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常寺裏關著就行，不要像對待犯人那樣。”
呂子勝叮囑了一句周衛。
趙禦醫雖然已承認他自己是太後的人，但對自己也算是忠心，何況還救過自己的命。
以德報怨呂子勝做不到，但以德報德是做人的底線。
周衛恭敬地應了下來。
明月，月色如水，清涼。
北國的冬夜總是寒冷的，再配上這份月色，總是讓人忍不住有幾分蒼涼感。
但禦書房中的幾人越說越是激昂，仿佛連房中的溫度都上升了幾分。
熱血在他們的身體裏沸騰，呂子勝說一會兒，沉默一會兒，接著蕭雲和馬文襄便會簡明扼要地說出自己的見解，皇帝陛下再一一指證。
期間，甚至連周衛都說出了幾條有意思的安排，讓呂子勝拍案叫絕。
大燕的未來，似乎都在今晚的禦書房中，被悄悄地決定了。
……
匆匆七日。
京城依然是一片祥和，就連向來多事的皇宮深處，在這七天裏也不過發生了一件事。
顧寒醒了。
被攝政王所傷的顧寒，除了肩上的一道劍傷外，最嚴重的的自然還是內傷。
那麽顧寒醒了，自然便是痊愈了。
得知自己身處坤寧宮後，顧寒羞愧難當，直接便去禦書房前跪著了。
一直到他進去之後從皇帝陛下的口中得知馬文襄並無大恙之後，顧寒心中的憂慮才稍稍消散了一些。
顧寒離去之後，禦書房中的呂子勝再度陷入了沉默。
本該到來的攝政王大軍如今依舊未到，但那就像是懸於眾人頭頂的一把利劍一樣，不知何時便會突然垂下，要了劍下人的性命。
正因如此，蕭雲、馬文襄和周衛等人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就連向來心寬的皇帝陛下，這七日裏都隻是在坤寧宮和寧心殿中各度過了一晚，其他時間，都是幹脆在禦書房裏度過了。
想到此處，呂子勝忍不住歎了口氣。
小璿子嘿嘿笑著遞上一杯茶水，道：“皇上前幾日勝券在握，這兩日為何又愁苦起來了？”
呂子勝看了一眼小璿子，笑道：“還說你不是朕肚子裏的蛔蟲？”
小璿子嘿嘿一笑，卻也沒有得寸進尺地再說什麽。
呂子勝說道：“攝政王不管何時來，總歸是要來的。”
“但朕卻拿不定注意，到底要不要去長春宮看看。”
自從斷定長春宮的太後並非是真正的太後之後，呂子勝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一千多萬兩說給便給，胡勇說殺便殺，但僅僅是去見個女人，卻讓皇帝陛下陷入了為難。
小璿子試探著說道：“陛下若去，是否便要殺人？”
呂子勝說道：“冒充太後，就算有三千個理由，也是難逃一死的。”
小璿子道：“但現在長春宮裏若是沒有太後，京城會怎樣？”
呂子勝道：“風聲鶴唳，天下將亂。”
小璿子道：“攝政王即將攻城，隻有萬民一心才能取勝，陛下此時冒險，豈非得不償失？”
呂子勝笑道：“但若朕不去，到時候被裏應外合才是最大的不智。”
小璿子道：“這多簡單，讓顧大人分數十人圍住長春宮便可。”
呂子勝搖了搖頭說道：“屆時你便會發現，別說是數十人，就算是十數人，數人，在大戰去往白熱化的階段，都是至關重要的。”
小璿子疑惑道：“陛下是說，到時候這些人會被調往前線？”
呂子勝不置可否，頓了頓說道：“其實朕最擔心的是，長春宮裏那位會不會也是一個不出世的高手。”
如果是，數十人自然圍不住。
甚至看都看不住。
既然看不住，那自然無法阻止她去聯絡別人，也無法阻止她去殺人。
小璿子道：“天下高手那麽泛濫？”
呂子勝挑眉道：“攝政王都是和蕭雲不相上下的高手，那麽太後身手不錯自然也不奇怪。”
小璿子默然。
呂子勝默然。
他忽然想起了宮外那棟樓，那封印有“呂子勝印”的信應該還安然擺在桌上吧？
伊人還在遠方吧？
屆時霜月樓定然要被首當其衝，她會不會有事呢？
……
“據說他連蕭雲都給抓住了。”
此刻的長春宮裏，隻有兩個女人在。
按理說，這兩個女人應該是太後和隨身的丫鬟，但兩人說話時的神情卻非常自然，看不出任何主仆之分。
“太後”看著另一個仍然拿著幾張紙吃吃看著的女子，歎了口氣說道：“若是真的，那估計他的武功已經不在你之下了。”
那名女子還是在端詳著手中的幾張紙，似乎沒有聽到“太後”的話一樣。
“太後”終於忍不住了，快步走到女子身前，搖著她的胳膊說道：“小姐，皇帝遲早還是會來的，你沒看他上次離開時那眼神，都像是要把我看透了一樣。”
無論是誰被搖著胳膊，都必然無法再安然拿著什麽去看，那名女子歎了口氣，無奈地抬起了頭。
長春宮中好像頓時充滿了色彩。
被“太後”稱為小姐的女子撇嘴道：“我倒是希望來的是燕九公子。”
“太後”翻了個白眼，道：“人燕九公子已經心有所屬了，小姐也不知羞。”
女子哼哼道：“雖然他已和陸凝霜有了露水姻緣，但我寧紅鯉又豈是那種縛於世俗之人？”
“倒是你玉心婉，你到底是她陸凝霜的人還是我寧紅鯉的人？”
場間隻有兩人，寧紅鯉口中的玉心婉，指的自然便是“太後”。
玉心婉笑道：“婉兒自然是小姐的人，隻是小姐這種話若是傳到老爺的耳中，怕是要被打死。”
聽到“老爺”二字，寧紅鯉調皮地吐了吐舌，蔥手拍了拍已頗有規模的心口，挑眉道：“你若不說，他知道個屁！”
玉心婉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知道寧紅鯉自小便是這種脾性，便是天大的事到她這裏也無法把她的注意力從她正在關心的事情上引開。
現在若是想要讓寧紅鯉認認真真跟她說話，那除非她玉心婉能夠把燕九公子變出來。
真不知道小姐這種性格，老爺是如何放心讓她來這風波詭譎的京城辦這件事的？
難道心大這種事，也是能夠遺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