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入天字號房自然不成問題,但顯然不會像之前那首清平調一樣,直接讓呂子勝獲得隨便挑選的能力。
呂子勝當然知道如此,便自覺地在天字號倒數第二個房間前停了下來。
陸凝霜麵無表情走向呂子勝,然後跟著他進了房中。
“燕公子似乎有些不舒服?為何臉色這麽難看?”
進入房中,陸凝霜淺淺地笑著為呂子勝斟了一杯美酒,遞給他說道。
呂子勝心想禦書房遇刺,如今殘毒未消的事兒自然不能告知於你。
“昨日殘星點綴夜空,彎月掛於疏桐之上,燕某不知不覺便看的時間久了些,竟沒有注意秋寒的厲害,今日一早便覺得身體有些不適,但心中卻不時掛念著凝霜姑娘,索性今日凝霜姑娘在樓裏,不然燕某這次還得白跑一趟。”
呂子勝不著痕跡地將剛才的異常掩蓋了過去,但心中卻藏著一份深深的疑慮。
剛剛在樓下時,陸凝霜的眼神為何如此熟悉呢?
但在他的印象裏,好像沒有哪個女人曾給過他這種感覺……
美人在前,呂子勝揮散心中的疑惑,笑著和陸凝霜探討起了詩詞方麵的問題。
“聽燕公子說,昨夜良辰美景,不知道燕公子可曾有感而發,作詩一首呢?”
陸凝霜笑著再遞給呂子勝一杯酒,問道,她最仰慕的便是呂子勝的詩詞才華,每思及此,一顆芳心便砰砰地跳了起來。
呂子勝輕輕地接過,卻沒有一飲而盡,上次喝醉之後,竟是一點畫麵都回味不起來了,這一次他可不會再重蹈覆轍。
笑道:“詩沒有,不過卻是偶然得到了一首小詞。”
“凝霜洗耳恭聽。”
一聽到果然有,陸凝霜的美眸中便散發出了熠熠的光彩。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呂子勝注視著陸凝霜精致美豔的臉龐,笑著繼續說道:“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笑著將東坡的《卜算子》吟出,呂子勝竟不知不覺生出了幾分寂寥之感,悠悠地歎息一聲。
也許,這便是大文豪之所以為大文豪的原因,僅僅是一些文字,就能夠讓人仿佛身臨其境,感同身受!
看到呂子勝此刻的神態,陸凝霜竟是不知不覺地滑落了幾顆晶瑩的淚珠。
伸手擦掉淚水,陸凝霜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問道:“燕公子才高八鬥,又如此年輕,為何會作出如此詩篇呢?”
“之前燕某曾提過,燕某乃是洛襄人士,久居京城,難免生出些寂寥感,讓凝霜姑娘見笑了。”呂子勝此刻的情緒真的有些低落,但卻不是因為什麽洛襄人士,而是想起了前世的種種畫麵。
若真是獨在異鄉為異客也許還好,畢竟終歸有個念想,而此刻的他壓根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算再怎麽想,也是回不去的。
那棄他而去的昨日啊,永遠都回不去了。
也許是被呂子勝的情緒所感染,陸凝霜也忍不住低聲嗚咽了起來。
“凝霜姑娘……難道也不是京城人士?”呂子勝疑惑道。
按理說,這霜月樓能夠在京城這種地方一家獨大,陸凝霜作為霜月樓裏身份特殊的存在,應該是京城之人無誤啊。
“讓燕公子見笑了。”
陸凝霜擠出一個笑臉,岔開話題道:“燕公子,今日在樓下非是我故意為難,而是聽聞前日燕公子曾為當朝馬大學士作詩數首。
凝霜不知為何,竟生出幾分荒唐的嫉妒,想讓燕公子也為凝霜作詩一首,來日分別了,也好留個念想。”
“分別?我們為什麽要分別?”呂子勝聞言一驚,急忙問道。
陸凝霜自知失言,脈脈含情地盯著呂子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心中則悠悠地歎息一聲。
燕公子,我們終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啊。
凝霜將要去做的事情,一著不慎,便是萬劫不複,我怎麽忍心讓你趟入這渾水中呢?
見陸凝霜不語,呂子勝臉色一變,冷冷道:“難道,在陸姑娘的心中,燕某也是那種可有可無之人?”
“不是的,燕公子!”
聽著呂子勝的話,陸凝霜仿佛心如刀絞一般,急忙否認。
“那你為何要說出這種話來?!”呂子勝追問道。
陸凝霜神色一黯,卻是無法開口,隻是搖了搖頭。
見狀,呂子勝走到她的身前,將她柔弱無骨的身子摟在懷中,緊緊抱住,說道:“我不會讓你走的。”
“就算要與整個天下為敵,我也不會讓你走!”
聽著呂子勝堅定的聲音,陸凝霜的胸間生出陣陣暖意,嚶嚀一聲,紅著臉喊出了心上人的名字。
燕公子,凝霜好歡喜。
從小到大,凝霜的心中都隻有仇恨。
為了報仇,凝霜放棄了一切。
是燕公子你,給了凝霜奢侈的幸福感。
雖然最後我們很難走到一起,但慶幸的是,我們可以給彼此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情到濃處,自然水到渠成。
酒桌到玉榻的距離不過五步,但房中的兩人卻恨不得走上百年。
仿佛融為一體的兩個影子,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向彼此貼去,然後一點一點地向著那軟塌挪動著。
呂子勝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陸凝霜,回應起來竟然如此地激烈。
那仿佛不要命一般的衝擊,沒有給她帶來那本該有的不適和痛楚,而是給呂子勝帶來了挑釁一般的反客為主。
她就像那大海上的一葉扁舟,被洶湧的海浪衝擊著甲板,搖搖晃晃,但卻一次又一次地堅挺著,抵抗著,勢均力敵著。
呂子勝不甘示弱地用上了受傷的右手,但劇烈的吃痛感讓他又立刻放棄了,隻好用手腕去替代。
正因如此,呂子勝重生以來,第一次在這種關乎尊嚴的場合,落入了下風。
心一狠,呂子勝不管不顧地用壓倒性的力量暫時扳回一局,陸凝霜驀然停了下來,狡黠地看了一眼呂子勝。
下一刻,呂子勝的肩上便出現了幾道殷紅的齒印!
她就像是一隻桀驁不馴的野貓,又像是一朵肆意綻放著的芙蓉花。
她知道,這是她此生唯一的一個夜晚。
她緊緊地趴在呂子勝的肩上,從她美眸中流下來的淚水和呂子勝肩上的鮮血融為一體,在這個靜謐的夜晚永無止境地瘋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