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丞在太常寺中的地位僅次於周衛和兩位少卿，秦棕被攝政王收買，說明攝政王的手伸得比想象中還要更長。
且不去談已經過了明麵的戶部、兵部、刑部以及吏部，僅僅一個在之前完全是清水衙門一般的太常寺，攝政王滲透到了如此地步。
在清晨時分看到蕭雲的那一刻，秦棕便知道自己的“臥底”生涯即將結束，他冒著生命危險去到了攝政王府，向王府的管家通報了這件事情。
接著，二十六親衛強闖太常寺，最後全軍覆沒。
此刻的秦棕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王爺吩咐完事情之後便出了王府，不知去向。
他在王府中踱來踱去，黯淡的暮光和化雪時的寒意一同在他身上肆虐，卻依然無法冰凍他內心的焦躁。
有敲門聲響起。
秦棕搶在仆人之前打開了王府的大門，看到了眉頭幾乎擰在一起的管家。
“秦大人，早做打算吧。”
聽到這句話，秦棕心中僅剩的一絲僥幸**然無存，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看著管家向屋內行走著的背影，秦棕快步追了上去，拽住管家的褲腿：“大人，我為王爺賣命多年，王爺不能就這麽不管我啊！”
管家挑了挑眉，心想胡勇可比你賣命多了，不還是死了。
管家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一個糟老頭子，拿什麽跟皇帝陛下鬥？”
秦棕麵如死灰地看著管家：“如此對待忠於自己的人，王爺就不怕手底下的人寒心嗎？”
管家回過頭看著秦棕，眼神微冷：“王爺不在府上，這是我的意思。”
秦棕眼底的悲涼漸漸化為憤怒，就在他準備憤而起身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道尖銳的聲音。
“聖旨到！”
聽到這個聲音，秦棕的臉色蒼白無比，他急忙擋在了管家的身前道：“我去！”
“沒想到秦大人骨頭竟然這麽硬，王爺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
看到有人替自己出麵，管家鬆了一口氣，看向秦棕的眼神也緩和了許多。
秦棕的嘴角勾起一道陰冷的弧線，他大步向著門外走去。
“接旨吧。”
小璿子沒有見過秦棕，但此人既然是從攝政王府裏出來的，穿著也不像是仆人，那就算數。
他隻是來宣旨的，陛下沒有交代過必須把聖旨交到誰的手裏，至於攝政王會如何做，禦書房裏會如何反應，那是陛下應該考慮的問題。
小璿子知道，拿捏好本分，是為人臣子首先要做的事情，也是陛下對自己關愛有加的原因。
秦棕蔑視地看了一眼小璿子，道：“讀吧。”
區區一個家臣，竟然如此無視聖旨，攝政王竟如此囂張跋扈？
小璿子臉色鐵青地打開聖旨。
“太常寺丞秦棕勾結歹人欲行不軌之事，據報，秦棕當前正在親王府上，望攝政王對此事做出交代。”
“讀完了？”
秦棕看著小璿子譏笑道。
小璿子道：“讀完了，這位大人還不接旨？”
秦棕微微眯眼看著小璿子，一個太監而已，竟敢這麽跟自己說話？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打在小璿子的臉上，秦棕冷冷地說道：“讀完了，就滾吧！”
小璿子昂起頭，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如果隻是他自己，挨一耳光算不了什麽，畢竟他知道，自己隻不過是個奴才罷了。
但現在他是拿著聖旨來的，代表的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麵前此人如此做，便是冒犯皇威。
“希望下次見麵，大人還能如此硬氣。”小璿子將聖旨遞到秦棕的手裏，轉身離去。
看著小璿子走遠，管家匆忙地跑了出來，指著秦棕的鼻子道：“你……你可把我害慘了！”
秦棕假裝不知情地說道：“都真刀真槍地幹過了，何必再假惺惺的？”
“王爺特地交代過，近日不能與皇帝起衝突。”管家怒喝道：“可你卻給了傳旨太監一耳光，秦棕，秦大人，我懷疑你是故意如此，好把我也拉下水的吧！”
秦棕淡淡地笑了笑：“大人想多了，我隻不過是沒忍住罷了。”
聽到這句話，管家終於確認了自己的猜想，這秦棕自知必死，非要拉著自己一同遭罪！
“來人。”
管家沉聲喝道，數十個攝政王府的家丁很快便魚貫而出。
“給我抓起來！”
“是！”
秦棕一介文員，如何是手持刀劍的家丁們的對手？隻不過掙紮了幾下，便挨了一頓毒打。
“嗬，管家老爺是想把我交給禦書房，來平息陛下的怒火嗎？”秦棕諷刺地看著管家。
管家點頭道：“不錯，不過在這之前，還要委屈秦大人斷兩隻手了。”
方才秦棕給了小璿子一耳光，為了讓皇帝看到攝政王府的態度，管家必須做得狠一些。
當然，是否有公報私仇的成分在裏麵，就不得而知了。
“本官乃是陛下親封的太常寺丞，你一個無官無爵的人敢對本官動手？”秦棕的眼神有些慌亂，故作鎮定地說道。
“我就喜歡看你們這些正派人士嘲諷我們不夠心狠手辣的樣子。”
管家獰笑看著秦棕，冷冷地說道：“動手。”
……
“放肆！”
呂子勝道：“區區一個家臣，竟敢打朕的人？”
“顧寒！”
聽到皇帝陛下的喊聲，侍衛統領顧寒匆忙跑了進來：“微臣在！”
“讓蕭雲帶三千兵馬，把攝政王府給朕圍起來！”
顧寒正欲領旨，慘叫聲忽然在禦書房外響了起來。
呂子勝挑了挑眉道：“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顧寒領命出去，沒過多久便趕了回來，跪在地上，神色複雜地說道：“太常寺丞秦棕，被人打斷了四肢，送到了禦書房外。”
呂子勝看了一眼小璿子，沒有說什麽。
小璿子把頭壓得很低，但微微起伏的肩膀，看得出他此刻正感動得有些哽咽。
這就是攝政王府給禦書房的交代。
但如果是攝政王出手，要麽直接不予理會，要麽送來秦棕的首級，哪裏會這麽麻煩？
可這種麻煩，偏偏是最解氣的方法。
秦棕打了小璿子一巴掌，自此之後，他隻剩下了被人打的份，甚至自力更生都成問題。
呂子勝示意顧寒走近，說道：“原樣送回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