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個無比響亮的巴掌甩在臉上,燕婕妤氣得臉色發白,全身發抖,似乎還不夠解氣,又上前狠狠在另一邊臉頰也甩了一巴掌,雙目通紅地看著楊寧嵐.

想起昨夜跟皇帝睡到半夜,衣櫃裏忽然一陣異動,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從衣櫃裏拉出一個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男人,還好有彩兒一眾宮女為自己辯解作證,不然眼下自己估計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今早聖旨就下來了,讓自己遷出旖旎殿回洛陽皇宮。昨晚事發突然,驚懼之下隻是一味著急,恐慌,現下前前後後理清頭緒,又找到證據,才知道一切都拜麵前這個人所賜,自己居然被一個宮女擺布玩弄,真是貽笑大方!

楊寧嵐雙頰通紅腫起,一陣火辣辣地痛,無視她要吞人的樣子,隻兀自譏諷一笑,道:“燕婕妤,當日我便和你說過,我不適合你,隻是你不願相信,不過我讓你從美人進封為婕妤,又被皇上寵愛了好一段時間,咱們算是兩清了吧,起碼比起你做的,我已經夠手下留情的了。”

燕婕妤氣得花容失色,青筋暴起,再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了,罵道:“本宮不好過,你也休想好過,別忘了,你隻是一個小宮女,隻要本宮動動小指頭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是嗎?”楊寧嵐偏頭一笑,不以為意,逼視她目中的怒火,一字一句道:“恐怕婕妤娘娘要收回成命了,你不僅不能拿我怎麽樣,你還要完好無損地將我送回尚宮局。”頓了頓,扳過她的身子,欺近她耳邊輕聲說道:“如果讓皇上知道你用媚藥迷惑他,你說你的下場會怎麽樣?”

燕婕妤身體驟然一僵,臉色更是變化多端,一時大驚失色,怔然道:“你究竟是誰?”

“我隻是個宮女,我隻想回到尚宮局,我想,這樣於你於我,都好!”

燕婕妤多少也是個見過場麵的人,大驚之下,也很快便恢複了平靜,語氣森然道:“你不可能如此簡單,就算你不肯說,但是我遲早有一天也會知道你是誰!你來這皇宮要幹嘛!我們慢慢走著瞧!”

楊寧嵐無所謂她帶有濃烈火藥味的威脅話語,眼下她隻想快點回到尚宮局。

下午的時候,楊寧嵐一行人才回到洛陽的皇宮

一回宮楊寧嵐便也顧不上舟車勞行,馬不停蹄地趕回尚宮局,來到閆嬤嬤居住的小院,剛進小院就看見一抹嬌小的身影立在門口,琉嫣看見楊寧嵐似乎是難以置信地一怔,跑上前執起了楊寧嵐的手,眼淚盈眶而出,“寧嵐,看見你好端端地,我就放心了。”

重新看見琉嫣,楊寧嵐的心情也是格外激動親切,認真地端詳了她一下,看她全身並無異樣才稍微放心下來,抹了抹她的眼淚嗔道:“我就怕你受欺負,我這不是好端端地回來了嘛,怎麽又是哭鼻子,再哭鼻子可就要變成醜八怪了,看誰以後還敢娶你!”說完便嘻嘻一笑。

琉嫣被她一逗果然忍不住撲哧一笑,一邊拿著帕子拭淚,一邊紅了臉羞赧地說道:“我隻是太開心了,原也不想哭的,就是看見你忍不住,卻是又白白讓你笑話一頓。”

楊寧嵐見閆嬤嬤的房門像往常一樣緊閉,寂靜無聲,便問道:“閆嬤嬤還好嗎?”

琉嫣卻是愁眉不展地搖了搖頭,歎息道:“一日更比一日差,又不肯好好服藥,這幾日更是飲食難下,每日隻是喝一小碗稀粥。”

“帶我進去看看。”

跟著琉嫣進到裏麵,聞到的不再是嫋嫋的清逸茶香,而是略顯清苦的藥草味,房內依舊是那麽簡單素雅,也不知是帶了什麽矛盾的心情,走進內室看見閆嬤嬤時,心裏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她的情況比預想中還有糟糕。

蒼白的麵容十分憔悴,嘴唇帶著些不健康的烏紫,披散著銀白的長發,閉著眼隻著一件白色寢衣安靜地躺在榻上,身上蓋著兩層被子,可能怕她冷,旁邊又燒著炭取暖。

楊寧嵐有些木然地靠近坐在她的榻邊,輕輕地掖了掖被角。

看著她飽經風霜的臉,那一條條堅毅強韌的溝壑,也許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很美的。想起了她總是冷冰冰的樣子,那麽威嚴,不苟言笑,空氣似乎都會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凝固住,每個人都對她望而生畏,畢恭畢敬,唯命是從。曾經自己是那麽不喜歡這個老人,討厭她的狠辣,專製,霸道,可是如今看她好像秋日裏漸漸被風吹黃的枯葉一樣,了無生機地好像隨時會落下,心中卻起了晦澀的悲憫。

隻是短短半個月未見,她就變成了這樣,最後一次看見她,還是她冷漠無情地下令將自己送到尚邢局,那一次,差點要了她的命。

可是她死裏逃生,而她卻奄奄一息了。

楊寧嵐並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原本雖是帶著私心想救活她,讓她告訴自己錦盒的秘密,可如今看她這一息苟延殘喘的樣子,心中卻起了憐惜,出於真心的想拯救這個老人。

琉嫣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也隻是沉默地歎氣。雪白的寢衣更襯著她的臉蠟黃無光。

楊寧嵐看了一會,起身對琉嫣說:“你好好照顧閆嬤嬤,我出去一下。”

琉嫣一急,抓住了她的手腕,搖了搖頭道:“寧嵐,不要再去做危險的事情,每當我看見你離我而去的背影,我總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楊寧嵐一笑置之,“你放心,我隻是想去找殷念泫問問看,他能不能找點醫書我看看能不能找到辦法醫治閆嬤嬤,你也不希望看到她一直這樣吧。”

琉嫣這才放心放開手,將她送到門外。

一個人走在長長的永巷,夜幕也悄然降臨,有宮女在暮色中站在燈柱邊點燈,永巷的風刮在臉上十分刺疼,她也漸漸從這冰冷的刺痛中將思緒從剛才的陰霾中拉回來。

眼下隻有想辦法拿到神農草,先救了閆嬤嬤再說,打定了主意,便向翰林院走去,卻沒有找到殷念泫,或許他已經回將軍府了,便決定自己先去太醫院實地考察一下,探探情形。

今夜皇帝又不知道動了什麽心思,經過昭陽殿的時便聽到陣陣絲竹管樂之聲,宮女太監們忙忙碌碌進進出出。

這個皇帝每天可真忙,皇宮禁苑兩邊跑,歌舞宴會忙不停,楊寧嵐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便也不理會徑直向太醫院走去。

或許是因為皇帝設宴的緣故,禁衛軍都去了昭陽殿把守,所以一路上看到的禁衛軍便寥寥無幾,她也很輕易地在夜色的掩護下來到了太醫院外麵。

爬上一堵牆朝裏麵看去,透過幾扇燈火通明的窗戶可以看見倒映在上麵的值班太醫的影子,大致地看了一下太醫院的地形,門口跟內院都有禁衛軍把守,混進去可真不容易,就算混進去了,密閣的萬象鎖也開不了,也是無濟於事,真是困難重重,讓人一籌莫展。

忽然裏麵燈火一暗,頃刻間便聽見一陣大喊:“來人啊!有刺客!”

這一聲驚喊好像在原本平靜的水麵投進一塊石子,咕咚一聲激起千層浪花,原本還安寧平靜的太醫院一下子便像是被捅的馬蜂窩一樣亂成一團。

門口的兩名禁衛軍卻是不慌不忙拔出腰間佩刀依舊死死守住門口,一陣混亂之中,楊寧嵐趴在牆上看見了一個黑影輕巧地好像鴻雁般掠過牆頭,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地無影無蹤,幾乎能讓人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一緩神的功夫,禁衛軍便有條不紊地開始進行搜捕。

看這情形,還是趕緊撤吧,不然等下被抓的就是自己,跳下牆,卻不想這一跳動靜太大,立刻便被警覺的禁衛軍發現,立馬提著刀就追來。

楊寧嵐腳底一抹油,趕緊跑,跑了沒多遠,便聽見身後步步緊逼的腳步衝著自己追來,間接夾雜著禁衛軍一聲一聲的喊叫,心中暗自懊惱今夜出門沒看黃曆,自己什麽事情還沒做就要被抓,為什麽倒黴的總是她!

慌慌忙忙地像隻無頭蒼蠅似的亂跑,也不知道跑到哪了,等反應過來四處都是樹木,四處看看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抬頭今夜卻是沒有星星的夜晚,身處在皇宮裏哪一片小樹林?這哪跟哪?思緒都來不及整理清楚,背後的追兵卻是步步緊逼,追了上來,顧不了這麽多了,還是先跑吧!

一陣風掃過麵頰,嘴巴就被人捂住,連拉帶拽地就被拖走,接著撲通一聲便跳進了水裏,楊寧嵐剛想掙紮起來,卻被一頭壓進了水裏。

一群禁衛軍跑到了湖邊,卻看見了一個赤**上半身的人靠在人工湖邊仰麵軟趴趴地倒著,大喝道:“誰在那裏!”

那人側過臉,眼神迷離道:“是我,發生什麽事?”

借著月光一看,禁衛軍卻是吃驚了一下,倒也不好說些什麽,他是皇帝的男寵,也不敢得罪,便語氣緩和恭敬道:“剛才有刺客潛入太醫院密閣,想盜取神農草被發現,我們看見刺客往這邊跑了。為了閣下的安全,請問閣下有看見刺客嗎?”

魏澈醉醺醺地說道:“喝醉了,不知道,你們自己查一查。”

禁衛軍聞言,看他醉醺醺地眯著眼睛,大冬天的還浸在冷水裏,果然是醉得不輕,也不像能說謊的樣子,便舉著火把靠近些掃視了一下人工湖,看湖麵平靜沒有一絲波瀾,便俯身作揖道:“打擾閣下了。”說完便回頭帶著人馬離開朝著另一個方向繼續搜捕。

隱隱地在水底下聽見禁衛軍的腳步離開了,四周恢複了寂靜,楊寧嵐再也受不了一頭紮出水麵,剛喘過氣來卻又馬上要背過氣去。

隻見魏澈赤**上半身直看著自己,那眼神說不出的奇怪,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單薄的宮服因為浸過水緊緊地貼在皮膚上顯得有些透明,隱隱可以看見裏麵紅色的內衣!這還不算驚訝的,旁邊又忽然紮出一個腦袋,嚇得她大叫出聲,這次卻是魏澈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第一次跟一個男性這麽近地貼著,那個人又光著身子,隻聽見自己心髒撲通撲通地使勁跳,臉上也火辣辣地開始燒到耳根。

大半夜的兩個男人,光著身子,在人工湖裏,而魏澈本身又是一個男寵,這,這怎麽都讓人浮想聯翩,忍不住跟某件香豔的事情聯係在一起,自己剛才難道無意破壞了人家的好事?

那人遊到了邊上,斜斜得靠著,像剛才魏澈那樣看著楊寧嵐,嘴角一抹輕薄笑意,“我看見了,是芙蓉的哦!你看見沒?”

魏澈卻也是坦然地點了點頭。

眼前忽然水花一閃,兩個人都被迎麵潑了一臉的水,楊寧嵐趁機低下身子,隻露出脖子,卻不忘回擊道:“又是你這個死變態!”

另外一個人正是那夜在王府中遇見的對她行為輕薄的男人,那張足以讓人過目不忘的美貌麵容,印象深刻的輕蔑笑容,每次看見這個男人總是沒好事!而且這次又被他輕薄了!

那人一笑,頓時如百花霎那間綻開,隻是眉眼間的神色卻是飛揚著驕傲,“要不是你要救她,我真不想大冬天在這湖裏泡著。”

魏澈拉起褪掉的衣裳穿好,對楊寧嵐問道:“你怎麽會在這?”

楊寧嵐白了他一眼,反問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你在這幹嘛?我知道是我不合時宜闖過來壞了你兩的好事,以至於你們惱羞成怒對我百般羞辱,但是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我馬上走,你們繼續!”

魏澈卻是苦笑,有一絲無奈的無語,他知道她腦子裏經常有亂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想法,總是跟別人不一樣,但是現在居然能把自己想成這樣,真是讓他欲哭無淚。

見到這個臭男人她可是一刻都呆不下去,臨走前還不忘狠狠衝著他翻了個白眼,雙手護在胸前,因為是個觀賞性的小人工湖,所以深度不高,成人站起來便隻到脖子下,楊寧嵐趟著水一步步朝岸上走。

不想那個讓她十分惡心,十分討厭的聲音又像魔音一樣傳來,“想要得到神農草,何必這麽大費周章,隻需略施小計而已。”

聽到這句話,心中雖是厭惡,卻也忍不住回頭問道:“有什麽辦法?”

魏澈也是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道:“神農草無比珍貴,存放在太醫院的密閣中,而且隻有皇上能打開密閣的萬象鎖。”

李暮羽嘴角笑意涼薄,就好像探囊取物一樣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說道:“那就讓皇上來開萬象鎖。”

兩人一聽,卻是更加震驚了!

這怎麽可能!他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怎麽會受人唆使?

月光下,那人麵容好像鮫人那麽美,連落在他臉上的水珠都折射出璀璨迷離的圓潤光輝,琥珀色的眼眸妖異而邪魅,深邃地讓人看不透,猜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