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暗,奔跑在迷霧森林裏,身上汗涔涔地,卻怎麽也停不下來。

四處張望,大聲呼喊:"父王,娘親,夕炎,你們在哪裏?”

迷霧中一張張笑臉浮現。

“在父王眼裏,你永遠都長不大,,還是那個任性妄為的小孩子。”

“嵐兒,你已經長大了,答應娘親,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活著。”

“姐姐,不要丟下我!”

心底一暖,便要跑過去,忽然,有隻濕漉漉的觸角自布滿藤蔓的地下伸出,抓住她的腳,慢慢慢慢地往上伸,最後嗖得一下刺進眼窩!

榻上的人睡得並不安穩,秀氣的眉毛緊緊地蹙在一起,睫毛顫動,好像做了很可怕的夢。

琉嫣上前輕輕推著她,想叫她醒來,“寧嵐,寧嵐.....”

“啊!”一聲驚叫,睜開眼,映入眼底的是木質橫梁,這裏,是皇宮,剛才隻是一場夢魘。

琉嫣小心翼翼地擦著她額發上的汗水,滿臉擔憂,“寧嵐,你出了好多汗,是不是做噩夢了?”

楊寧嵐搖了搖頭,看琉嫣已經穿好了宮服,楊寧嵐也起身洗漱打扮,待用完早膳,秋水便來喚,一行三人便整整齊齊地列好隊伍跟著走到尚宮局大堂。

閆嬤嬤早已經莊嚴寶相地坐在上首,她的身邊站著一個身穿絳紫服飾的女子,腰佩紅牌,麵容嚴肅。

“閆嬤嬤好。”眾人輕施一禮。

閆嬤嬤麵色冷淡道:“從今日起,你們便是尚宮局的人,這位是挽霜司言司,秋水是掌記,以後,你們做什麽都要聽命於她們,有什麽不懂得也要向他們請教。”說完便向挽霜遞了個眼神教她再說下去。

挽霜頷首正色道:“尚宮局掌導引中宮,凡六局出納文籍皆署之,另外還有尚服局,尚食局,尚儀局,尚寢局,尚功局,各局各安其職,相互交好往來,互幫互助,細致的地方以後你們慢慢就懂了,在這裏當差隻有兩條規矩,第一條是非禮勿聽,非禮勿視,第二條是多做事,少說話。”

比起秋水的平易近人,挽霜顯得嚴厲得多,三個人垂首而立默默地聽著,齊聲答道是。

挽霜又說:“前幾日下了幾天的雨,翰林院書庫裏的書不免有些潮濕,你們今日便負責把這些書按批拿出去曬吧!不過你們要仔細當差,有些典籍書簡是很珍貴的。”

眾人答是,秋水便引著三人向翰林院走去。

尚宮局坐落在昭陽宮西麵,周邊如星點般分布著尚服局,尚食局,尚儀局,尚寢局,尚宮局,各宮相鄰,走出永巷便是後宮。

北方坐落著皇宮的中心昭陽宮,這是整個皇宮最大的宮殿。

從廣場上走過,看見高聳入雲的宮闕,氣勢磅礴的宮殿,東西兩側如巨鳥的翅膀一樣,飛揚的是高大的闕樓,白玉護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個帝國最重要的地方,如太陽一般神聖威嚴。

到了翰林院書庫,三個人便開始忙著把書籍搬到外麵的廣場上翻曬,寬闊的廣場上整整齊齊地擺了一張張案幾,把書整齊的擺放好,陽光下,墨香陣陣,書浪滾滾。

遠遠的,一個如青竹一樣的俊逸背影轉過回廊,一襲紅色官府,頸間隱隱而現的白色裏衣領,行走間,紅色衣擺輕揚,風姿翩翩,俊朗的眉目仿佛遠山青鬆,淡淡地籠著一層明朗的光芒,眼神如寒潭一般,楊寧嵐有些詫異地呆愣住,殷念泫!

殷念泫目不斜視地走著,剛來到書庫門口,守門的侍衛便告訴他今日在曬書,讓他改日再來。

殷念泫轉頭看見廣場上齊齊排開的案幾,上麵整整齊齊地擺滿了書,看來今日是白走一趟了。

視線裏那一抹粉紅身影看起來是那麽熟悉,多麽像那個人,隔著比較遠,也看不清楚五官輪廓。心中不免暗嘲了一下,最近這是怎麽了,居然會把看見差不多的身影就聯係到那個人身上。

那抹煙羅色的身影,如同盛開的青蓮,純潔,清麗。

在他眼裏,她是一個很堅強的人,不管發生什麽,她從來都是逞強,不願流露出一絲脆弱。多麽倔強的人啊,就那樣,毫無一絲留戀地消失了。

看著殷念泫站在那裏朝這邊看,楊寧嵐心裏打起了小鼓,她不是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而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人。

這個如同指尖細碎陽光一樣的人,在你需要的時候,就及時地出現,默默給予你溫暖,不需要的時候,便淡淡地隱去自身光芒,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一時間居然生出膽怯來,那個身影隻停留了一會就離開了。

正午的陽光曬在身上,卻讓人開始恍惚起來,麵子上裝的再無所謂,可是看見了他,心裏還是浮起陣陣苦澀愧疚。

一直到了黃昏,才把書重新放好,三個人疲憊的身影在斜陽中拉開了長長的影子。

這時,那個叫青菊的宮女乘著無聊便尋了個話題聊了起來。

“你們知道嗎,宮裏最近來了一位美女,不僅國色天香,舞藝更是天下獨步,據說能如趙飛燕般做掌上舞,皇上一見她就喜歡地不得了,一下子便封為燕美人,就是引得趙飛燕的典故。”

“朝廷上下議論紛紛,皇上得此美人便夜夜笙歌,更是為她大興土木地建造宮殿,據說也已經好幾天不上朝了。”

那宮女說話沒個分寸,想什麽便說什麽,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好多,琉嫣聽著不好說些什麽,她性子本就怯弱,不敢言語,楊寧嵐倒是聽得興趣豁然的,還時不時地插上兩句。

“呦,我以為誰膽子這麽大在這裏調笑喧嘩,原來是你們幾個小蹄子!”眼前忽然閃現一個人,叉著腰喝道。

定睛一看,正是巧蓮。

“大家都在說,哪是我們無故喧嘩。”青菊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你,你,你你說什麽?別以為我聽不見!”她似乎有意爭對琉嫣,伸出染著蔻丹的食指便往她肩膀戳戳點點。

楊寧嵐心中不爽,剛要發怒,衣袖間,琉嫣偷偷地抓住了她的手扯了扯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巧蓮見琉嫣一動不動,似乎是撒完了氣。

小眼一翻,從琉嫣手中搶過手帕抹了抹汗,又擦了擦鼻翼,隻聽哼得一聲,兩串鼻涕便噴到手帕上,琉嫣那繡了幾日的牡丹花一轉眼就報廢在她手上,不以為然地將手帕遞到青菊手裏,青菊的臉色一下子便如吃了一隻蒼蠅一樣苦不堪言。

一個人顧影自憐,自怨自艾起來,“太陽這麽大,本姑娘還得當差,把人家臉都曬黑了。”

“哪裏還有太陽!”青菊撇了撇嘴小聲說道

幸好沒有被巧蓮聽見,巧蓮小眼一斜,看著楊寧嵐,小小的眼珠忽然冒出精光,“小麻花,反正你這樣子也不在乎黑不黑,你就幫我把這件舞衣送到燕美人那。”

啊?什麽?自己什麽時候變成小麻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