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當天晚上,事情有了結論,說是找到了那個刺客,可是對方已經中毒身亡,汗王雖然說還要繼續徹查此事,但是基本是上這件事也就屬於不了了之了,巧蓮對這件事表現地很憤懣,一副為楊寧嵐打抱不平的樣子罵道:“說是認錯人就完了啊?怎麽會有這種事情!也難怪誰都敢跑到皇宮裏來殺人了!”

楊寧嵐躺在榻上看著天花繁複的花紋,“明箭傷人還能躲得過,我就怕是暗箭傷人躲不過,他們說完事了,我們還能再說什麽?倒是這件事也並不是全無收獲。”楊寧嵐晃了晃手腕說:“起碼還能拿這個當理由再拖一陣子了!”說完就在榻上滾了一圈才歎了一口氣道:“我倒是沒想到,諾敏居然會豁出性命救我。”

巧蓮讚同地點了點頭,“換做是我,那些危險的情況下我肯定嚇得躲起來了,她為了救你甘願自己受傷,實在是勇氣可嘉!”

一陣風從窗外吹了進來,藍色的布簾便好像海潮一樣湧動,不知名的花香隨之飄了進來,楊寧嵐嗅了嗅道:“也不知道是什麽花,這麽香,我們出去看看。”

披了衣服拾階而下,柔軟的天藍色長裙曳地而過,白色的花瓣飄落在黑色的大理石地上,楊寧嵐抬頭看著那滿樹的花朵,好像覆在枝頭的白雪,遠處有歡快悅耳的歌聲傳來,楊寧嵐隔著牆聽著,這節奏感頗強的調子讓人的心情也好了一點點,楊寧嵐便順著台階走了下去,一邊走一邊跟巧蓮分析道:“你今天注意到一個細節沒有,就是王後在知道我被行刺這件事的時候並不是很驚訝,甚至可以說是很淡定。”

“我覺得王後人蠻好的,端莊大方,可比那個妖裏妖氣的蘇迪雅好很多呢!怎麽,你懷疑她就是那個刺殺你的人”

楊寧嵐搖了搖頭,“她八成是被陷害的,但是我覺得她肯定知道是誰幹的。”楊寧嵐腦子裏掠過蘇迪雅,似是恍然大悟,“蘇迪雅雖然隻是個王妃,但是我注意到王後似乎對她很謙讓,我總是感覺,這個人並不是想要我的命,手下留情,不想把事情鬧大,隻是想把我弄傷,而把我弄傷就是不想我獲得恩寵。”

她心裏的疑團慢慢地清晰起來,她大概猜出來事情的原委了。

楊寧嵐看到一個大廣場上跳動的火花才停下腳步遠遠地看著,穿著性感的異域舞女扭動著柔軟的腰肢旋轉著,繞著火堆跳著舞,身上的豹紋裙擺在火紅的火光中妖嬈野性。

“什麽日子啊,這麽熱鬧?”

巧蓮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看了一會,等跳完胡轉舞的胡姬下去了,楊寧嵐便掉頭回去了。

這時,有微弱的簫聲從白色的花枝裏麵傳了出來,楊寧嵐走進花叢,看見一個青色的身影坐在池邊認真地吹著蕭,濃黑的眉,明亮的碧藍眼睛好像高遠的天空,伊日古吹完了最後一個調子,才看見楊寧嵐的影子,回過頭看是楊寧嵐,便走到了楊寧嵐麵前,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王妃,你怎麽會在這?”

“今夜花好月圓,所以出來走走。”隨即故作驚訝道:“王子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冷冷清清地**,我看見前麵很熱鬧。”

“父皇設宴為南契國接風洗塵,但我對這些宴會不感興趣,所以就一個人躲在這裏偷閑。”

楊寧嵐好奇道:“南契國跟北番國向來交好,這次前來所為何事?”

“明日便是小盟的日子,所以周邊各國的部落長跟首領都會來。”伊日古雖然個性內向靦腆了一點,但是笑起來卻是清爽明朗的好像陽光下蕩漾開的漣漪,他露出笑,看著楊寧嵐,“王妃明日會來參加嗎?到時候很熱鬧。”

楊寧嵐剛想拒絕但一擺頭看見了巧蓮,她正好在袖子裏摸了一圈掏出帕子抹嘴唇邊的口水,聽著伊日古如此問也期待地轉頭看著楊寧嵐,目光帶著點威脅,點頭如搗蒜,楊寧嵐一下子明白過來,點頭道:“這麽熱鬧我怎麽會不去呢。”

夜漸漸深了,遠處的歌舞還未停歇,楊寧嵐跟伊日古告別回到薔薇殿,巧蓮興奮而滿足地抱著枕頭睡著了。

第二天,楊寧嵐讓人為自己梳洗打扮後,諾敏也過來了,穿著一件深綠色的裙子,行動間就好像一枝柔軟的柳枝在風中婀娜搖擺,楊寧嵐顯然很驚訝,問她:“你的傷還沒好,不用過來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諾敏的麵色還有些蒼白,但還是堅持說:“王妃要去參加小盟,身邊不能沒有翻譯,所以還是讓奴婢跟在你身邊吧。”

楊寧嵐看她臉色白白的,聲音輕微,也不想跟她爭執,就順著她的心意讓她跟著自己去。

小盟的宴會露天設在皇宮大廣場上的高台上,楊寧嵐從紅毯上沿著階梯走了上去,首先看到的是各種麵孔的各國首腦,大都是壯年,離男人們稍遠的地方才是王妃家眷們的位置,楊寧嵐走到汗王麵前行過禮後便落座在一群鶯鶯燕燕中。

王後正在陪各國的王後妃子寒暄敘舊,也不忘分出神來對楊寧嵐和藹一笑,蘇迪雅一身紅衣妖嬈出眾,好像停駐在枯木上的一隻紅蝶,坐在一堆女人中也好像一朵開得最盛的牡丹花惹人注目,她麵色清冷,隻是看著王後左右逢源,但她終究是十分美的。

這時,一堆熱情過度的女人看見楊寧嵐就拉著她坐下,楊寧嵐剛一坐下來,她們就開始嘰裏呱啦地開始議論起來,楊寧嵐就好像一件精致的青花瓷擺在她們麵前,讓她們欣賞之餘還順帶可以評論。

楊寧嵐賠笑著,目光卻是看在別的地方,左側依次坐著南契王,達達部落長,甚至連斥麗王也來了,看著台上這幾十個座位,估計北番國周邊的這些小國們都來了,名為聚會敘舊,實際上都是在各自觀望,尋找聯盟夥伴。

阿史耶穿著一件黑紅相間的袍子,佩戴著摩羯耳環,跟墨玉色的獸牙項鏈,手上戴著一個銀色的狼首戒指,在各國首腦麵前表現得從容自若,混得如魚得水,這樣的人一看就是出色的外交家,而跟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弟弟,伊日古也穿了一件布料昂貴考究的青色袍子,與漢人的衣服不同,他們似乎並不喜歡加上繁瑣的刺繡,而更注重首飾搭配跟顏色混搭,伊日古的這件衣服襯得他整個人幹淨俊朗,好像藍天裏飄動的白雲,他坐在那裏,可好像又獨立地在另外一個世界,這一動一靜形成鮮明對比。他看見楊寧嵐看著自己,清淺一笑,好像臉又紅了。

巧蓮搖了一下楊寧嵐的胳膊含羞道:“伊日古王子可真是好玩,每次看見我都臉紅,我隻不過是對他笑了一下他的臉就好紅好紅!他怎麽可以這麽可愛!”說著捧著臉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諾敏顯然沒有見過巧蓮花癡的樣子,抿著嘴微微地笑了。

遠處響起號角聲,嗚嗚嗚地隨著風飄到了遙遠的藍天,宴會開始了,奴婢們端著菜肴上來,幾個身姿輕盈的胡姬好像從天而降一樣,卷曲的金發好像海藻一樣茂密,碧藍的眼眸,額角殷紅如血的一點朱砂,身著顏色鮮豔而布料柔軟的舞衣,裙側開著叉直到大腿,一搖一晃間就露出了修長細嫩的大腿,那勃勃生機律動的身體好像燎原的烈火一樣,一下子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

楊寧嵐看著麵前的各色菜肴,卻怎麽也下不了筷子,這些菜都是半生不熟的,有些居然還帶著血,沒有一個素菜,楊寧嵐看著邊上一個奴婢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割開一塊半生不熟的羊肉放進碟子裏,吞了吞唾沫,胃裏一陣翻騰,楊寧嵐趕緊回過頭再也不看座上的東西。

這簡直就是活受罪,楊寧嵐看著巧蓮,埋了埋頭。

舞曲換了幾遍,舞姬也個跳了不同的舞蹈,這個時候斥麗王卻說道:“整天看這些舞姬跳的舞有什麽意思,來來去去都是那些套路,聽聞漢人的舞蹈才姿態萬千,柔美動人。”說著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女眷所處的位置,轉首看著北番王說道:“貴國的靜鈺王妃乃是明啟朝的和親公主,國色天香,風華絕代,想來舞藝也是十分高超,不知能否為在座的各位一舞,讓眾王一飽眼福?”他看出老汗王麵有不豫便緊接著假裝玩笑道:“難道汗王隻願意一個人獨享王妃傾城舞姿,吝嗇讓在座的眾王開開眼?”

老汗王本來還想開口拒絕,說來也慚愧,連他自己都沒見過公主跳舞,他怎麽會知道她跳舞好不好看,這個燙手的山芋接在手裏,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但他好歹作為一個出色的政治家,還是很善於掩飾住內心的情緒,淡然地看向楊寧嵐,可看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心裏也沒底了,隻好說道:“蘇迪雅這段日子新排了一個舞蹈,本王至今還未看過,不如請眾王今日一齊看看。”

那些人前麵被斥麗王的提議挑起了興致,此時也沒有對汗王的話顯然好像一盆冷水澆了下來,不免有些鬱鬱,倒是期待地看著斥麗王,斥麗王嘴唇動了動,“蘇迪雅王妃的舞姿眾位早有所聞,今日我們更希望看見漢人女子的翩翩舞姿。”卻是向著楊寧嵐問道:“莫非王妃不會舞蹈?”

楊寧嵐看矛頭直接指向了自己,這才轉眼認真地看著斥麗王,諾敏已經把他的話翻譯過來了,楊寧嵐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打著什麽壞主意,早前他便一直跟淮朝是死對頭,楊衡更是三番五次想方設法攻打他,如今淮朝滅亡,但自己依舊是前朝公主的身份,他不抓著自己的辮子出一口惡氣豈不是白白浪費這個好時機,剛開始她不願意去搭理他,以為他隨口說說也就被擋下來,沒想到他咬著自己不放了。

楊寧嵐站起身便想拂袖而去,斥麗王得逞地輕蔑一笑,“難怪淮朝滅亡的那麽快,原來楊氏子孫全都是一群酒囊飯袋。”

楊寧嵐的背脊一涼,腳步一頓,回頭看著斥麗王,目光瞬時好像冰霜一樣清冷,但嘴角上揚開一個倨傲的笑意,“隻是一舞,又有何難,各位首領既然有興趣,本公主也就不為難各位的好奇心了,剛才我隻是想去換一身衣服,沒想到倒讓斥麗王誤會了。”

斥麗王嘴角的輕蔑笑意還未收去,卻被她臉上的冷漠笑意凍住。

這個時候,一個清爽的聲音說道:“王妃,我為你伴奏。”伊日古拿著蕭走出人群,楊寧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簫聲悠揚而起,楊寧嵐身穿白色的舞衣隨著簫聲慢慢起舞,舞姿清麗好像梨花紛紛揚揚落下,迎著微寒的春風迎麵撲來,翩飛的衣袖好像起舞的蝶翅張揚開流影紛飛,楊寧嵐一身白衣,黑發起舞飄揚好像出塵仙子,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白玉一樣的臉更加不真實的美麗起來。

在場的人從來都是看慣了熱情如火的胡舞,卻是從來沒有看過這麽柔美輕盈的舞蹈,整個人好像徜徉在花海之間。

楊寧嵐隨著簫聲清婉纏綿舞姿婉轉變化,好像清雪紛紛揚揚地落入清澈的河心,隨著簫聲清清悠悠停止,舞姿也停駐在靜美之中。

楊寧嵐立在紅毯中心,好像一座完美的冰雕,她看著斥麗王,輕盈地行了一個禮說:“不知此舞可符合斥麗王心中所求?”

斥麗王表情怔鬆,恍如如夢初醒,輕輕地“嗯”了一聲。

楊寧嵐退到席上,已經無心在去注意眾人的目光,隻想快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