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李策到了宣政殿剛要跪下行禮,皇帝就歡天喜地地好像發*春了一樣,拉著李策道:“愛卿,朕今日已收到北番國汗王的奏折,他已經答應與朕聯盟助我朝攻打斥麗國。”

李策一聽心中已有了定數,麵上露出驚喜陪笑道:“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皇上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皇上打算什麽時候攻打斥麗國?”

皇帝撫掌一笑,豪情萬丈,“當然是越快越好了。”

李策是何等狡詐精明的一個人,不留痕跡地這一試探便知道皇帝決心已下,眼下杜青雲已經離朝去安撫各地的叛軍,殷柏日日戍守在洛陽不遠的黃雀關,朝中唯剩幾個諫議大夫跟幾位文臣都不足以跟自己的勢力抗衡,這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如此一番思量後鄭重其事地說道:“眼下已經入冬,斥麗國依靠著我朝邊境小鎮,春夏之時水草肥美尚可有懼,可一到了秋冬,水草枯萎,斥麗國便好似猛虎沒了利爪。往年斥麗國到了冬天便是通過在周邊的鄉鎮燒殺搶掠得以度日,今年聽聞幾個邊境小鎮鬧蝗災,顆粒無收,若是在此時讓北番國關閉玉龍關,這不可不說是對斥麗國一個致命的打擊。兩軍相持之下,我方隻要是包圍斥麗國,半月之內,就算我們不動手,斥麗國也會自己打開城門投降。”

皇帝聽完後仰首大笑,冠冕上的流蘇相碰發出珠玉特有的清脆淅瀝聲,“丞相不愧是丞相,心思縝密,此計甚妙,那就依愛卿所言,朕即刻就派殷柏帶兵攻打斥麗國。”

李策嘴角笑意高深莫測,俯了俯身子,“皇上,尚書跟護國將軍原已經不主張短期之內攻打斥麗國,臣想,殷將軍就算去了恐怕也是心有旁騖,不如,皇上派個親信隨軍出發吧。”

皇帝微一沉吟,“武將中大都是殷將軍的舊屬,隻有派尤曲去了。”

“不,皇上,您不能派尤大人去,這樣一來實在太過招搖,況且,尤大人早與殷將軍有過過節,朝中人人皆知這兩人不和。尤曲此人空有匹夫之勇,性子過於急躁激烈,使用不當會影響大局。臣想,上官大人的長子上官虹倒是可以擔當重任,他雖然籍籍無名但年少有為,處事機敏,最重要的是不惹人注意。”

皇帝讚賞地看著李策,感慨道:“還是丞相心思慎重,處處為朕考慮周到,朕看朝中也隻有丞相是真心為朕。”

李策趕緊做出感恩戴德狀,“微臣不敢!”

出了宣政殿便看見上官峰站在不遠處的白玉欄邊等著他,李策走了過去,兩人心照不宣地假裝偶遇後一路並肩而行。

“丞相,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上官峰噙著一縷意味深長的笑轉頭看著李策,李策看著他,心中了然,“羽兒已經在辦了。”

上官峰道:“我一直認為丞相在這件事上未免有些太小心翼翼了,如今天下動蕩,是時候加把勁了。三公子機智過人,但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如果三公子有困難的話就交給老夫辦吧!”說到這轉頭看了一下後麵,壓低了聲音道:“這種事,往往都要把握準最佳時機,一旦錯失良機,便要前功盡棄啊。”

李策何嚐不懂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急,但是急有什麽用,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壞了大事能怪誰?一陣風撲來,喉嚨又癢起來,掏出帕子捂著嘴咳嗽了幾聲,從仆從的手中接過披風披上,一邊上馬車,一邊說道:“上官兄所言,我會盡快解決。”說著便踏上了馬車。

他的心情有些不好,馬車裏的光線暗暗的,心也隨之暗下去,此身老矣,如果還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那麽這輩子還能有機會做到麽?

上官峰前腳剛回府,後腳聖旨就到了,太監宣旨完畢,眉開眼笑地一揮手,便有兩個太監抬了兩個貼著黃紙的木箱子放在廳中,掐媚道:“上官大人,這是皇上親自賞下的,可見皇上對另公子多器重啊!令郎真是人中龍鳳,少年得誌,假以時日必能成為國之棟梁。”

上官峰哪裏不懂話中深意,笑著答道:“微臣定當鞠躬盡瘁回報皇上厚愛。”

送走了太監,一家人喜滋滋地打開箱子一看,全都是名貴的古玩奇珍,還有幾盒上好的藥材,上官虹春風得意道:“爹,皇上對咱們家可真好!”

上官峰命人合上箱子,對管家道:“將這兩箱東西送到丞相府,再去庫房取出那棵千年人參,還有那串金絲楠木佛珠也一並送去。”

上官虹一聽,急道:“爹,那楠木佛珠可是奶奶的遺物,一直是你最寶貝的東西啊!”

上官峰平心靜氣,目光深遠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別說是這一串小小的佛珠,隻要是能派上用場就是把整個上官府都送去那又有何妨?”輕輕地拍了拍上官虹的肩膀,似是歎息,似是教導,“虹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始終缺少魄力,若是連這點名利都無法取舍,那又怎麽能辦大事。”

上官虹臉色一紅,見他低頭不語,上官峰道:“來書房我有事跟你說。”

“小姐!小姐!"含翠好像一陣綠色的風快速地從門外刮了進來,上官瑛抬頭看她漲紅著小臉喘得就跟癲癇病發作一樣,她一邊喘,一邊抖著手指指向門外,“李.......李......”

上官瑛一聽李字一下子站了起來抓住含翠的手急忙問道:“李公子又來了嗎?”

含翠搖著頭,一口氣順不過來,上官瑛急得直跺腳,追問道:“到底是什麽?”

含翠撫了撫胸口道:“奴婢聽說管家要去李府送東西,趕緊跑過來告訴小姐。小姐不是說了,以後有關於李府的事情,事無巨細都要向你稟告。”

上官瑛有點失望,但轉瞬又是一喜,“那我也去!”說著就往外跑,看見管家正站在門口指揮家丁將箱子搬上馬車,上前道:“財叔,我也要去李府。”

管家一聽,嚇得大驚失色,連連擺手道:“這可不行,小姐你是大家閨秀怎麽能去丞相府,這老爺知道了可要生氣,小姐還是別鬧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三言兩語就想把她打發了?上官瑛哪裏肯罷休,豔麗的眼角流轉光芒,“我就是想去丞相府看看嘛!我就不信別人說丞相府比我們家好看!”

這是什麽理由?管家一聽,啞然失笑,眼皮突突地跳著,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小姐你還是回府吧!財叔等下給你帶富貴齋的棗泥糕跟桂花糖來。”

“哼!”上官瑛負氣冷冷一哼,卻是開始威逼利誘起義來,“好,財叔你不帶我去我就告訴財嬸你去宜歡樓的事!”

管家老臉一紅,忙環顧四周,那些家丁正偷偷拿眼看著他,看著他看過來又馬上移開眼光。管家尷尬地扯了一下嘴角,生怕她又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那自己的老臉要玩哪擱?隻好妥協道:“那就委屈小姐穿上家丁的衣服混進去吧,隻是小姐千萬不要惹出什麽岔子。”

上官瑛俏麗一笑,“我保證隻是偷偷看看。”

就這樣上官瑛穿著一身黑色的家丁府跟著一眾家丁後麵混進了丞相府,趁著眾人忙忙碌碌地搬著東西,管家也無暇顧及的時候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一個人在相府裏閑逛,丞相府實在太大了,找了半天也沒看見那個墨玉色的身影,剛想找個地方歇歇腳忽然腳就動彈不了了,隻見一個秀頎的身影在不遠的地方一閃而過,他走得不是很快,身姿悠然俊逸,自有一種飄逸出塵的感覺,讓人看一眼就著迷了一樣,一陣失神之後,上官瑛忙往著那個背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楊寧嵐跟著李璟琬坐在涼亭裏,楊寧嵐百無聊賴地看著李璟琬拿著一根竹枝伏在鯉魚池邊劃拉著水麵。

哪裏也去不了,整日隻能呆在這丞相府,開始心裏還是很著急的,想方設法地想出去,但發現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逃出去,便也認命地呆著,以不變應萬變,耗著吧。

拈起一把魚食扔進池裏,黃色的魚食在水麵一飄開,潛在池底的鯉魚便一下子撲起來搶食,李璟琬就趁機用竹條去打那些魚,嚇得它們一溜煙跑了。

李璟琬歎了一口氣,回頭一看,天真爛漫的笑了出來,甜甜喚道:“三哥哥。”

每次看見李璟琬這種花癡的笑容就很想撕爛他的臉,她轉頭看一下李暮羽,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又別過頭。

李暮羽卻是無動於衷地看著她黑色長發掩映的半張側臉,湖麵的粼粼水光映著她的臉,如玉溫潤,便對著李璟琬說道:“琬兒下次想畫牛郎織女的時候就可以照著她畫。”

李璟琬看著楊寧嵐撲閃撲閃了大眼睛,老實無比地說道:“嵐姐姐是美得跟仙女一樣。”

李暮羽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糾正道:“她不是織女,你不覺得她很像牛郎旁邊那隻牛嗎?眼睛大大的,鼻子老是哼哼。”

楊寧嵐一道淩厲的目光掃了過去,看一眼他的臉,皮笑肉不笑地對李璟琬說道:“小豆丁,你的眼光太差了,真要說漂亮有誰能比你三哥哥漂亮呢!你倒是可以對著他畫織女嫦娥呢!"言畢朝著李暮羽眨眨眼笑得花枝亂顫。

李璟琬抬起臉看著楊寧嵐的笑,“嵐姐姐,你笑的好可怕啊!”

楊寧嵐剛想對李璟琬進行批評教育,卻看見一個人失神般站在亭子外,臉頰紅紅的,眼神癡癡地看著李暮羽,楊寧嵐瞬間明白過來,嘴角漫開一絲笑意,示意李暮羽往後看,“你家牛郎尋你來了。”

李暮羽回頭一看,目光冷淡。

上官瑛原本很想看見他,但真的靠近了卻又不敢上前,隻遠遠地站在亭外看著他,恍惚之中,一個好聽無比的聲音傳了過來,讓她的身子猛地一抖,看向他的眼睛,美得讓人忘了呼吸,卻是冰冷的語氣問道:“你是誰?”

那一日,那個縱馬一閃而逝的少年,長發飛揚,黑衣飄飄,好像一束閃電驟然劃破夜空,那過於驚心的美讓她一瞬間便被攝走了魂魄。那綻放的墨梅從此在心底怒放,無法忘懷。

上官瑛揚起光潔的下巴,露出生平最美的笑容,忍住聲音中的顫抖篤定地答道:"我是上官瑛。”

李暮羽麵上看不出一絲波瀾,冷豔的臉好像雪中紅梅,隻看了她一眼就別開了臉,“退下。”

他一定誤以為自己是府中的家丁,上官瑛一急,趕緊摘掉帽子,散開萬千青絲,好心好意補充道:“我是上官峰的女兒上官瑛啊!”

對方急切的目光落入他眼中也被無情地忽視了,“我並不認識你。”

上官瑛失落地看著他,手裏緊緊抓著帽子,身後管家帶著人過來把她拉走了,她也隻是目光留戀地停留在李暮羽身上。

李暮羽也不去看她,楊寧嵐用手肘撞了撞李暮羽好奇地問道:“大美人,這又是你在哪勾引的良家婦女?”

李暮羽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怎麽你吃醋?”

“她知道你是斷袖嗎?”

李暮羽無言以對,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楊寧嵐在李璟琬驚恐的目光中,在李暮羽淩厲的目光下笑得好像發了失心瘋,笑完了之後便回去睡覺了,軟禁的日子不好受,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無聊的一天又過去了,楊寧嵐都已經無力感歎自己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