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沒走多久，蕭雲忽然讓周衛停下。
車輪響聲漸息，蕭雲從車上一躍而下。
“有酒嗎？”
此問不知從何而起，周衛聽不明白，但既然蕭雲問了，就是沒有也得有。
沒多久，幾壇烈酒便被帶到兩人近前。
蕭雲提起酒，身形掠起，將手中的酒水悉數灑下。
清澈的酒在太陽的照耀下仿佛珍珠一般，甚是好看。
這大概算是上香敬酒的意思？
周衛沒有貿然去問。
蕭雲落在他的身邊，淡淡地說道：“走吧。”
目睹此景，周衛的心中不知為何竟生出幾分豪氣，但很快便歎了口氣。
陛下，身邊的人，哪怕是小璿子去掌管軍隊周衛都不覺得意外，但唯獨他自己不行。
“刀劍霜雪相逼，才有梅花傲放。”
蕭雲說道：“我在北域帶兵打仗時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
“因此我在北域的那段時間，衝在最前方的永遠都是我蕭雲的部下，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在名聲上壓過在北域耕耘數十年的謝大將軍。”
周衛說道：“自然還有大將軍的謀略。”
“如此白癡的陷阱都看不出，談何謀略。”蕭雲嗤笑一聲。
周衛知道蕭雲是在自嘲，想了想說道：“若攝政王沒有那一身武藝，蕭將軍便已經立了大功，到時候孟丘十萬軍馬掌握在手中，豈不有趣？”
“何止有趣，簡直快活。”蕭雲忽然覺得剛才的酒買的有些少了，歎道：“可惜沒有如果。”
是的。
既然沒有如果，且事已至此，能夠做的便隻剩下繼續往前看，再去追究事情發生的原因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有一點我不明白。”蕭雲疑惑道：“攝政王是在哪裏學的武功呢？”
周衛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誰知道呢？不過高祖皇帝陛下一身武藝都是出神入化，作為皇室子弟，會一些武藝並不算稀奇的事兒。”
“能夠有此武藝，必不能缺了明師。”蕭雲臉色凝重地說道：“據我所知，攝政王從未出過京城，但現在來看，事情顯然並非如此。”
且不說蕭雲已經推算出京城裏並沒有能夠將攝政王培養成如此高手的明師，僅僅是那匪夷所思的野蠻獸人，就不是在京城中能夠接觸到的。
“還是得趕緊見見陛下。”
……
按照呂子勝和蕭雲原本的計劃，在西境軍順利回京之後，再從齊楚兩地調集兵馬，徹底拿下攝政王。
然而攝政王一招棄車保帥，徹底打亂了他們的規劃。
如今不要說齊楚兩地的兵馬，西境軍的一萬騎兵，都隻能停留在墨嶺以西了！
攝政王對孟丘的占領，真是一招妙手！
這種讓敵人如鯁在喉一般難受的招式，也不愧是能夠和陛下旗鼓相當的敵人！
蕭雲停下思緒，和周衛齊齊拜倒，說道：“末將蕭雲求見。”
小璿子推開禦書房的門說道：“兩位大人，請進吧。”
蕭雲疑惑道：“公公還是通報一下陛下吧。”
“陛下說了，若是蕭大將軍來訪，無需通報。”小璿子笑道。
蕭雲心中一暖，感慨道：“敗軍之將，如何當得起陛下如此厚待！”
不再多言，蕭雲三人匆忙走進禦書房中。
龍椅上坐的正是呂子勝，白韻安分地站在一旁，猶如一個聽話的宮女一般，隻是她的容貌身姿卻不會讓任何人覺得她是個普通的宮女。
皇帝陛下此刻正伏案寫著什麽，連蕭雲等人進來也沒有抬頭，隻是隨手示意幾人落座。
呂子勝是在成為皇帝之後才開始練習書法的，月餘時間，筆跡隻能算是幹淨。
但不知為何，看到皇帝陛下一絲不苟地寫字時，蕭雲等人焦躁的心情忽而變得平靜了很多，竟是絲毫不覺時間流逝。
黃昏，黃昏後。
呂子勝將筆擱置，輕嗬一口氣，滿意地看了片刻，然後抬起頭說道：“說說接下來的計劃。”
直入主題，沒有寒暄於是便沒有尷尬，蕭雲知道這是陛下對自己尊嚴的嗬護，也知道陛下這句話是在問自己。
他起身行禮沉聲說道：“眼下便是立冬時節，攝政王若要圍城，必在七日之內開始，且追求速戰速決。”
呂子勝點了點頭，蕭雲的判斷和自己相差無幾，他起身將手邊寫好的手稿拈起，轉身走向一處牆麵，說道：“繼續。”
蕭雲繼續說道：“眼下京城有西境軍四萬餘，加上皇宮侍衛軍，能夠參戰的共有五萬兵馬，若是固守京城，必然力有不逮，微臣愚見，陛下若要求勝，應放棄京城，固守皇城！”
呂子勝不置可否地說道：“繼續。”
“皇城除卻南方有一大一小兩個城門外，東、西、北三方就隻有一處城門，攝政王短期內雖然還能從各地調兵，但總數絕不超過十萬，微臣有十足的信心能夠將其擊退。”
蕭雲說道：“隻有將攝政王的軍隊中其他兵馬打殘之後，我軍才能夠出城迎戰，否則一旦出城，沒有騎兵的劣勢便被無限放大！”
“屆時，末將願親自趕往墨嶺之西，率騎兵入京，一舉拿下攝政王！”
呂子勝沉默片刻，說道：“按照蕭將軍的計算，需要多久？”
“這……這要看攝政王攻城的頻率，但依末將所推斷，對方為了保證速戰速決，時間應該用不了多久。”蕭雲說道。
“太被動了。”呂子勝說道：“此戰的時間、規模全部由對方掌控，如何言勝？”
“京城被攝政王所占，朕的子民怎麽辦？”
蕭雲道：“依微臣對攝政王的了解，他不會對百姓下手。”
聞言，呂子勝微微眯眼，但卻沒有說什麽。
可周衛卻是跳了出來，說道：“蕭將軍，難不成你隻是被攝政王擒住一日的時間，就心向敵營了嗎？”
蕭雲知道周衛這句話是替陛下問的，也知道不論如何，隻要自己說出這句話，就一定會麵臨如此局麵。
“陛下，末將有要事稟報。”蕭雲說道。
蕭雲一直都在稟報，此事特地說出來自然不是為了單純的重複或者強調，而是想單獨和皇帝陛下相處。
“朕信得過周衛。”
呂子勝轉身對小璿子說道：“去將大學士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