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色的宮門大開,尊貴的鳳輦從雕有龍鳳的甬道緩緩駛進,鳳輦在廣德宮門口停住,楊寧嵐透過半透明的紗簾看著甬道兩邊整齊佇立的百官,她身著一件大紅色的翟鳳吉服,發上帶著珠翠金鳳發釵,腳上踩著百鳥朝鳳明珠繡鞋,周身華貴,重重疊疊之下已經滿是天潢貴胄氣息。
皇帝下旨昭告天下將楊氏寧嵐封為貴妃,位份僅此於皇後,更是為其破例用皇後大婚的儀仗迎進皇宮,一時間榮寵無比,天下側目。今日就是她的冊封大典,百官皆在。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中的緊張,雙手端莊地交握在身前,在宮女的扶持下了鳳輦,踩在了綿軟的紅毯上,華麗的燕尾裙擺在身後迤邐鋪開,上方點綴著的珠片珍珠在陽光下熠熠閃閃,奪人眼目,她臉上噙著矜貴從容的淡笑,凝視前方。
紅毯的彼端就是她最愛的那個人,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他,每一步都走得那麽堅定,她再也意識不到周圍的目光,或許重新回到這個後宮,未來是凶險萬分,但她並不覺得害怕。
她邁著台階上去,原本穩穩坐在寶座上的李暮羽,站了起來,伸手扶過楊寧嵐,百官一片嘩然,在這個男高女低的社會裏,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依舊為了她越了禮製。
楊寧嵐抬頭看著他垂珠後麵俊美的臉,目露感激,他這一舉動無非是保護自己的舉動,既然不能避免紛擾的到來,他便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是他最重視的人,不僅為初入宮廷無依無靠的楊寧嵐強大的支持,也能震懾住那些在暗處蠢蠢欲動的人。雖然這些人,或許隻有楊寧嵐知道是誰,但是她已經很感謝,他對自己的幫助。
她朝著他露出粲然一笑,在燦爛的春光裏,震懾人心。
眼角餘光瞄到一張帶著冷意的臉,隆重而尊貴的鳳袍,讓她看起來更加的傲然矜持,她依舊是美的,如今她已經是這個國家的皇後,雖然沒有了當初的驕橫,但眼裏卻多了沉著的冷漠,她精致的容顏下,是一張冰冷的麵具。
張德打開聖旨宣讀:“現貴妃楊氏,肅雍德茂,溫懿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承宗廟,冊為貴妃,欽此。”
楊寧嵐俯首從李暮羽手中接過了金寶金冊,正式被封為貴妃,她走到上官瑛麵前,恭敬了臉色俯身道:“臣妾拜見皇後娘娘。”
上官瑛目光冷冷地掃過她滿頭珠翠下映襯地無比美麗的臉,緩緩地綻開一個漠然的微笑:“幾年不見貴妃,依舊是美麗不減當年,難怪讓皇上思念已久。”
楊寧嵐一怔,沒有轉頭去看李暮羽,但她哪裏不懂她話中機鋒,便抬起頭,無懼地迎上她冰冷的目光,嘴角綻開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托皇後鴻福,一直惦念著臣妾。”話說到這想來她也該明白了,透露太多反而會讓身後的李暮羽起疑。
上官瑛被她的話一懾,冷凝的目光緊了緊,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但緊接著被更深的冰冷所替代。
封妃儀式一直到了下午才告一段落,楊寧嵐本來想卸掉那身累贅無比的衣裳,但還沒等她躺下來打個盹,便被一個大嗓門給震醒了,都說後宮之地,外男不得入內,可是楊夕炎卻是明目張膽地跑進來,一把將昏昏欲睡的楊寧嵐扯醒了,卻是一下子將她抱在了懷裏,靠在她的頸窩裏怒氣衝衝地大叫道:“姐姐,你這個沒良心的,這麽多年了,居然也不來找我們,你知不道我們都很傷心!”
楊寧嵐一陣心酸,眼淚落在了他銀色的鎧甲上,拍了拍他的背,哽咽道:“夕炎,我好想你啊!”
楊夕炎抹了抹她的淚,卻是忽然爽朗一笑道:“皇上出宮去找你的時候,我就跟他打賭了,我們都賭你一定會跟皇上回來,大家如今都贏了!”
楊寧嵐惱怒地推了他一把,轉頭看到站在門口那一身紫色衣衫的人,小麥色的皮膚,藍色的眼睛噙滿淚水,諾敏站在門邊,無聲地落著淚,楊寧嵐剛剛平複下來的心情,再一次難以抑製的傷感愧疚起來,她拉過諾敏將她擁進懷裏,輕聲道:“諾敏,我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你了!如今我真的很歡喜,你們都還在。”
諾敏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慢慢露出一個笑,“我也是。”
兩個人一會哭一會笑,搞得楊夕炎很煩躁,便拉過諾敏的手笨拙地抹掉她臉上的淚,心疼道:“好媳婦,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雖然李暮羽之前已經告訴楊寧嵐夕炎跟諾敏在一年前已經成親,但她心裏一直覺得夕炎是個大大咧咧,永遠也長不大的男孩,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麵,楊寧嵐"噗嗤"一下,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楊夕炎,你居然也能這麽小兒女情態!哇哈哈!”
楊夕炎惡狠狠地瞪著她,氣呼呼道:“姐夫說,疼媳婦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有什麽好笑的,哼哼!”
諾敏有些羞赧地拉扯著楊夕炎的袍角,示意他不要說了,卻被他拉住了手,她也顯得無可奈何,隻能站著被楊寧嵐笑話,三個人坐下來聊了一會,天就漸漸暗了下來,大殿一片昏沉。因為晚上還有宴會,所以楊夕炎便跟諾敏先告辭。
累極的楊寧嵐便直接靠在窗邊的臥榻上閉目養神,茫茫然地好像有腳步聲靠近,有人拉了拉她的手,她迷迷糊糊地一把甩開那雙手,翻了一個身,繼續睡著。
李暮羽歎了一口氣,看著她疲憊的樣子,不忍心叫她起床,雖然已經是春天,柳絮飄滿了整個洛陽,到了夜裏,還是很寒冷,李暮羽便拿了一張薄被將她蓋好,就讓人點了蠟燭,將奏折搬了過來,便坐在一旁批閱起奏折。
楊寧嵐醒過來的時候,才驚覺還要參加晚宴,便嚇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紅色的被子順著她的動作滑到身下,一盞清燈下,是他清俊的臉,他看見自己坐了起來,便從堆疊的奏折裏抬起了頭,對著她微微一笑,那一刻,是如此的溫暖,有多久,沒有這樣安詳靜謐的時刻了。
他走過來,抱住自己,輕聲問道:“做惡夢了嗎?”
楊寧嵐呆呆地搖了搖頭,還沒有從剛才的心馳神往中回過神,她看著他玄色的龍袍依舊是嚴謹的樣子,又驚慌地就要下地,“完了,我居然睡著了,晚宴是不是已經開始很久了,我們要趕緊去!”
他臉上笑紋更深,拉住她在懷裏說道:“傻瓜,晚宴已經結束了,你再著急也沒有用了。”
她驚訝地尖叫了一聲,又滿是後悔地拍拍自己額頭懊惱道:“怎麽能睡著呢!這樣多失禮啊!自己的冊封晚宴自己居然不出席,她們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的?”
李暮羽看她心裏懊惱,就安慰道:“不要想太多,最近一路勞頓你也沒休息好,不要為了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傷神。”他扶了扶她睡散的發釵說道:“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是夜,萬丈月光溫柔傾斜而下,在茂密的梧桐影下投下秀麗的剪影,楊寧嵐站在城樓上,望著如漆夜色,夜風清寒地撩起自己紅色的衣擺。
李暮羽伸手捂上她的眼睛,湊到她耳邊聲音帶著一絲神秘一絲誘惑說道:“你數三下。”
雖然不明就裏,但她還是照做了,輕聲慢數了三下,他放開遮擋她雙眼的手,睜開眼的霎那,萬家燈火盡數亮起,好像一片銀河熠熠閃閃,她還來不及驚呼,就聽見幾聲巨大的爆炸聲,漆黑的夜幕上,同時綻開萬千煙火,絢爛的煙火如同春風輕拂時同時綻開的花朵照亮了寂寞夜空。
她轉過頭,看著他在萬千煙火照耀下迷人的臉,優雅而動人,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說道:“這是四年前就準備好的,那時候,想著在這個時候跟你提親,沒想到,這一刻等了四年。”
她仰著頭,看著他如星辰般的眼睛中萬千柔情,心裏震撼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她是幸福的,無比幸福的。
他低下頭,眼中滿是溫暖的笑意,捧住她小巧的臉,一字一句道:“我願用三世煙火,換你一世迷離,你可願意?”
她快速地點了點頭,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他的唇,絢爛的煙火中,兩個人相擁的身影,寬大的衣袍好像蝶翼一樣在身後張開,淚眼朦朧中,顆顆落入心房的眼淚,分不清是誰的淚。
“呼!”楊寧嵐將頭伸出被子,無力地趴在床沿,累的好像沒有一點點力氣了,這是這晚上的第幾次了?她已經不知道了,他的手滑過她**的背脊,帶來一陣酥麻的觸感,讓人很想沉浸在他帶來的溫存當中。
他趴在她背上,舌尖輕輕滑過她的優美的頸線,她身子一個顫栗,一時招架不住,但還是快速地在榻上一滾,就翻了過去,避開他。
李暮羽倒也不羞不惱,將她虛軟的身子攔在懷裏,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親了親她的額頭,溫暖呢喃道:“很累嗎?”
她無聲無息地點了點頭,他伸手撫著她的背,溫柔道:“好,那今晚到此為止,明天繼續!”
楊寧嵐聽了感覺就像墮入了無間地獄,哀嚎這求饒道:“你就饒了我吧!我明天還要早起去向皇後晨省呢!我們就先停戰幾日你看怎麽樣。”
他將她纖細的手撐在自己的手掌上,似是權衡著,“那過後你會加倍奉還麽?”
楊寧嵐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苦著臉說道:“要不讓其他人來替我分擔一下吧!我那天倒是看到還有幾位美人嬪妃都還不錯。”
他側頭看著她,有點委屈地撅嘴,“你忍心把我丟給別人嗎?”
楊寧嵐看著他委屈的樣子,摸摸他的臉笑道:“你剛才那樣很好玩啊!再做一次我看看。”
可他卻沒有聽她的,臉色變得正經起來,說道:“你知道我娶那些女人是為了什麽,況且,裏麵很多人我甚至都未召幸過,我心裏隻有你。”他又咬了一下她的手,說道:“而且我隻要你。”
看著他眼中曖昧的意味,她一下子回過神來,臉微微有些燙,隻是貼著他的胸膛默默無言,他將被子拉好,拍著她的背輕聲哄道:“困了是吧?我來哄你睡覺。”
她點了點頭,在他懷裏安心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