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攝政王如此忍氣吞聲,恐怕事情不容樂觀啊!”
顧寒送走攝政王府的人之後,回到禦書房,行禮說道。
呂子勝搖了搖頭道:“事情不容樂觀是真的,但未必便是攝政王的手筆。”
“朕太了解那位皇兄了,忍氣吞聲不是他的風格。”
既然此事不是攝政王處理的,那麽很顯然,攝政王此刻很有可能並不在王府上。
如此重要的節骨眼上,他會去哪裏呢?
呂子勝端起一杯茶,湊到嘴邊卻遲遲沒有喝下,茶水在他手中漸漸變得冰涼,他似乎渾然不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抬起頭,雙眼中散發著懾人的光芒。
顧寒心中一凜,順著皇帝陛下的目光看去,那視線聚焦之處……
正是當朝太後所在的寢宮,長春宮!
自十幾年前扶持年幼皇帝即位,第三年又扶持出一位攝政王之後,太後已經有近十年沒有出現在世人的視野中了。
那座在皇城角落裏的長春宮,也因此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皇帝遇刺、後陵園事變,都沒有驚動那位老佛爺。
但誰也不會因此就忽視長春宮的一言一行。
別忘了,十二年前,是太後扶著年幼的皇帝坐上了龍椅!
九年前,也是太後帶著攝政王來到了朝堂之上!
呂子勝眼神冰冷。
他想不明白,既然太後不想讓自己坐穩皇位,當初直接讓攝政王坐上龍椅豈不省事兒?
何必弄得這般麻煩?!
為了這個位置,大燕不知道枉死了多少人,九年來,不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直接間接地受其牽累!
山河破碎,她巋然不動,難道她就不怕擔上亡國的罵名?
月明星稀,銀輝灑在禦書房的屋頂,呂子勝的眉頭久久沒有舒展開來。
……
長春宮。
安坐在座位上的攝政王起身向著書房外看了一眼,然後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不論如何,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就在他即將推門而出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攝政王沒有回頭,他的聲音很輕,但他知道對方一定能夠聽到。
“道不同……”
他頓了頓,然後說道:“但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雞蛋不應該放在一個籃子裏,九年未出,外麵有很多人已經忘記了長春宮,忘記就意味著不再忠誠。你對局勢影響已經不大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好好保存實力。”
說完這句話,攝政王不再停留,毅然向著皇宮外走去。
他今晚來是確認一件事情,傳說中的那位大宗師,到底是不是皇帝的人。
得到答複的攝政王頓感輕鬆,但他也像呂子勝一樣,認為像大宗師那樣雲端的人物,是不可能寄人籬下的。
他隻需要確認對方不是自己的敵人即可。
月光灑落在他清秀的麵容上,他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放在以往,就算是大宗師又如何呢?
說到底,終究不過是因為那個傀儡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動作讓他的計劃不停破產,最終還是讓一直無比自信的攝政王產生了一絲……動搖?
也許,此行長春宮,還有一絲見最後一麵的意思?
可他到底是對自己的身手不自信,還是對自己的計劃不自信呢?
天知道。
……
“這是?”
剛到王府,攝政王便看到了被丟在門口的鮮血淋漓的秦棕。
“回王爺,秦棕自作主張,打了前來宣旨的太監,屬下略作懲處。”管家急忙解釋道。
攝政王神色微變:“聖旨?”
管家道:“太常寺之事……失敗了,二十六位親衛,一個都沒回來,皇帝要查太常寺中的叛徒,查到了秦棕。”
聽到這句話,攝政王的表情更加複雜,他的身體忽然晃了晃。
“王爺!”
管家急忙上前扶住攝政王,一攙住攝政王的胳膊,管家心中便有些訝異。
王爺怎麽瘦弱成了這個樣子?!
攝政王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給他一個痛快吧,家屬按規矩撫恤。”
兩天一夜未眠,又聽到親衛全滅的消息,攝政王沒有直接暈過去已經很不容易了。
“是。”
管家恭敬地說道,然後朝著仆人揮手道:“幹脆點,送秦大人上路。”
不顧秦棕惡毒的眼光,管家急忙跟著攝政王來到了書房中。
想了想,他沒有去問如何處理白韻父母的事情,而是誠懇地勸道:“王爺,最後一天了,隻要堅持住,最後的勝利一定是我們的。”
攝政王沒有理管家,他的眼光有些陰沉。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道:“秦棕這件事,不能外傳!”
管家本以為是件小事,但看到攝政王冰冷的目光,急忙應承了下來。
人心背順的後果,非是當權者,是無法切身體會到那種恐怖的,攝政王沒有白費力氣去給管家解釋這些。
他扶著額頭,語氣有些疲倦:“最後一天了,動手吧。”
管家知道攝政王口中的動手是什麽意思,但他不知道應該動手的是哪個地方?
禮部?工部?還是哪裏?
“王爺,是哪一座府?”
九年攝政,親王府對京城幾乎所有的勢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滲透。
區區皇宮侍衛的清洗,雖然讓攝政王感到肉疼,但還遠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哪怕是在後陵園中一次死了七千兵馬,在攝政王看來,也無法影響大局!
要知道,僅僅是六部尚書便有四位被攝政王直接控製。
攝政王對京城的控製,可見一斑。
因此,管家如此問,也無可厚非。
攝政王淡然道:“殺一半吧。”
“本王養了他們這麽久,總不能一直吃幹飯吧。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一直在本王和皇帝之間觀望,這些人留著有什麽用?”
管家心神巨震,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明日一早,整個京城將會混亂成什麽樣子!
隻是,如此一來,大半個京城都會陷入癱瘓啊!
“本王自然知道後果,可本王就是想讓那個廢物皇帝知道,所謂的大義、權謀,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會極其無力。”
看著難以置信的管家,攝政王微微皺眉道:“他不是在等李錚嗎?那本王就在李錚回來之前,先送給他一份大禮好了。”
這就是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
但攝政王哪怕到此刻都仍然對自己的絕對實力有著充分的自信,何談死亡呢?
他看著靜謐莊嚴的皇城,沉默不語。
管家不敢再多說什麽,急忙退了出去。
燭火在攝政王書房的窗前飄搖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