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張伯搖搖腦袋,定眼再看,公子見到紅袍公子發瘋。他的笑確實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一瞬間,他的大腦蒙了一下,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眼角閃過一抹雪白的衣衫,白衫公子與公子相對,雪白的衣衫無風自動、衣擺翻卷。他搖著扇子,嘴角的弧度也是微微彎起,與自家公子如出一轍。

兩位公子無視紅袍公子的瘋狀,麵對麵的望著,兩人同時搖著扇子,臉上掛著微笑,在暗暗的較著勁。

哎!

看不懂了,

看不懂了。

複雜現象看不懂,他就懶得去思慮。

憑著一顆忠心,忠心護主,他呆在公子身邊,護著他,公子見紅袍公子一拳把樹打斷了,樹應聲而倒,唇角含笑:“有趣。”

樹倒地後,揚起的灰塵遮天蔽日,向陽連連退後了幾步,待灰塵消散了一些,才看清兩位公子的表情,他們也在暗暗的較勁。

公子的一句“有趣”又將他的火勾起了,他抬腿一腳朝地上的樹枝踢去,樹枝飛快的帶著風聲朝狩琪飛去。

張伯暗暗一喜,窩裏鬥!自己人打自己人好啊,最好把自己的人給撂倒一個。他再來收拾亂局,將他們一網打盡,把礙著公子道的人統統踢開。

還沒有等張伯好聲叫出口,下一步他就呆立在原地,作聲不得。事情不是按照他的思路發展。

兩位公子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不變,依然是波瀾不驚的神色,卻給人一種泰山壓頂而不動搖的王者風度。

也就是說,誰首先移位,誰泰山崩塌於前毫不畏懼的凜然態勢就崩潰了,誰在氣勢上就輸了。

白衫衣覺飄飄,樹枝直直飛過來,挨著飄飄上揚的衣角,堪堪擦過去,樹枝似會拐彎繞過白衫公子的身體,直直飛射到公子的麵門。

“不好,這個家夥使詐。”等張伯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想趕過去救公子已經來不及了。沒有料到這個家夥在盛怒之下,還會使一招隔山打牛的方法,表麵上是打白衫公子,其實是讓他混淆視線,產生錯覺,袖手旁觀。

再使暗勁樹枝就朝著公子的麵門射過去,企圖把公子的幕離打掉,露出公子的真容。

他眼巴巴的望著自家的公子,隻有暗暗祈禱公子自求多福,不要上當受騙,看著神色自若的公子,忍不住開口提醒著:“公子,小心有詐。”

公子身子未動,隻是搖動著扇子,一股無形的風,吹動著衣擺翻卷,奇怪的是,直直飛射過來的樹枝也偏離了方向,轉頭朝向陽飛過去。

其它的未變,隻是公子的衣擺楊得更高這一點上,公子輸了半招。

向陽明白了狩琪的用意,他馬上喝道:“青天白日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麵目示人。露出你的真容。”順掌一推,樹枝在空中掉了個方向,又朝幕離射去,企圖打掉幕離。

“大膽!公子真容豈是你這個無名之輩可見的,你還不夠資格。”張伯呼嘯一聲,飛身一腳朝樹枝踢去,樹枝歪著斜插過去,落在公子側邊,滾出去老遠。

兩人較量了第二個回合,誰也沒有占到便宜,氣得向陽心血翻湧,狩琪暗暗稱奇:“江湖中,何時出現了如此頂尖的高手,此人願意做這一位公子的車夫,此人身份不簡單。”

他一直在旁邊默默的注視著張伯與向陽的對決,而沒有開口呼喚向陽停下來,就是想摸清對方的來路:這位公子是何許人也?

“我笑他人太瘋癲,他人笑我看不穿?……!”

“哈哈哈哈”公子揚聲大笑起來,登上了馬車。

公子繼續毫不留情剝著向陽的皮,把向陽剝得體無完膚,圓圓臉漲得通紅,他惱羞成怒喝道:“你活膩了,像一隻瘋狗一樣到處咬人。”

突然,向陽住口了,下麵的話噎在喉嚨說不出來了。這些不成調的歌確實是他在陸府繡樓前,嘲笑別人的。

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

他原來嘲笑別人,沒有想到,他現在被一位素不相識的公子,撿起來跑到郡主府門口大唱,以此來作弄他。

這兩個不怕死的混蛋,擺明是來找茬,把他在陸府的囧事,一五一十的都倒出來,被他添油加醋胡說八道一番,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聽到了到此述說,事情越說越糟糕,越弄越僵,鬧得一塌糊塗,不好收場的。

世人會這樣評價他。

對郡主,他無情,對月月,他無義。

世人還會責罵他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是一個反複無常的無道的小人。

一場誤會將會化為一場的討伐,令他無處藏身,無顏見人。此人陰狠狡詐,狼子野心,路人可鑒,就是想把他搞臭,在郡主府無法呆下去。

向陽氣鼓鼓的瞪著眼睛,望著馬車從他身邊飛逝而過,他拿起一根棍子朝馬車砸去,馬車飛逝而去,躲過了這一擊。

狩琪溫和的說道:“算了。”

向陽呆立了一會兒,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有抬頭看狩琪一眼,掉頭就朝府外走,他的腳步滯重,一步一搖,失去了剛才威風凜凜的雄風,一瞬間,變成了一個遲暮的老者的腳步,顯得凝重。

不用回頭,他都感覺得到後背一雙黑眸在關注著他,可他不願回頭,他也不願多說什麽?一句一場誤會,別人是無法相信的。

“公子,請留步。”溫潤的聲音生生止住了向前的腳步,向陽垂著腦袋,站在原地,等著他的下文。

狩琪從他的身後轉到他的麵前,見向陽臉上灰敗,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知是被剛才兩人所打敗,還是被別人所打敗,總之他現在已經完全提不起精神了。

狩琪站在他的麵前,眼裏含著笑意:“公子,天色不晚了,該回府了。”

“回府?回哪個府?郡主府?還是陸府?”

向陽猛的抬起頭,他的嘴角抽了抽,望著狩琪沉默著,心底的那一道防線豎的高高,他明白自己的處境,不會被這一句不痛不癢,不鹹不淡的話給吹垮。

他很想挺起胸膛,活得像個男人一樣,從他的身邊穿插過去,可不知怎麽回事,他的胸膛就是挺不起來,他聳拉著腦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繼續往前走。

向陽的心思狩琪了如指掌,不需要向陽告訴他,他也明白向陽離府時必然有一段奇遇,這一段奇遇如果處理不好,將會影響他的一生。目前向陽不知如何處理,鬱鬱寡歡。

狩琪伸出扇子,擋住他的去路:“公子你走錯了地方,郡主府應該往回走,而不是往前走,這樣走下去,你會出府的?”

一語雙關,一箭雙雕,道出了向陽此時的處境。暗示著他的不同的選擇會有不同的結果。

請公子慎重!

關心的話語如暖風徐徐的吹過來,吹散了死寂的心。向陽這才抬起頭,掃了一眼四周,這一條路,他護著紫薇來來回回的走了無數次,他熟悉得閉上眼睛,就可知,每一條路上栽種了幾棵樹,那一棵樹邊上長出來了幾個野生菇子。

出府走過十五棵樹,就出現了一條十字路,往左走著,進京城,往右走,進錦城。往前麵走,翻過幾座山,再行一段路可到達王府。

向陽有一個優點,就是他對路徑是極為敏感,這也是他引以為傲的資本,隻要走過一趟,他就會記得周圍的環境。

他經常以路徑為賭注與袁野打賭,這樣的打賭,十回九回他是贏的。

袁野就沒有他這個本事,記憶力驚人,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

王爺也許看中了他的一點。挑選他當紫薇的貼身侍衛。

作為一位侍衛,必須要對周圍的環境熟悉,出現了緊急情況,能根據地形地貌采取相應的防範措施和救治措施,這是一位侍衛的基本功。

極少服人的狩琪,當著眾公子的麵,經常流露出他的讚許,佩服他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

站在十字路口上,向陽神情黯然:還能回到從前,護著郡主走在這一條路上嗎?

狩琪見向陽的神色極為不正常,一雙躲閃的眼光回避著溫潤目光的關心,狩琪知他正在進行著天人交戰。他不願回府。害怕見郡主。

他心裏就明白了,剛才兩人的說辭估計是對的,不然兩位不會當著他的麵喊他姑爺。

狩琪近前拉著他在一塊幹淨的石頭上坐下:“公子,外麵涼快,我們可以在外麵坐會。”

向陽一屁股就落座,背對著狩琪,顯得十分疲憊和尷尬,過一會兒,像一堆爛泥一樣四腳朝天躺在草坪上,再也不願動彈一下了。

狩琪溫和的笑笑:“公子你曆來都是爽快的人,今日為何如此沉悶啊?”

向陽嘴巴張了張,終於閉上口,隻是側過身子,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一個圈圈,這個圈圈不知要把誰套進去,誰是這個圈內的人,令人期待著。

一向爽快的向陽到外麵轉了一圈,回府變得沉默了。

狩琪的目光一直望著馬車走過的痕跡不語,眼裏染上了深色。他起身舉起扇子扇了幾下,對向陽溫和的說道:“公子,近日,我釀了幾壇桂花酒,還做了桂花糕,到我的院子裏,去品嚐我的手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