”
“什麽?!!!”
周女士幾乎下一秒就反問了回來,也不知是因為沒有聽清,還是因為太過出乎意料而沒有反應過來。
胡一下現在不止頭皮發麻,眼皮和太陽穴都開始亂跳了。該死的,讓她請教完白果燕窩瘦肉鷓鴣湯的做法再拆穿嘛,她待會兒被掃地出門了,就一輩子喝不到那麽好喝的湯了……
心有戚戚地偷瞄一眼周女士,果然,周女士此刻的情緒是相當複雜,而且,在兩個年輕人各懷鬼胎似的沉默中,周女士像是漸漸反應過來了,胡一下幾乎覺得自己看到周女士的嘴唇因震驚而顫抖。
相比之下,詹亦楊的表情真是淡的可怕,他並沒有依周女士所言複述一遍,而是不疾不徐地拿出一樣東西,慢條斯理地放在了桌上。“不過,我們現在有了這個……”
胡一下立馬低頭看——那本紅豔豔與金燦燦完美結合的結婚證,就堂而皇之地躺在那兒。
就在周女士即將氣絕的前一秒,兩本結婚證有如救命稻草般送到了她麵前,周女士那絕望、萬念俱灰的悲催目光慢慢變了,慢慢瓦解了,慢慢變得不可思議,變得驚喜非常了。
一瞬不瞬地看著周女士如上變化的胡一下,頓時有了種鬆口氣的感覺。
周女士的手微微顫抖著拿起紅本本,翻開來,正麵瞧瞧,反麵又瞧瞧,笑容越咧越大,到最後,終於笑得合不攏嘴:“這就是你說的好消息?”
詹亦楊默認。
看著周女士那樣開心的笑,胡一下自個兒也是慢慢慢慢笑起來。
笑容裏,有大難不死的慶幸,也有被周女士的喜悅所感染的不由自主,等胡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原本多麽不願意承認的這兩本結婚證,現在也似乎變得可以接受了。
自己的手一直被詹某人握著,胡一下現在似乎也不太想甩脫他的鉗製了。這也是胡一下第一次意識到,她恐怕一輩子都要被這個男人牽著鼻子走了。想想不久之前,她還是那樣排斥“他和她結婚了”這個事實,可現在,她無比慶幸這個事實能讓周女士重展笑顏。
這該是種怎樣的境界啊?他把她賣了,她卻還心甘情願、還傻不愣登地、還樂嗬嗬地、還十分慶幸地幫他數著錢……
當胡一下還在努力平複內心的各種思緒翻覆,周女士已經滿場飛著張羅開了。
給這個打電話:
“揭設計師啊,我兒子結婚了!是啊是啊是啊!謝謝謝謝謝謝!噢噢噢噢差點忘了說正事,我想請你幫個忙啊!就是盡快幫我兒子把房子的室內裝修換一換!對,要換那種喜慶點的,溫馨點的,他那房子的裝潢不是黑就是灰,我早看不順眼了。對了,最最重要的是,得弄出一間漂漂亮亮的嬰兒房出來!哦你誤會啦!我媳婦兒現在肚子還沒動靜呢,不過……每天看著那間漂亮的嬰兒房,小兩口也能更努力點,我也就能早點抱上孫子,不是麽?哦對了,不止朝陽的那套要換,海澱的那套也得換上喜慶的風格。就麻煩你啦!吼吼吼吼吼吼……”
給那個打電話:
“婚慶公司麽?我上次看中的那個套餐啊,現在就準備訂下了。對……時間啊?就訂在最近的黃道吉日那天吧。我還要趕著給婚紗店打電話呢,籌備進程你記得隨時向我匯報啊,先掛了。”
當然,周女士絕不會忘了給孩子他爸掛個電話:
“老頭子啊!趕緊訂機票,開完會趕緊回來!考察什麽呀考察,你兒子都快結婚了,你說你有什麽理由不趕回來?哦對了對了,老張老裴老吳也都在那兒吧,記得邀請他們……哎算了算了,你記性一向不好,還是讓徐聯絡員聽電話吧,讓他幫我擬一份詳細的宴客名單。”
胡一下被這陣仗徹底驚呆了。對於周女士的熱血,詹亦楊眉毛都不抬一下,可這儼然已經成了胡一下的夢魘。
“那個……”胡一下的手指頭小心翼翼地刮了刮某人的肩膀,因為心虛,音量不由得放小,“我們能不能不辦婚禮?”
他一副詢問的表情看著她。
好在她早有準備,冠冕堂皇的理由隨口就來:“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老婆了,我在公司還怎麽混啊?”
他但笑不語。
“不要忘了,公司章程明確規定員工之間不準談戀愛。”
他但笑不語。
“你在公司還沒能耐到一手遮天吧,還是得遵守公司章程的吧!”
該死的他還是但笑不語!
胡一下兩手一攤,最後一擊:“反正我是不打算辭職的,要不你辭職?隻要一方不是我們公司的人了,結不結婚都不用再受限製。”
笑麵虎他終於開口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原來是個工作求上進、求功成名就的姑娘。”
取笑她?當老婆大人是吃素的啊?“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跟我爸說你已經答應要辭職回深圳,幫我爸賣白菜了。”
“嶽父”這樣一個恐怖的存在還是挺有威嚇力的,胡一下很快就看見他臉上原本的那片淡然漸漸瓦解。
神一樣的存在的詹亦楊終於倒在了“回家賣白菜”的強大壓力之下,胡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走向周女士,周女士正興奮地和牌友講著電話,剛說到:“我這媳婦兒啊長得就跟那明星兒似的,哦,不,比那些明星好看多了,你別不信……”電話就掛了。
“喂?”
“……”
“喂?”
“……”
周女士納悶地“喂”了好幾聲,準備檢查是不是電話出故障了,一低頭就看見那隻按在插簧上的手。
再順著這隻手向上看,自然是看到了自己兒子的臉。
“我們不打算辦婚禮。”
“什麽?”短短兩個字都能讓人讀出周女士的薄怒,可見她有多麽詫異。
“我們也是不想讓你操勞。”
“……”顯然,這理由不足以說動如今滿心滿眼都是世紀婚禮的周女士。
詹亦楊稍一思忖:“我下個星期飛倫敦,過後還要去日本,一走就是三個月,近期隻能擠出一個星期的時間去蜜月旅行。如果這一個星期都耗在辦婚禮上,我和她沒有獨處的時間,那……您的孫子估計得晚一年出生了。”
周女士驀地頓住。
詹亦楊再接再厲:“到時候,趙阿姨的孫子都能打醬油了,小姑姑家的魔童都會說英文了,裴老爺子的外孫女都能彈鋼琴了。周女士的孫子卻還在娘胎。”
周女士被他戳到了痛處似的,皺著眉十分糾結的樣子,胡一下在一旁縱觀全程,默默地在心裏為老公鼓掌,這招……太!狠!了!
作者有話要說:從今天開始,每晚8點在網上貼《客官不可以》的實體書出版部分(即下部),貼完客官以後再貼《房客別這樣》的實體書出版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