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凡上樓以後，陸微別又向他們交代了一些細節，並且跟他們強調了，如果治療過程中不良反應難以控製，可以調整劑量或者尋求藥物幫助。
兩人開開心心地記了筆記，陸微別又把他們送到了門口，再回來收拾東西。
她身上一直穿著霍奕的外套，寬寬大大的，整個人套在裏麵晃晃悠悠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換掉它，把自己的外套抱在懷裏出了門。
她回家的時候，陸媽媽嚇了一跳，“微別，你這是哪兒來的衣服啊？怎麽這麽大？你眼睛怎麽了？哭了？我都說了一百八十遍了，你那個破工作，辭了好不好？每天要死要活的，你這要短命的啊……”
陸微別伸手抱住陸媽媽的腰，把臉埋在了她的懷裏，“媽，我喜歡我的工作。”
“好好好，你喜歡喜歡，咱們不換工作，不換！”陸媽媽道，“但是你先給我把外套脫了，把手洗了衣服換了去，我這一身睡衣你給我弄成這樣，我又得洗！”
陸微別卻沒撒手，“我說喜歡，就真能不換嗎？你不怕我短命啦？”
“你喜歡那有什麽辦法啊？人活這一輩子，還不是早晚得死？我總不能讓你憋屈著死，是不是？”陸媽媽道，“趕緊的，去洗手換衣服！”
“哎！”陸微別應道，把大衣掛在門口，一溜煙跑了。
陸微別收拾停當出來時，看見爸媽正坐在電視機前看綜藝節目。
她從冰箱裏拿了瓶酸奶，晃悠了過去。
陸媽媽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睡衣，看見陸微別過來，頗有些意外，“你不是不喜歡看這些的嗎？”
陸微別喝了口酸奶，“今天上了太久班兒了，累了，換換腦子。”
“難得你願意和我們一起看電視，想看什麽，你挑吧。”陸爸爸興高采烈地把遙控器遞給了她。
陸媽媽一巴掌拍了過去，“你別拿閨女當擋箭牌，你就得陪我看這個。”
“不是，我是看閨女……”陸爸爸垂死掙紮，“萬一她想看球賽呢？”
陸媽媽一挑眉毛，“你給我閉嘴吧你。她想看球賽？她打出生開始就沒看過球！”
“閨女，你自己說，想看哪個？別怕你媽！”陸爸爸難得硬氣了一回。
陸微別遞給自家老爸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無奈道，“這個。球賽我看不懂，規則我都鬧不明白。”
陸爸爸偃旗息鼓。
“就是！這個好。”陸媽媽心滿意足地指了指電視，“你看這小夥子多精神！又高又瘦的。他穿你今天穿回來的衣服應該合適。”
“什麽衣服？哪兒來的衣服？”陸爸爸立刻急了。
陸微別立刻求饒，“媽，我是你這邊的……”
“沒衣服，你看你的電視吧。人小姑娘的時尚你湊什麽熱鬧？”陸媽媽開口救場。
熱熱鬧鬧的一晚上過去，陸微別睡了個難得的好覺，一早起來神清氣爽。
她出門以後沒忙著上班，而是先去了趟三醫院，準備給霍奕送外套。
三醫院門口，她碰上了正著急忙慌往外衝的秦立。
“秦立，你上班啦？”陸微別主動打招呼。
“別提了。”秦立愁眉苦臉的，“本身今天是我恢複上班的第一天，結果一大早，急診的小張跟我說，霍奕昨天晚上發高燒，一個人跑過來吊水，燒好容易退下去，也不肯再休息一下，非要一個人回家。我一想，這家夥別再自己死家裏，就再請了一天假，現在過去找他。”
“你上班去吧，我去找他！”陸微別忙道。
“你不用上班嗎？”秦立問道。
“不用！我本身就是來找他玩兒的，我今天休假。”陸微別道，“今天是你重張旗鼓的第一天，討個好彩頭，別請假。”
秦立還是那個木頭腦袋，聽陸微別這麽說，也不疑有他，“那行，那邊交給你了，我先上班去。多謝啦！”
陸微別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就打了車直奔霍奕家，百忙之中還不忘給老鄭打了電話請假。
陸微別到霍奕家門口的時候，霍奕正一個人裹著毯子坐在沙發上看《貓和老鼠》。
陸微別想了想，把霍奕的大衣裹在了身上，才按下了門鈴。
霍奕猜就能猜到肯定是急診室的人把秦立忽悠過來了。
他認命地裹著毯子起身開門，“你不是有鑰匙嗎？就不能記得帶上？小張怎麽說你就怎麽信啊？你學什麽的自己不知道嗎？發個燒能死人嗎……”
大門打開，霍奕的話戛然而止。
大門口，裹得圓滾滾的陸微別正眨著眼看他。
“不請我進去嗎？”還是陸微別先開的口。
“……哦。”霍奕吃了不少藥，感覺腦袋不太靈光，徑直讓了一步。
陸微別迅速進門，然後回身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的，確認不會漏風進來吹到霍奕，然後清了清嗓子，道，“我來還衣服。”
“……哦。”霍奕眼神暗了暗，低聲道。
陸微別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看著他。
霍奕身上這條毯子不算薄，把他整個人包得像個粽子一樣。
傻愣愣的，還有點兒可愛。
“我說，我來還你衣服。”陸微別又說了一遍。
霍奕看著穿在陸微別身上的外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要怎麽做。
陸微別忍不住笑了出來。
霍奕被笑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陸微別上前一步，伸手隔著毯子抱住了霍奕，“衣服裏的人也順便給你了。算利息。”
霍奕向來是實用主義者，完全不會質疑陸微別現在是不是神誌不清，迅速道，“那你不許反悔！”
“誰先反悔誰學狗叫！”陸微別道。
霍奕點點頭，把陸微別推了開去，“我感冒了，你離我遠點兒。”
這回輪到陸微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霍奕立刻往後退了兩步，因為裹著毯子行動不便，還踉蹌了一下，“維持安全距離。不對，你還是趕緊走吧。”
“霍奕！”陸微別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讓我，立刻，馬上，走？”
“是！”霍奕意誌堅定。
陸微別目瞪口呆。
“現在冬天，流感這麽嚴重，我也不知道我這是不是流感，你先回去，等我好了我再去找你。”霍奕補充道。
陸微別覺得莫名其妙，“我成年了！我不是流感的易感人群了！我有免疫係統的好嗎？”
“誰知道是不是流感呢？而且我不是成年人嗎？我沒有免疫係統嗎？該病不是還得病？”霍奕反駁道，“你快走吧，等我病好了，我聯係你。”
“那你吃什麽喝什麽啊？”陸微別問道。
“我自己會煮粥，你放心吧。”霍奕道，“你放心，我一直加強鍛煉，身體好得很，我肯定很快就康複了。”
“我拒絕，我不走。”陸微別咬牙切齒地，狠狠地盯著霍奕的腦瓜瓢。
霍奕歎了口氣，“那你在這邊看電視，我回臥室睡覺。”
“要是你覺得不方便的話，我走也行。”陸微別又道。
“我不是覺得不方便，我是覺得不放心。”霍奕解釋道。
“行。那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少看電視，對眼睛不好。我先回去了。”陸微別一邊說，一邊把霍奕的外套脫了下來，掛在了門口。
霍奕有點兒發愣，這是什麽操作？
陸微別歎了口氣，“我剛才看了，不管我留不留下來對你的壽命都沒什麽影響，看來你病得確實不重，不至於一個人死家裏。你既然這麽害怕傳染我，我在這兒你反而會覺得不方便，那我不如讓你自己在這兒呆著。”
“陸微別，你長進了啊，會作弊了？”霍奕連連讚歎。
陸微別頗為自得，“那是，我也得成長啊！”
霍奕正了神色，頗為認真地看著陸微別。
陸微別被他看得不自在起來，“幹嘛這麽看我？”
霍奕道，“我在想，前兩天，你自己一個人經曆了什麽。一定很辛苦。”
陸微別愣了愣，然後低頭笑道，“也沒什麽。聽了些故事罷了。”
霍奕歎了口氣，眼神裏浮起了些內疚。
這丫頭，總是把什麽都說得這麽輕描淡寫，但其實，不知道心裏藏了多少事兒。
要是當初他能再忍一忍，等她想明白這些再對她表白，也許就不用遭這麽大罪了。
陸微別看著他的眼神，大概也能猜出來他在想什麽，“你別瞎琢磨，要是沒你逼我這一回，我也不能這麽快想明白。趕緊找個地兒坐吧，再陪我站在這兒，我怕你當下就暈過去。”
霍奕從善如流，轉身坐在了沙發扶手上，“你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有問題隨時聯係我。”
“大哥，你都這樣了我聯係你幹嘛？”陸微別又好氣又好笑，“你好好歇著吧，多喝水多睡覺，少看電視，按時吃飯吃藥。”
霍奕點了點頭，“好，我知道。”
陸微別歪頭看著他，“快點好起來。”
霍奕點頭，“好，我知道。”
“等你好了，咱們跟秦立一起吃頓飯吧？我看他今天開始上班了，咱們得慶祝一下。”陸微別道。
“……”
確定關係以後的第一頓飯，是和秦立一起吃的，這算怎麽回事？
“怎麽沒反應了？”陸微別奇怪道。
“先慶祝我們兩個在一起。”霍奕板著臉道。
一起吃就一起吃吧，主題必須優先。
陸微別哭笑不得，“好好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