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鎮之所以叫山下鎮就是因為它在天山腳下,這個名字雖然可笑,可卻描述了一個簡單真實的現狀,從天山腳下通往大石城隻有一條險峻山路,而山下鎮就是這條路的起點,所有要上天山的人都要在這裏補充給養,所有下山的人都喜歡在這裏休息一下。
因為上下天山大石城的人從來不缺,所以整個山下鎮幾乎都是酒樓、旅店和商店,在山下鎮街道中間,一座木質地客棧占據了最好的位置,與旁邊那些或雕梁畫棟或高屋大樓的酒店客棧不同,它用樸實的青石做基座,用粗糙的山鬆做柱梁,無數次翻新重蓋後依然保持著最初的風格和結構,因為它是山下鎮最早的客棧也是年頭最久的客棧!
常來山下鎮的人都喜歡來這個樸實的客棧住宿,那些踩上去咯吱作響的地板,那隻用火烤烤撒點兒鹽的烤肉,那帶著鬆香的床鋪,讓人有穿越百年時光的溫馨感覺。
這家客棧名叫‘舊日’,幾百年也沒有變過名字。
銀瞳教的四個狂信徒一進山下鎮就直奔舊日客棧,對路旁那些林立的氣派酒樓客棧根本就不屑一顧。
門口的侍者結果馬韁來直接順著店邊的胡同牽到了後院馬棚,四個狂信徒走進大廳後直接來到一個空桌子坐下,向夥計點了一點兒吃喝後,幾個人不言不語的低著頭,猶如木像一般沉默下來。
大廳裏有十張桌子,此時已經有六張上坐著客人,大家好像即相識又陌生,偶爾有眼神相互交接都會馬上移開,他們或是喝酒或是發愣,可就是沒有人交談,整個大廳裏好像在一群啞巴在開沉默大會,連夥計都無聊的靠在櫃台邊打著瞌睡。
門口傳來一聲馬嘶,不一會兒一個裹著獸皮的窈窕身影走進了大門,夥計忙跑過去,可還沒到近前,一股冷風撲麵而來,凍得他忍不住啊啾一聲打了個噴嚏。
這聲噴嚏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都目光,可等到大家看清這個窈窕身影後,即使是沉默的狂信徒也忍不住低聲驚呼了一下。
魈女!所有人忍不住在心裏叫了一聲,大家想不到幾十年不下天山的冰雪神教的魈女居然會來到山下鎮!
帶著一身滾滾寒氣,魈女就像一陣吹進屋裏的天山寒流,她緩緩的走過大廳來到角落的一個桌邊坐下,“來壺十年的陳釀!”清麗的嗓音讓揉著鼻子的夥計又打了個寒戰,仿佛忍受不住魈女身上的寒氣一般,夥計將酒壺往桌上一放就馬上走開了。
猶如千年玄冰般淡藍色的小手一握壺把,一層細密的寒霜馬上就布滿了酒壺,從壺嘴傾倒出的烈酒帶著嫋嫋的寒煙落到杯中,讓人感覺那壺中倒出的根本就不是烈如火辣似刀的陳年燒刀子,倒更像是一杯飄著冰片的天山冰水!
魈女一連幹了三杯才停下來,淡藍色的手指沿著杯口不斷畫著圈圈,魈女居然也沉默下來。
一個略胖的白衣男子偷看了魈女半天,終於忍不住走了過來:“我是奧姆教的多弋,不知道魈女大人是從山上下來還是從山外回來?”
“你不在奧姆神殿裏供奉你的奧神,跑到這裏來幹什麽?”魈女藍寶石般的眼睛微微一轉說道:“難道你是在等黑暗使徒?”
“嗬嗬,魈大人不也是為這個黑暗使徒才下山來的麽?”多弋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們大家都是感應到了黑暗使徒才下山來的,不過我們都沒有衝出禁圈,所以大家都停在舊日裏等著他過來。”
“等他來又能怎麽樣?難道你還指望他能帶著你們衝出這個諾言牢籠?”魈女不屑的說道,那黃鸝般的聲音讓全屋子的人都感覺到輕視,
“嗬嗬,魈大人何必譏諷我們呢,在這山上被困了好幾百年了,現在哪個神廟不想再回到那花花世界去開支散葉?”多弋的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幾乎快喊出來了。
“那你們還賴在大石城幹嘛啊?我就不信你們這麽多人一起往下衝,那些普通的山民們能攔得住……”魈女的話向寒風一樣噎得多弋白胖的臉蛋上泛起一陣紅光。
如果不是自己打不過這個冰雪神教的使徒,多弋真想上去狠狠抽她倆耳光,禁圈裏那些山民確實不是什麽麻煩,可衝出禁圈後就破壞了幾百年的契約,不但光明神教那些異教徒不會放過自己,連大陸上那些極道強者說不定也會來橫插一手!
當年教派戰爭可是在皇權和極道強者的刀劍下簽署的,雖然不少教派對這樣苛刻的條款心有不甘,奈何這個世界上,誰的拳頭大誰說的算,就連號稱眾神使徒的諸多教派最後也隻能屈服於有兵有馬的帝國權力。
冰雪神教是北國的原生教派,她們的神殿本來就在大石城裏,不過因為教派戰爭的原因,冰雪神教也被卷了進來,還無辜的成為諸多困在大石城裏教派中的一員,原本自己房間出入自由,現在無端的被人圍了個柵欄還派來守衛,多弋猜想冰雪神教就是再清高也會覺得憋屈,更何況諸多教派困在一個城裏,大家教義不同,理念不同,又爭奪那點兒稀缺的信徒資源,相互間的齷齪勾當早把大石城弄得烏煙瘴氣了。
實在看不過眼的冰雪神教幹脆大門一關,自己躲在神殿內苦修教義,連每年一次可以走出禁圈的機會她們都寧可放棄。
客廳裏所有人都知道,冰雪神教肯定有一次走出禁圈的機會,誰也不知道黑暗的信徒居然會在年尾出現,大家早早就把出去的機會都浪費掉了,所以如果要見到黑暗的使徒,這冰雪神教的魈女機會最大。
多弋深吸了一口氣,借助魈女身邊的冰冷壓製住自己的衝動:“我們信奉真神,自然要遵守神聖的契約,而黑暗使徒又是真神很早就給我們留下的指示,現在他出現了,我們自然有些心急……”
“嗬嗬,奧神告訴你們,黑暗的使徒會帶領你們去解決光明神的威脅,可你們都被關在大石城近千年來,黑暗的使徒也出現過幾次,可時到今日他也沒有能帶走哪怕一個教派出去,我看著黑暗的使徒也不過爾爾……”
其他桌上的諸多教徒都忍不住皺起眉來,魈女的話確實不錯,這近千年來,黑暗的使徒幾乎每隔一二百年就會出現一次,可他們從來沒有來過大石城,更別說和諸多教派來接觸,最可恨的是有不少黑暗的使徒剛剛露麵就消失了,很多人心裏都明白,這些低能的家夥肯定是被光明神教給秘密的處決了。
“這次的黑暗使徒是個傻啦吧唧的小子,現在還沒覺醒呢……”魈女的一句話點亮了所有信徒的眼睛,大家突然聽到黑暗使徒的確切消息,一刹間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你見過他?”多弋瞠目結舌的問道。
“我在皮吉斯的小鎮上見過他一次,他正往大石城來呢,你們很快就能見到他……”魈女的話還沒說完,客棧的門口嘣嘣的又走進三個人來。
“呸!”一個漢子剛走進大門就吐了一口血痰,這三個人衣服淩亂狼狽不堪,一看就是硬闖了禁圈後又被山民們給打回來的。
“喲嗬~~大家都在這兒呢!”三個人進屋掃了一眼才發現原來都是大石城內的熟人,想不到這幾天跑下山來的人都集中在這裏來。
三個漢子趕緊拉扯了一下衣服整理整理自己,然後擺正了脖子上掛的大項鏈,他們居然每個人都掛了一條手指頭粗的項鏈,上麵都刻著一頭站立的棕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