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一葉渾厚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響徹在整個王庭大殿之上。

蒙克大汗站在原地緊皺著眉頭。

對於自己的那個女兒,他的情感很特殊。

因為趙顏是漢人女子所生,這讓純正北疆貴族的蒙克一族先天所不喜。

這也是趙顏隨她母親姓氏的主要原因。

身為父親,自然是愛惜自己女兒的,可這個女兒有一半漢人的血統,就很糾結了。

若僅僅如此也就算了,她可以安安穩穩地在族內度過快樂時光。

偏偏這女兒生的絕美,而且自小便心思深沉,心智手腕更是遠遠超過其兩位兄長。

更為重要的是,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拜了眼前拓跋一葉為師。

這便相當於是在拉攏自己的勢力了啊!

現在拓跋一葉說的話,他心中還是有些顧慮的。

因為那個女兒自從主動請纓潛入大炎王朝之後,已經三年未見了,她如今什麽心思誰也說不清楚。

蒙克大汗的沉默讓其他部落的首領則是一陣心急。

有人開口道:“大汗,若拓跋大人所說的話成為事實,來年春季,我們北疆必然會被大炎的最新裝備所屠戮啊。”

“大汗,在下也認同拓跋大人的觀點,我北疆當務之急是派遣軍隊立刻南征。”

一時之間請戰之聲不絕於耳。

北疆之人好戰,此時此刻在這裏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蒙克大汗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目光開始變得冷漠而無情。

“拓跋,你當真覺得此戰該提前?”

“是的大汗。”

拓跋一葉目光平靜,聲音也很平靜。

隻是這份平靜下隱藏著什麽心思,外人卻根本難以捉摸。

蒙克大汗臉色越冷。

在他看來,就算大炎秦帝真的籌謀來年春季要和北疆開戰,就算拓跋一葉帶來的消息都是準確無誤的。

但為什麽不私下和自己談?

為什麽要直接在眾人麵前提及此事?

如此一來,豈不是讓他難堪?

或者說,這根本就是趙顏故意安排的,讓北疆不得不立刻出兵與大炎開戰?

想了想,蒙克大汗抬頭看向其他臣子,繼續道:“諸位都覺得此戰應提前?”

“我等讚同拓跋大人的提議。”眾人異口同聲道。

好哇!

你們難道就沒看出來我蒙克大汗的不情願嗎?

蒙克大汗很想罵人,但眼下的局勢也由不得她拒絕。

隻好低聲說,“那可有人願為前將軍出征?”

此話一出,人群中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立刻就站了出來。

“父王,兒臣願為先鋒。”

青年是蒙克大汗的次子,也是北疆王庭的二王子,蒙克烈。

見到自己的兒子居然也冒出來要請戰,蒙克大汗臉都快綠了。

這不是他不願意和大炎開戰,而是不信任趙顏,或者說也不信任如今的拓跋一葉。

畢竟,時間久了,人心會變得。

更何況趙顏母親的死,是他親手造就,這種情感,何其糾結?

然而此時的蒙克大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隻好沉聲道:“好,那就由烈兒領兵五萬先去我北疆邊境駐守,等候軍令。”

……

大炎皇宮,禦書房內。

秦軒看著跪在眼前的寒門榜眼王子騰,淡然道:“愛卿可知道朕今日為何要單獨召見你?”

王子騰到底是寒門出身,雖然飽讀詩書,但終究還是在氣度上差了一些。

有些拘謹地回道:“陛下,臣不敢妄自揣測聖意。”

“恩?”聽見這話,秦軒反而笑了,“你這麽說可就不地道了。”

“為人臣子,最擅長的不就是揣摩帝心嗎?”

“怎麽,你們的馬祭酒沒教你這些?”

“臣,臣不敢。”王子騰越加惶恐。

心中更是奇怪,自己可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陛下為何要這樣敲打自己。

然而秦軒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更加震驚。

“寇雄道的州牧已經空缺許久,朕有意讓你去上任,可有信心替朕治理一州?”

寇雄道?州牧!

王子騰磕在地上的腦袋似乎更低了。

現在不過是從五品官身的他,居然能被陛下看中,要調往寇雄道任一州的州牧!

這可是外調的最官員,實打實的封疆大吏啊!

過了好一會,王子騰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這才發現,陛下一直淡然地等著自己的回複。

“臣原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好家夥,怎麽臣子們受到重用之後,都是用這句話來回答朕?

這還真是個官場味道十足地回答。

“既然如此,你便給現在的職位做個交接吧。”

“對了,到寇雄道以後,那裏的上至司馬,下至捕頭,從頭到腳一擼到底,都給我換了,明白嗎?”

整個寇雄道大換血?

王子騰重重點頭,“臣一定照辦。”

“好,你去忙吧,稍後薛亭秋會給你送上關於州牧的相應配飾和官服的。”

等到王子騰離去,一個悄無聲息的身影,才從內室的屏風後走出。

正是馬善。

“馬愛卿覺得王子騰這小子,能夠鎮守得住寇雄道?”

“那裏可是還有這20餘萬的邊軍呢。”

秦軒自顧自地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遞給馬善。

馬善:“起初臣的確是想要自己請命前往寇雄道啊,但顧慮有二,的確不能離開京都。”

聽見馬善這樣的謀士也會有顧慮,秦軒頓時就來了興趣。

“愛卿有什麽顧慮?”

見秦軒的得意神色,馬善苦笑道:“梁王身死,不管原因如何,終究還是死了。”

“他的死,各地藩王必然不會心安,他們都會懷疑陛下要進行削藩了。”

“這種情況下,如果我離開京都,陛下一身邊連個商討之人都沒有,豈不是讓臣擔心不已?”

秦軒點點頭,“那顧慮二呢?”

顧慮二?

聽見秦軒的問話,馬善有些幽怨地看向秦軒,小聲道:“臣那個女兒自幼向往江湖生活,脾氣秉性也與尋常人家孩子大為不同。”

“眼看著小女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臣若離去,豈不是連個替他把關的都沒有?”

有啊。

朕可以替你女兒把關呐!

聽著馬善的話,秦軒很想順著他的意思說兩句。

可是一考慮到身份的差距,最終還是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