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西域的人都看到了這幅畫麵。

一根斷臂帶著鮮血從空中向下降落。

明月仍在空中,但天幕卻顯得有些蒼白,那是被劍意清洗過的顏色。

呂子勝閉上眼睛,似乎有些不忍看到這幅畫麵。

那根斷臂的確是寧西河的,但儒士納蘭和出口處的書童同時消失,已經為他帶來了最終的答案。

納蘭輸了。

在寧西河再次出現之前,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是否還有再戰之力,還有多少剩餘的力量?

西域的居民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贏了嗎?

就這樣結束了嗎?

他們的心情就如同此刻西域中的畫麵一樣,淩亂不堪。

還夾雜著一分難過。

一分茫然。

就在此時,天空中忽然又亮起了一抹光芒。

下一刻,寧西河安穩地落在了呂子勝的身邊。

他左側的手臂,連同袖筒一起齊齊被納蘭的劍削落,看上去極為淒慘。

但是就這樣輕飄飄地站在呂子勝麵前,就好像一座大山般,無人能夠撼動其絲毫。

重傷的大宗師?

可終究還是大宗師!

……

“你還能打?”

沒有劍意縈繞,洪水自然浸濕呂子勝的褲腿,但他似乎怡然不覺。

寧西河麵無表情地看著呂子勝,道:“應該不行。”

呂子勝同樣麵無表情地說道:“那這一局算是朕贏了?”

寧西河搖了搖頭道:“不算。”

呂子勝道:“為何不算?”

寧西河道:“因為門關上了。”

門關上之後,這裏就重新回到了僅僅是西域的狀態,那麽自然就能夠再次起到遮掩天機的作用。

如果此刻寧西河能夠將呂子勝拿下,納蘭已經不知所蹤,誰還能攔他?

呂子勝想了想,道:“可你終究沒辦法出手了。”

寧西河道:“不錯,不過好在陛下沒有武功。”

呂子勝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從背後襲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去,卻看到了一個本不該醒來的人。

“他說我真正的目的是你們的大宗師,其實是納蘭。”

寧西河的語氣中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動手吧。”

李錚點了點頭,道:“得罪了,陛下。”

呂子勝挑了挑眉道:“為何?”

李錚道:“因為我本就不是李錚。”

呂子勝道:“這些朕知道,但不管你是不是李錚,終究是朕的子民,現在你要幫他對付朕?”

李錚疑惑道:“陛下何時知道的?”

呂子勝道:“朕在湖邊釣魚時,曾在蕭雲麵前提過你的家屬。”

李錚道:“但根據我們的了解,李錚是有家屬的。”

呂子勝點了點頭道:“有父母,但無兒女。”

這便是破綻。

李錚笑了笑,再轉過身來,便成了一名老嫗。

老嫗自然便是應該在童天身邊的骨婆婆。

童天在不久前被兩位大宗師戰鬥的餘波激得昏迷了過去,現在還不知所蹤。

寧西河忽然開口道:“陛下既然早知道,想必不會沒有謀劃。”

呂子勝惱火道:“時間這麽緊,朕哪有功夫去安排!”

寧西河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這一局,應該是我贏了。”

呂子勝歎了口氣道:“這個局真是令人心煩,如果朕會武功就好了。”

“可惜陛下不會。”

骨婆婆走到呂子勝的身後,單手做掌,輕輕一擊,呂子勝便昏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寧西河終於放心地歎了口氣,看了一眼滿目瘡痍的西域之後,滿足地昏了過去。

……

又是密室,但卻少了李錚,多了寧紅鯉和陸凝霜。

更令蕭雲等人難以接受的是,三天過去了,陛下沒有絲毫要醒來的征兆。

西域自然回到以前的樣子,湖水褪去,萬物重新演化,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陛下好像是越來越虛弱了。”

小璿子有些擔憂地說道。

蕭雲點了點頭,心想這三天裏陛下沒有醒來,便無法進食,自然會越來越虛弱,如今便是僅僅靠著清水在維持生命而已。

就在此時,密室的門開了。

童天和骨婆婆端著今日的餐食走了進來,微微側身行禮,然後看了一眼呂子勝便轉身離去。

“等等。”

蕭雲忽然說道。

骨婆婆道:“蕭大人,您此刻的功力不複以往,應該不是我們兩人的對手。”

蕭雲搖了搖頭道:“我沒有這個想法,我隻是想問一問,陛下到底是怎麽了?”

骨婆婆歎了口氣,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說。

童天道:“寧西河在汲取他的氣運。”

“什麽?”

蕭雲大驚失色道:“這種手段,豈非有傷天和?”

童天道:“天機都被遮掩了,傷不到。”

骨婆婆擔憂地咳嗽了一聲,童天小聲道:“木已成舟,他們現在怎麽也不可能再阻止寧西河,知道不知道都沒關係。”

蕭雲道:“有沒有辦法破解?”

童天想了想道:“有,也沒有。”

蕭雲盯著童天看了一會兒,忽然跪倒在地。

小璿子見狀也趕緊跟著跪在了地上。

蕭雲沉聲道:“請姑娘教我。”

童天歎了口氣道:“你不是大宗師,沒用的。”

蕭雲道:“但我還是想知道這最後的方法。”

童天道:“如果你是大宗師,將自己的所有功力悉數灌注到皇帝的體內,因為此時寧西河身受重傷,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本就是誰強誰收益,如此一來,寧西河數十年的功力便會成為皇帝的嫁衣。”

“可之前出現那個大宗師已經敗了,我們要找的那個還杳無音信,所以……蕭大人,請節哀。”

“相信寧西河成功之後,也不會為難你們。”

說完這句話,童天和骨婆婆兩人轉身向外走去。

蕭雲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他終於明白了寧西河真正的意圖,也明白了解決的方法,但他卻無法做到。

如果陸凝霜醒著,她會怎麽做呢?

“嗯?陸姑娘醒了?”

看到陸凝霜醒來,不知為何,蕭雲的心情好轉了一些。

陸凝霜淡淡地說道:“剛才的話我其實都已經聽到了。”

蕭雲苦笑道:“縱然聽到又能如何?”

陸凝霜道:“我身邊這位也聽到了。”

蕭雲疑惑地看著在陸凝霜身邊躺著的寧紅鯉。

眾目睽睽之下,寧紅鯉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坐了起來。

陸凝霜道:“那丫頭剛才說寧西河現在乃是重傷之身。”

蕭雲點頭道:“不錯,他和金獅王朝的大宗師一戰,斷了一條手臂。”

陸凝霜沉默片刻,道:“我想,我們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